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铁第一名[穿书]》生花一梦

13、chapter.13

　　张家村往北，绕过无望林，沿坠着巨石的山涧，走过险象丛生的羊肠小路，在山匪越来越奇怪的口音里，李霞裳两人终于来到了皓雪之巅山脚下，那个被叫做遗雪的小城镇。

　　这一路走来不容易。

　　对着这古朴简单的城楼牌匾，看见终于有不似山匪的、正常的人类，李霞裳简直涕泗横流。

　　风栖璧出来的时候也是光杆一个，赤裸裸一条，哪里想到什么银钱。李霞裳筑基高阶还未有金丹，剑都用不利索，更是不会有日行千里的飞行法器。

　　于是这一路，大多是两人用脚走出来的。一寸寸这般丈量土地，李霞裳恍然觉得自己竟成为行者，在去往西天取经的路上。

　　着实离上西天也差不多了。

　　风栖璧带着李霞裳过上一种类似于原始部落居民的生活，饿了打猎，渴了饮溪水，睡觉自然是山洞、破庙等随处可去，合衣直接倒地也不足为奇。

　　偶有夜里赶路行至破晓，悬崖峭壁似一把尖刀划过长夜，曙光将至，他竟还要连加感叹直抒胸臆一番，山间有清风，脚下有四肢着地只差把舌头伸出来吐上一吐的李霞裳。

　　可他考虑过别人吗？李霞裳心想：没有，他只想着他自己。

　　城楼下热热闹闹，贩夫铺一张旧桌，上放七八只热腾腾的笼屉，那人蒲扇似的大手正揉面，一边干活一边吆喝：“包子，卖包子，刚出锅的大包子，素的只要一文，肉的只要两文。”

　　笼屉外层被蒸的出水，热腾腾冒着汗，想必里面的东西也十分绵软可口、鲜嫩多汁。

　　李霞裳回头望向风栖璧。

　　风栖璧沉默。

　　李霞裳将自己袖中宝剑抽了出来。

　　风栖璧只觉得头大如斗，忙道：“等等，我去问问。”

　　风栖璧和贩夫交涉去了，李霞裳觉得不一定会成功，风栖璧有很大可能被打出来，但她依然抱有期待。

　　过了一会儿，风栖璧怀里揣着东西拐回来，见李霞裳没在原地方呆着，焉头巴脑地躲在树下阴影里。

　　热乎乎的包子碰上额头，抬眼是风栖璧垂落的发。李霞裳心里纳闷：怎么大家过得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风里吹过土里滚过，唯独他还一尘不染清冷神仙似的。

　　李霞裳将包子接过来，没下嘴，震惊道：“你怎么和他说的？竟能送你包子，我以为会将你直接打一顿。”

　　“……”风栖璧坐在她身边：“你很希望我被打一顿？”

　　李霞裳把包子分给他一半：“也不是，只是想想，毕竟我还没见过师兄被打。”

　　她手都伸出去，才突然想起风栖璧的怪癖——他哪怕饿死，都不吃人间的食物。

　　这才是他们往深山老林里挺进的主要原因，不然靠着李霞裳本事，这一路要饭也能要过来。

　　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李霞裳咬一口包子，被烫了嘴，斯哈斯哈的叫，感动的热泪盈眶：“不容易啊，我都多长时间没吃过人能吃的东西了。”

　　风栖璧：“……筑基高阶，理应辟谷。”

　　李霞裳没搭理他，心里想：辟个屁。

　　垂眸看小师妹吃完手里东西，又可怜巴巴的舔着手，想把手上最后一丝油光嗦干净，风栖璧这厢慢吞吞，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油包。

　　李霞裳：“……你哪儿来的？”

　　油包里三个白白胖胖大包子挤在一起，口粮的香气扑面而来。

　　李霞裳震惊道：“大师兄你抢劫了？”

　　风栖璧：“……不是，这里的镇民说，每逢休沐，何府会在镇里支锅搭灶，接济穷人。”

　　他看一眼李霞裳手里的油纸包，眼神揶揄，像是要笑似得：“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李霞裳跳起来：“在哪里？”

　　风栖璧回身给她指。

　　的确有烟火气息，灶台直愣愣往天上飘烟，烟轻得很，聚不起，升上去一点便消散了。灶台前队伍老长，排队的人各个衣着得体，面带笑容，怎么看也不像穷困潦倒的模样。

　　“啊呀，岂有此理，”李霞裳一拍大腿：“这些人各个红光满面，一看就不像要被接济的穷人。他们把东西领完了，真正需要的人怎么办？”

　　风栖璧欣慰点头，正要夸，便见李霞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能把她自己也装进去的大袋子：“所以现在有需求的人来了。”

　　她兴奋叫一声“进货啦”往前冲，被风栖璧提着衣领拽回来。

　　***

　　李霞裳垂头丧气的被风栖璧教育了半个时辰，那边支锅搭灶的队伍也开始收兵。

　　李霞裳张望了一下，询问道：“师兄，那何府主人是个什么人物，好心施粥给饭？”

　　风栖璧摇摇头：“不甚清楚，只道别人都叫他何善人。”

　　话说到这里，风栖璧顿了一下，修仙界讲究因果，今日他师妹承了那位何大人的一饭之恩，来日必遇机缘要报答。

　　只是现在目标要紧，来不及多留恋。

　　他回首对李霞裳说道：“走吧。”

　　风栖璧迈出去的脚步停下，身后衣摆被人轻轻扯住，他回头询问道：“怎么？”

　　话还未问完，迎面撞上一团白影，风栖璧一把将李霞裳拉到身后，寒气似刀，从他脸颊旁刮过。墨发被刮的扬起，再落下时，他脸颊上已有一道血痕。

　　这已经是他躲的够快的结果了，若不然，同墨发一同落下的，可能还有风栖璧的头颅。

　　他反手抽出李霞裳佩剑，凌霄剑法第一式破空而出。

　　踏霄回山是风栖璧拜入黍山剑宗后学习的第一招剑法，也是后来千百个日日夜夜出的那一剑。对于所有的黍山剑宗弟子来说，忘了什么东西，也不会忘了这一招。

　　没了道行，只有剑法。

　　所幸那白影并未过多纠缠，它从两人身边窜过，迎了一击，很快消失不见了。

　　“师兄，”李霞裳从旁边冒出来，拿着浸了伤药的手帕给风栖璧捂脸，忍不住训斥道：“师兄没有法力，怎么还能冒冒然上去迎敌。”

　　风栖璧接过李霞裳手中帕子，轻车熟路的在她腰间乾坤袋里摸出来一袋白色粉末，绯先生将这袋粉末取名叫’鬼影迷踪’，李霞裳叫它’追死人不偿命粉’。

　　文学素养立判高下。

　　白色粉末被扬在半空中，爆破声传来，瞬间化为白色蝴蝶振翅而飞。

　　这群蝴蝶片刻也未耽误，顺着白影离去的地方追过去。

　　风栖璧抓住李霞裳，低声道：“走。”

　　跟着那群蝴蝶七拐八绕，李霞裳累的快把风栖璧甩下去，还是风栖璧及时跳下来抓住她腰带，才免得她给人拜大年的尴尬。

　　蝴蝶消散在半空中。

　　李霞裳拍了拍身上沾的蝴蝶粉，拍完了直起身，才意识到风栖璧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

　　李霞裳扭头去问：“怎么了？”

　　见风栖璧凝眸看着前方，也顺着他目光看去。

　　那座看起来就很贵的宅子上面挂着匾额，上书“何府”二字。

　　李霞裳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外面热热闹闹，这条街上悄无人烟，何府如同一个阴郁冷漠的人，格格不入的坐在这些建筑间。

　　这不是肉眼瞧着就有问题？好像一个脸上写了标签的反派。

　　风栖璧缓缓迈步往前走，被李霞裳一把拉住：“师兄！”

　　风栖璧宽慰她：“看看无妨。”

　　鉴于当今世界六道并存，人间界出点妖魔鬼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尤其皓雪之巅是妖族地盘，瀚海妖王就盘踞在一山之外。

　　所以遗雪镇，这个离皓雪之巅最近的人间城镇，有点白影黑影黑白影再正常不过了。

　　但风栖璧似乎对此很在意。

　　他上前扣响了何府大门，李霞裳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门开了，门里探出来的小圆脸不是李霞裳想象的青面獠牙，反而带点憨憨的肥。

　　李霞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小门厮上下打量一番风栖璧，犹豫道：“道长，有何贵干啊？”

　　李霞裳也想知道风栖璧有何贵干？

　　只见他微微一笑，毫不客气：“路过此处，累了，想进来讨杯茶喝。”

　　李霞裳感觉一阵眩晕，心想：她是得教教来自魔域的大师兄怎么遵守人间界的礼仪。

　　她正要上前把这“不知好歹”的大师兄拉回来，便见小门厮蹦蹦跳跳的往里跑：“老爷，来客人了，来了一个道长，要讨杯茶喝。”

　　李霞裳：“……”

　　等何府的老爷顶着张喜滋滋的脸倒履相迎，李霞裳才惊觉今日份不可思议只是个开始。

　　何老爷听着多么尊贵的一个身份，像是八百年没见过活人。

　　拉着风栖璧不撒手，问东问西，连连打量，问道长到哪来儿，回哪儿去。

　　只差拉他入伙，留在这儿就别走了。

　　小门厮给李霞裳倒茶，冲李霞裳低声道：“客人别见怪，我们这儿好长时间不来外人，老爷无聊死了。”

　　从跟何老爷的谈话里，李霞裳明白了遗雪镇几乎是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地广多是野岭而又偏僻不常与外界通人烟。

　　皓雪之巅倒是常有妖物误闯，前几年每一次遇妖，镇上还鸡飞狗跳，这些年自从镇上来了一个奇怪的妖物，别的妖物就不敢过来了。

　　“说来奇怪，”何老爷道：“镇上居民刚开始还对这个妖物十分惧怕，这些年倒是能渐渐习惯。”

　　有些胆大的碰上，还能打声招呼，大约是这妖物从不曾害人的缘故吧。

　　“是什么样的妖物？”风栖璧询问道。

　　“是一团白影，”何老爷笑眯眯的：“它会在任何地方出现，有时会飘着走，有时会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听小孩子说它还会和他们一起玩耍，但我也不曾见过。”

　　“不过有一件事我是听好多镇民都讲的，在这团白影的背后，他们曾看见过一名女子。”

　　“所以我们又给它取了名字，叫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