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秦》无闲和有闲

34、第 34 章

　　倪莹和蒙骜被赵王囚入牢中，以为终逃不过一死，谁知时间一日日过去，地牢里阴暗潮湿，她和蒙骜似乎是被人遗忘了。

　　她和蒙骜的牢房隔了一道门，小厮一日只过来一次，拿走便壶，又送来饭菜，说是饭菜，菜是绝无可能有的，多数是一只冷馒头，冷馒头硌牙，还时常长了黄霉，就着一口酸臭的冷水，一日漫长，太过难熬。

　　倪莹熬不过，生过好几场病，最最凶险的那次高烧三日三夜不退，半倚在墙角，人昏昏沉沉，总想睡过去。

　　她是真正睡过去过几次，都被蒙骜唤醒了，蒙骜隔着墙壁大嚷大叫，声若厉鬼，倪莹每每被那声音吵到醒过来，总不免好笑，她膝行至外侧铁牢处，问那蒙骜，这是在吵闹什么，蒙骜便会软下声音，回曰：“我怕你睡过去了。”

　　倪莹道：“若是真睡过去了，你这般吵闹也无济于事。”

　　这般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天，那小厮竟然不来了，倪莹熬了三天，双眼蜡黄，眼圈发黑，她问蒙骜怎么办，赵王会不会是想饿死他们，蒙骜笑笑，“今日落在这牢狱里，这条命便早由不得自己了。”

　　好在第四天头上，那小厮又来了，倪莹问他，这三天是去了哪里，那小厮身材极矮，怕是连一米五都没有，一只脸孔不过手掌大小，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告诉你也无妨，想你也活不出这间牢房去，你们秦王死了。”

　　一介仆役直呼大国之主一个“死”字，倪莹听见隔壁的蒙骜冷哼一声，她怕蒙骜说出不妥的话来，日后连发霉的冷馒头都啃不上，便急急忙忙接话道：“是秦昭襄王过世了吗？”

　　那小厮眼白一翻，“不然还能有谁？”

　　倪莹心想，“那秦孝文王不过也一年之寿，离异人即位，只有一年之期了。”

　　倪莹当下便双手扒住栏杆，从怀里掏出一块绿玉来，那绿玉是吕不韦给她的宝物，她被投在牢房中，绿玉始终不肯拿出来，眼下异人即位近在眼前，机会稍纵即逝。

　　倪莹双手绕过铁牢，对着小厮捧上玉石，“这位大人，我和那边那位男子被赵王扔在这牢里，虽不知年年岁岁，但看着外头月圆月晴，想来也三年有余四年不足的样子，赵王贵人事忙，怕是早就忘了有我这两号人物存在，大人您且看，这块绿玉通体碧翠，曾经是吕不韦吕大人的镇宅之物，他同我交好，私下里瞒着娘子将这玉送与了我，吕大人说了，危险关头让我将这玉拿出来，能换来一座城池。”

　　那不足一米五的猥琐小人果然伸头来看，一双黄豆眼睛努力睁大，倪莹敢打赌，这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好物，她咽了咽口水，想要再夸夸这块玉，可从小到大的家教和自尊却教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小厮将玉从倪莹手中取走，却自顾自走了，走出去不过三两丈远，蒙骜在另一侧牢房里开口道：“这位牢头，你听没听过玉成双这句话，也是了，你这样身份的人，能见着其中一块已是烧了高香了”。

　　小厮转头去瞧他，果然看见他摊开的大掌里，躺着另外一块绿玉，和自己手掌中的那块一瞧便是一对。

　　他回过头，瞧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块，犹豫了良久，蒙骜只是不言，倪莹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那一刻，两人都把生死交给了命运。

　　好在那小厮终究还是走了回来，日光隔着墙顶最高处的小窗透进来，将牢房的地板照出斑驳的碎影，小厮掏出钥匙，隔着老远扔在牢房半米开外的地方，就在倪莹伸手去够的功夫，小厮已在门外跑没了踪影。

　　倪莹和蒙骜脱身出来，蒙骜问她有何打算，倪莹说得回去秦国，异人还有一年便可即位了，蒙骜大惊，又及时收住了神色，问她如何得知。

　　倪莹和蒙骜在牢里被一同关了近四年的光景，已然十分相熟，她侧过身，伸了个懒腰，日头已然西斜，北斗七星亮在天际的尽头，倪莹难得俏皮，她歪了歪头，说道：“不告诉你。”

　　两人没什么盘缠，好在蒙骜之前为防意外，在异人府外几里的槐树下埋了些碎银子，他们去把银子挖了出来，又在邯郸城里寻了一圈，不见范绒和孩子的消息。

　　两人在邯郸城里停留了三天，将从前吕不韦门下的故人挨个寻访，可那些人早就改投门庭，见着蒙骜和倪莹纷纷掩鼻，装作不识。

　　第四日头上，倪莹和蒙骜已然知道不好，他们走失之事本不会上达赵王，可架不住人多嘴杂，这些个故人，保不定这个告诉那个，那个告诉那那个，终致惹出事端来。

　　中午时分，二人再顾不得其他，他们从城门南口出去，伪装成一对夫妻，倪莹故意将一张脸画得老态龙钟，又给蒙骜画成一张泥脸，守门的士兵红着脸，怕是晌午饭还喝了小酒，他们只看了倪莹一眼，便挥手让他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