《[古希腊]奥里斯》林林林林林林林

4、伯里克利

　　古典时期的雅典，差不多是现世人对希腊印象的汇总。或者说，来源。
　　希腊文化在雅典达到了它生命力的顶峰。
　　优秀的航海能力、永无止境的好奇心、异乎寻常地质疑权威人物，竞争意识强烈。口才出众的观众在剧院里放肆地开怀大笑，娱乐消遣层出不穷。
　　哲学、文学、科学、数学、艺术，仿佛那段时间里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全都莫名地垂青这座城邦。群英荟萃、俊才星驰。辉煌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停靠的这座港口叫做庇里尤斯，已经处于雅典范围内。
　　还没有靠岸的时候，周围的海域就能看到很多船舰。靠岸一看，发现吕锡克勒斯的船在这些船队中完全算不上大。
　　港口从陆地延伸出去，地面上靠海一侧砌着不到小腿高的石墩，路面十分平整，有些房屋前还能看到整齐的铺在地上的大块石砖。靠近海岸的一处矗立着一座土石的塔形建筑，塔顶上升起滚滚的黑烟。如果是黑夜，应该会燃起巨大的火柱。
　　港口到船舶停靠的地方之间有城墙隔开。奴隶会负责装卸货物并运送到吕锡克勒斯的店铺。奥里斯跟着吕锡克勒斯等人步行至雅典城区，走得并不很快，却也只要两个多小时。
　　但是现代人平常并不会靠腿走两个多小时的不那么平坦的路。吕锡克勒斯惊奇地发现奥里斯从半途就开始喘气。
　　从港口到雅典城区的地势十分平坦，远远就可以望见远处的卫城。从港口到城区的路基本上是一条直线，由两侧高大的城墙围起。这围墙不是那种高但薄的墙，墙体有大路那么厚，“两辆四轮马车可以在上面相向而过”，吕锡克勒斯是这么说的。这让你感觉不是走在被墙围起的平地上，而像是走在平地凹陷下去的战壕里。
　　越靠近城区，路上活动的人就越多，甚至有人当街进行演讲，被一群人包围。
　　雅典城区也被高高的城墙围绕着，但是在围墙之外没有明显的乡村和城市的景观差异和界限。高高的主城墙又被一群群的民居包围，不同区域之间也砌起了稍矮一些的矮墙或是壕沟。
　　穿过主城墙后，建筑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只是可以察觉到越往市中心前进，街上的人就越多，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更多人则在铺了石砖的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什么。
　　房屋密集的地方，一群只穿了宽松裤子的比他还矮的小孩子在街道上穿来穿去，时不时兴奋地小声尖叫。
　　“吕锡克勒斯！你们回来啦！”
　　有一个孩子看见了他们，朝他们挥挥手。
　　吕锡克勒斯笑着冲那个孩子也挥挥手，“受到了波塞冬的眷顾！到时候找我来要礼物吧！“
　　那孩子好奇地看看奥里斯，问：“你是谁？你长得可真漂亮！”
　　奥里斯只能冲着他笑了笑，吕锡克勒斯说：“这是奥里斯，你可以晚上来我家找他玩。“
　　他转过头对奥里斯补充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很难找得到地方落脚，愿意暂时住在我家吗？”
　　奥里斯想着他也没什么可图，自然是欣然同意。
　　吕锡克勒斯的店铺在一个广场的边上，对面就是前往卫城的石梯。吕锡克勒斯他们称这座广场为“阿果拉“，大概意思就是市中心。阿果拉广场不是一个规整的长方形，有一侧边缘的地方矗立着一排排彩色的雕塑，雕塑再往外，长的两边由柱廊围起，应该是什么公共建筑，短边一边通向卫城，另一边是各种商店。
　　吕锡克勒斯让奥里斯在阿果拉广场等候，自己前去清点货物。
　　阿果拉广场人很多，但是因为广场场地很大，并不显得拥挤。
　　突然，奥里斯看见一个穿着短希顿的男人跳上了雕塑边上的水池，站在大理石的边缘大声的喊道：“雅典的公民们！难道我们就这样忍受卑鄙的科林斯人对我们可敬的盟友的践踏！
　　“这帮毫无众神赞扬的信誉美德的伯罗奔尼撒人，公然撕毁了我们在优波亚之后签订的休战合约，寡廉鲜耻的栖拉代梦传令官高高在上的命令我们驱逐合理合法的雅典公民，意图侵犯我们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己却对境内的“被诅咒者”不管不顾。傲慢！傲慢会使人付出代价！
　　“我们应向他们证明，如果他们一意孤行同雅典发生战争，他们的对手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城邦！”
　　台子下的众人受他的言辞激励，爆发出一阵阵海浪般的呼声。
　　奥里斯发现，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呜~~“
　　他一惊，回头一看，广场一侧的火炬边上站着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号角。听到号角声，往广场中心走来的人隐隐约约越来越多了。
　　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弓箭手，还有几个人手中拿着长长的红色绳子，似乎是在推动人群固定在某个特定的区域。
　　奥里斯发现他自己也正在这个区域之中。
　　广场地势较高的一侧修建了几排座位，但是座位已经满了，人群还在不停的从街上涌进广场。大多数人都没有座位，或站着，或席地而坐。奥里斯就站在那几排座位的边缘，面前因为地势，刚好能够一览全局。
　　所有人都在和周围的人互相交谈，原本还能勉强称为乱中有序的广场变得像是热闹的节日现场，只不过大多数人都面色凝重。
　　“安静——“
　　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抚平了人群的焦躁。大家把视线聚焦到一处，看着一个男人走上广场中心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他身上在腰部和左肩固定的希玛申褶皱自然漂亮，在布料的边缘有小小的装饰花纹。
　　人群在他上台之后短暂的安静下来。
　　“雅典人啊，我相信你们对今天的大会目的都有所了解。栖拉代梦的使者也在现场。我只能说，作为一个以自己的城邦为傲的合格雅典公民，我想表达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城邦的最大利益，为了雅典民主的火种。”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观点，基本上就是说希望废除一个叫麦加拉法令的条约，来维护和平的进程。
　　在他讲话的过程中，下面的人群并不一直都保持安静，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时不时还有赞同或反对的人大声喊话，甚至引起一圈人的附和。一切都逼得台上的人必须尽全力大声讲话。
　　有很多人上台发言。其中，一个人刚刚开口说“不应该草率地向过于强大的敌人开战“，下面的人就爆发出反对的声音，甚至有人试图跳上台子拽他身上的袍子，在弓箭手的喝令下才不情不愿地放弃。
　　奥里斯在这个时候站的有些腿酸，他正打算不管地上的尘土坐下来，就看见眼前一个从大会开始就坐在地上神情无谓的人“噌“地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高台。
　　他被吓了一跳，就听见谁喊了一声：“伯里克利！”
　　人群又自发地安静下来。
　　因为前面比他高的多的人很多站了起来，奥里斯其实不怎么看得见台子上的人。
　　他的声音很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雅典人啊，有一个原则，我在任何事情上都这样坚持，那就是反对向伯罗奔尼撒人做出任何让步。
　　“战争前的激情在战争开始后并不总保持得住，但我现在仍然提出同样的建议：那些被我的言辞所说服的人，请听从公民大会的决定，即使在逆境中也是如此。……
　　“栖拉代梦人从未向我们提出和约规定的用来解决争端的法律请求，也从未接受过我们的请求；相反的，他们宁愿用战争方式来解决不满的事情，而不愿意以和平方式来加以解决。终于，我们发现，他们来到这里，不是提出忠告，而是向我们下命令。
　　“他们命令我们接触波提狄亚之围，给予埃吉那独立，撤销麦加拉法令，他们最后竟发出通牒，责令我们给予希腊人自由。……
　　“我认为我们应当这样做：不管表面上的原因是大是小，我们坚决反对任何让步，绝不允许我们对财产的占有权产生任何动摇。在试图以法律形式解决以前，一个平等者以命令的形式向其邻邦提出的任何要求，不论这些要求是大是小，其意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我们接受他们的奴役。“
　　接下来他讲述了大概是如果发生战争，双方的各方面实力对比。主要是肯定了胜利的可能性。
　　“……我们必须在各个方面抗击我们的敌人，努力把一个同样强大的帝国移交给我们的后代。“
　　台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观众都抬头专心致志地听着他讲话。奥里斯跳上后排座位边上的石头，俯瞰全场。
　　整个不规则方形的广场似乎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吸力，每一个人都仰起脸，看向同一个方向。那引力牵引着他们，指向同心圆中心满脸平和的演讲者。
　　他话音一落，场内的气场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继续沉寂了几秒。
　　然后被爆发的呼声瞬间淹没。
　　他们喊着：
　　“战争！“
　　“雅典！“
　　“伯里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