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奥里斯》林林林林林林林

11、私生子

　　回去的路上，还没有到家，奥里斯就被在路上守株待兔的普拉克西特列斯抓住了。
　　小孩执拗地拽着他的袍子，身边柳卡斯拉着他的手。
　　奥里斯想了想，没等他控诉，就说到：“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上课吧。我还挺想看看你们上学都干些什么的。”
　　普拉克西特列斯大声说：“但是我明天不去上课了！”
　　他满脸不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不去上课，奥里斯也可以陪着他一起玩，心情又好了起来。
　　“那你必须明天……”普拉克西特列斯狡黠地转了转眼睛，“……一直到后天！西诺基亚节！都和我在一起！”
　　他宣布。
　　奥里斯也可有可无地答应了。左右他没什么事情要做。有个带着向导的小向导总比他一个人在城里不知目的地乱晃好。
　　柳卡斯这次倒是没有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着他了。
　　小孩喜形于色，马上放奥里斯回家吃饭了。
　　“明天早上你来我家找我吧！”他挥挥手，“我已经和人约好了！”
　　奥里斯摸摸他的头，转身回了吕锡克勒斯家。
　　吕锡克勒斯不在。门口等着一个眼熟的青年。
　　看到奥里斯，他夸张的举起双手：“奥里斯！”
　　是布泰斯。
　　奥里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找上门来了，而且看起来半点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布泰斯快步走到他面前，笑着说：“你看，我这次很规矩地登门拜访了吧？”
　　阿塔兰塔从门口探出头来，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和奥里斯。
　　奥里斯也不知道该对他摆出什么态度。
　　“好吧。”布泰斯耸耸肩，神态自若，“我知道你前几天对我的印象不太好了，所以我现在真心地是来挽回的。”
　　“至少给我一个认识你的机会吧。”
　　阿塔兰塔的脸色看起来更一言难尽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奥里斯说：“那很好，祝你早日成功。”
　　他不掩饰自己的敷衍的朝布泰斯点点头，几步跨进了门，没有再看门口的布泰斯。
　　布泰斯没有跟进来。
　　这人真是不会走正门。奥里斯嘲讽地想。
　　“奥里斯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阿塔兰塔突然压低声音问他。
　　嗯？奥里斯说：“就之前早上出门走走，偶然碰到了。”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第一天晚上的事。这可真是说来话长了。
　　“不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奥里斯补充。
　　阿塔兰塔似乎送了口气。
　　“那也挺好的，”她说，“和布泰斯牵扯上，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认识他吗，阿塔兰塔？”
　　“唔……算是吧，”阿塔兰塔说，“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
　　？
　　阿塔兰塔看起来没有多大，可能二十多？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疑虑，解释说：“女主人和布泰斯小时候住的很近。布泰斯是吕锡克勒斯大人的儿子。”
　　吕锡克勒斯的儿子？！
　　奥里斯一惊，又反应过来。这个“吕锡克勒斯”，指的不是现在这个吕锡克勒斯，而是吕锡克勒斯已故的父亲。
　　吕锡克勒斯的父亲是用自己的名字给他的儿子命名的。
　　但是这么一说，布泰斯岂不是吕锡克勒斯的弟弟？
　　他想着，也问出了口。
　　“弟弟？”阿塔兰塔面色惊奇，“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
　　她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
　　“一个妓女所生的私生子，他的母亲都在他出生之后遗弃了他。吕锡克勒斯大人从来没有给他取过名字，他又怎么会成为主人的弟弟？”
　　阿塔兰塔是利奈娥乳母的女儿，从出生时起就是利奈娥家里的奴隶。利奈娥嫁人之后，也跟着作为陪嫁的财产来到了吕锡克勒斯家。
　　她脸上有着对布泰斯的浅浅轻蔑和同情。
　　奥里斯没有再问。
　　利奈娥在房间里摆弄一大堆羊毛。阿塔兰塔没有和她提及布泰斯，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下开始帮忙。
　　“今天在瑟菲索多图斯那儿过的愉快吗，奥里斯？”她温柔地询问。
　　奥里斯没和她说“菲狄亚斯”的事，只是点点头。
　　利奈娥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很高兴。
　　“瑟菲索多图斯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一个体面的公民。我想你在他那儿总是能学到一点东西的。”
　　她手上的工作不停，示意奥里斯坐在边上的一条长凳上。
　　“我不知道吕锡克勒斯打算让你做些什么，但我想，有个一技之长傍身，或者结识一些对未来有益的朋友，不会有什么坏处。”
　　她语气轻松愉快：“我听说瑟菲索多图斯的儿子似乎很喜欢你。”
　　奥里斯点点头。
　　“他叫普拉克西特列斯。明天我和他一起出门。”
　　说着，奥里斯突然感到有一点别扭。
　　普拉克西特列斯才六岁。前世再过几年说不定他都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现在利奈娥谈及他俩的语气就像是同龄的玩伴一样。
　　即使是现在，他应该也有十三四岁了吧。
　　不管他在想什么，利奈娥的语气还是很轻快：“那可真是太好了！明天应该不需要上课，你们可以一起去广场或体育馆看看。那儿这段时间应该会很热闹的。”
　　阿塔兰塔也搭话道：“别说是广场了，今天下午我买蔬菜回来，经过街道的时候，边上的每一家店铺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广场的桌子已经搭起来了吗？”利奈娥问。
　　“想必是差不多了。”
　　奥里斯问：“是因为西诺基亚节吗？”
　　利奈娥笑了几声：“啊，奥里斯没有庆祝过西诺基亚吗？”
　　奥里斯摇头。
　　“我想你的年纪还太小了，或许忘记了，”利奈娥宽容地说，“克洛诺斯会原谅你的。”
　　西诺基亚是赫卡托白昂，也就是一月的第一个节日。
　　奥里斯感受了下从门外吹来的盛夏的热空气，接受了这个希腊的一月份。
　　利奈娥大概的说了下雅典居民会在这个节日做些什么，大概就是一家人在一起进行祭祀、宴会、吃吃喝喝，之类的事。
　　奥里斯突然想到了布泰斯。
　　他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和利奈娥说一声，去瑟菲索多图斯家借住。但是现在又有点犹豫了。
　　过了一会儿吃完晚饭，奥里斯没有提这件事，走到二楼他的房间的窗前。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布泰斯果然出现在了窗下，甚至冲奥里斯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表现得像是要爬上来的样子。奥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布泰斯是个不大幸运的人。奥里斯想着。
　　在这一点上，或许即使时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的同情心叫嚣着，催促他出声邀请楼下的人明天一起出门，但他又好像同那种同情心割裂开来，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漠然地旁观着自己的心理波动。
　　说实话，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布泰斯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有时间，奥里斯没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对面的房子门口，甚至都没有看他。
　　不行，这也太“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奥里斯冲布泰斯比了个中指，然后关上了窗。
　　布泰斯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淡下来，阿波罗的战车已经消失在了天边，尼克斯的黑色长袍吞噬了整片大地。
　　那个傲慢的小孩已经关上了窗户。
　　他就知道阿塔兰塔是个大嘴巴。布泰斯漫不经心地想着。
　　这可真是，没想到西诺基亚前阿塔兰塔买东西回来还这么快。他以为她还没有回到家呢。
　　还没从那小子身上打听到他想知道的消息呢。可惜。
　　以后估计没办法从那个房间直接穿到后面的街道上去了吧。还得多走好长一段路。
　　布泰斯低头琢磨了下这条路上还有哪个房子可以供他“借道”的。
　　想了想，脑子里似乎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于是他果断的放弃了，准备转身回家。面前却出现了一双脚。
　　指甲修剪的圆润漂亮，皮底的凉鞋用黑色的带子绑在脚上。一点都不像被人从荒岛上捡到的流浪儿童。
　　布泰斯抬起眼，奥里斯就站在他面前。
　　二十岁的青年已经完全是成年男人的身形，奥里斯不得不抬头看他。
　　他直接问：“你是怎么长大的？”
　　布泰斯刚在想奥里斯果然还是心软的小孩，就被这话刺得一愣。
　　他反应过来：“就一个人长大了啊。”
　　顺便微笑着卖了个惨。
　　“你可以不想说，”奥里斯打量着他，停了停，“你知道你很不讨人喜欢吧？”
　　布泰斯叹了口气，摇摇头，退后几步说：“不，我怎么会知道。”
　　他没有再打算和奥里斯说些什么，转身走了。
　　果然，身后的奥里斯也没有再出声和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