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铁第一名[穿书]》生花一梦

9、chapter.9

　　李霞裳从葛冲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把铜锤。葛冲从屋里追出来，咕哝道：“……师妹要不，喝杯茶再走吧，干活这么半天了。”

　　李霞裳回头看他一眼，语气没起伏：“不了师兄，工具物管库借的，还得还回去。”

　　她说完，也不去看身后葛冲还有点恋恋不舍的目光，背着他长舒一口气——自从风栖璧说要同她一起来后，李霞裳嗓子眼里这口气就没吐出来过。

　　三天，不分昼夜的给葛冲当劳工，葛冲看她的眼神从杀气腾腾逐渐变得震惊迷惑到后来黏黏糊糊。
　　他还劝她：“师妹快歇歇吧，我也不是那么急，不要为了我累坏身子。”

　　李霞裳总是对他笑着点点头，手里叮叮咣咣凿出一阵火花。

　　葛冲不急，可她急。

　　万仙大会就在三日后。

　　李霞裳低头看了眼手心里握着的东西：一块七年生的水灵石，是她能在物管库买到的最好压阵石。

　　三天前，她手里还剩两块，从葛冲屋子里出来后，她只剩这一块。

　　李霞裳看了灵石一眼，将它塞进袖里。

　　***

　　风栖璧正在凌霄山下等李霞裳回来，连日来同一个场景，李霞裳几乎以为风栖璧其实不是大师兄，他长在山脚下，跟门口的迎客松、怪石之类的相得益彰，同等作用。

　　李霞裳脚步一顿，又快步上前，人还未至大师兄身前，声音先至：“哎呀大师兄，幸不辱命啊。”

　　风栖璧：“……完工了？”

　　李霞裳：“完工了，今天可算是完工了，我这两膀子快掉了。”

　　风栖璧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走吧。”

　　他们二人一同上山，说来奇怪，李霞裳用眼角偷偷摸摸看了风栖璧一眼。

　　他们明明可以御剑，偏要徒步，也不知道风栖璧这是哪门子的雅兴。

　　夜间山中寒风凛冽，风不大，却像一片带锯齿的叶，刮在脸上，有种泛痒的疼。

　　李霞裳又看了一眼风栖璧，觉得他这样很像老父亲在接她回家。

　　风栖璧没回头，却问道：“怎么？”

　　李霞裳感叹道：“都说长兄如父，感觉此时此刻大师兄在我眼中犹如老父亲一般慈祥。”

　　万年雷打不动的大师兄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看她：“倒也不必如此敬重我，还是免了罢。”

　　李霞裳两步追上他：“哎师兄，我能问一下吗？你每天天不亮起床看我们练剑，还得去前面处理万仙大会的各种事，晚上还记得来接我回去，您这每天奔波，就不累吗？”

　　风栖璧：“看你们练剑是指导你们，希望你们早日成才，登上修仙大道。万仙大会是为了修仙界选拔英才，至于来接你，转头就来了，也不废什么事，心中有期望，就会有乐趣，就不会累。”

　　“啊，是吗？”

　　“怎么？”风栖璧回道：“不相信？”

　　“……可是我觉得师兄去做这些事，是因为别人需要你。”

　　风栖璧略带几分诧异回头。

　　李霞裳笑眯眯的：“不是吗？我们需要大师兄，黍山剑宗需要大师兄，我更需要大师兄，大师兄肩抗重任，要是没了大师兄，凌霄山上就没了主心骨，万仙大会就开不成，其他三部大师兄大师姐，有哪个是可以出来担万仙大会重任的吗？”

　　她绕到风栖璧身前，再次认真说道：“是我们需要大师兄，大师兄丢不开手，才去做这些事的。”

　　不远处有凌霄山上燃着的夜灯，远远近近，她身后是这样的灯，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那灯被风吹的忽明忽暗，暗的时候好像发出“啵”的一声响。

　　风栖璧的视线从灯上收回来，收到李霞裳脸上。夜灯给她笼上一层朦胧的细边，她看起来也朦胧的，好似快要乘风飞去。

　　风栖璧笑笑，没有接这个话茬，打算绕过她。

　　突然，李霞裳开口道：“要是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师兄呢？”

　　风栖璧的脚步顿住了。

　　他脊背瞬间僵硬了一下，而后绷紧，但身后那人丝毫没注意到似的，依旧固执询问：“要是有一天，这些人都不需要师兄了呢？”

　　“那师兄打算怎么办？”

　　有一瞬间，身后人的声音跟那天晚上黑豹的声音重叠。

　　“万仙大会这种场合，瀚海妖王肯定不会错过，要是它认出你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师兄，师兄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好像他生来就是一团谜，找不出方向似的。

　　李霞裳站在风栖璧身后，她知道自己把大师兄给惹毛了，被小了不知几轮的师妹拦着问以后该怎么办，这要是放在北杉岩身上，他能当场挖个坑把她埋进去。

　　有什么东西丝丝柔柔的，糊了李霞裳满脸。这触感像是蜘蛛网，徒然一惊，将脸上粘着的东西撕下来。

　　视线中因为找不到答案，玩了一招声东击西的师兄背影已经快看不见，只有声音远远传来：“夜深了，快回去休息。”

　　李霞裳看着风栖璧背影，又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看了半天，密密麻麻的线条绘了满张，像是醉酒天师灵感大发，画了一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阵法图。

　　绝世的原因是本人酒醒后也没看懂。

　　李霞裳看着看着，突然“啊”了一声，因为她发现，这还真是一个阵法图。

　　***

　　万仙大会当天，李霞裳被张豹拉着去看热闹，困的东倒西歪，眼睛也睁不开。练剑场左右各十二人的吹角号手，沉闷的号角声没绕梁，没飞天，往下面直坠坠的沉，“咣”的一声砸在地上，李霞裳只觉得耳膜突的一震，像被一根降魔杵敲了脑袋。

　　来自万仙盟的各位成员在号角声后带着弟子们集合在练剑场，大多衣饰相同，借此证明自己独属于哪个队伍。也有花枝招展姿态各异的散修，蚂蚁一样笼在练剑场周围。

　　黍山剑宗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昨天终于看懂阵法图的李霞裳拿着锤子想尽各种办法闯进葛冲“闺房”，在里面呆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葛冲红着脸低着头，说话宛如蚊子哼哼，李霞裳面色麻木，筋疲力尽。

　　等晚上好不容易将将睡着，弟子们又开始嗷嗷，嗷嗷了一整夜，今天早上被张豹惊天雷似的敲门声炸醒。

　　此时歪在树上，两只手撑着眼皮。

　　大会还没正式开始，宗主破阵子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乐呵呵的一老头，坐在最上方首座上，乐呵呵呵呵的就没停过。

　　他看一眼左右，跟身边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李霞裳手撑着眼皮，隔这么远，她一对大眼还是很好使。宗主说的是：“栖璧怎么没来？”

　　这种场合，黍山剑宗的大大师兄不该不到的。

　　李霞裳靠着树站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拍了拍张豹的肩：“我去方便一下，一会儿过来。”

　　***

　　风栖璧没能过来自然是有大事发生，弟子上来禀报，他神色一寒。

　　一柱香之前，他感知石楼东南方思悟崖后结界震荡，似乎跑进来一个东西，立刻叫弟子传信思悟崖守卫弟子过去查看，方才回报过来说：“破口处似乎有妖气。”

　　风栖璧几乎立刻想到一人：瀚海妖王。

　　瀚海妖王平日里在风火海作威作福，一般不出他地盘，但只要各界有什么大热闹，他总要第一个冲出来。

　　不知道具体想干嘛，可能就嫌日子无聊，想趟个浑水。

　　风栖璧叹气，而后点了几名弟子：“其他人留守，你们几个随我来。”

　　路上他还想着，瀚海妖王虽爱挑事，但此时前头练剑场大大小小数十门派精英皆在此，他本人必不会如此鲁莽，只会给他们添点小麻烦。

　　然后风栖璧来到思悟崖，找到那个结界破口，顺着妖气，找到了那个小麻烦。

　　思悟崖在石楼后面，石楼建在半山腰，思悟崖为其中一峰，残垣断壁，分外凶险，是宗门中弟子闭关、练体常来的地方。

　　思悟崖是山。

　　那小麻烦……把那山压塌了。

　　白色的虫子正在山下蠕动，它随着山掉下去后很久没动，弟子还以为它摔死了。正低头查看，这白色肉虫突然直起身子，和这山一般高，方才直挺挺躺在山下，这会儿肉红色口器对准山上弟子。

　　虫子口器内三四排牙齿，上颌软腭也不放过，零零散散的长满口腔，没有舌头，透过血盆大口，能一眼看见喉咙直通胃部的丝滑管道，喉咙中央，一只不知明生物的腿还在支棱着。

　　弟子吓傻了。

　　虫子一探头，预备像含一口水那样含住弟子的头。寒光闪过，剑气中包含雷霆之怒，虫子头缩进身体里，重新退入山下。

　　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躬身道：“大师兄。”

　　风栖璧点头：“快回去通知其他三部师兄，让他们全部过来支援，请宗主调配，使门中弟子把守结界，万仙大会事关重大，决不允许再有任何妖物趁乱上山。”

　　弟子领命而去。

　　石楼顶峰，只剩风栖璧自己站着。山下巨虫时不时蠕动一下，拱着树林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半空之中突然有人惊道：“这不是贽珪嘛？”

　　风栖璧没说话，脸色沉得可怕。

　　“贽珪贽珪，你忘了我吗？你小时候满月会，我还去看过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道士的衣裳？”

　　风栖璧道：“你怎么进来的？”

　　大概是遇见故人，瀚海妖王心情很好，解答道：“啊好几天前就来了，但是这黍山剑宗不知道发的什么邪，里三层外三层包的像粽子……”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点不开心：“专克我风火海功法，好像是在防我。”

　　风栖璧心道：哪里有好像，就是为了防你。

　　“但是风火海正巧培育出了新宝贝，正巧，你说怎么这么巧，我都要打道回府了……怎么说起来，贽珪，你怎么在这儿？魔无忌又要你来这儿啃黍山剑宗的脑袋吗？”

　　风栖璧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肉虫子一眼：“这就是你培育出的新宝贝？”

　　“啊呀，没错，这宝贝可厉害了，我给它取名叫百妖谜。”

　　似是为应召瀚海妖王的话，肉虫子重新动起来，它沿着山崖璧爬上来，先前通身白色肉身，此时下身一半成了绿色节肢后足，后足打开足有几十丈，它扒在山崖上，像一只绿色的蜘蛛。

　　风栖璧眼神终于变了。

　　瀚海妖王笑道：“这就是宝贝啊，它只要吃下去什么，消化掉食物，就能和食物融为一体，拥有食物的能力，食物就是能量，它只要吃，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