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深几何》绵云冷萃

54、更进一步

　　林清致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瓶干红，又往两人的高脚杯中添上了摇曳的烈酒。

　　郑思林一边回味着咖喱的味道，一边细细观察着林清致的表情。

　　这人面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也只是盯着酒、盯着菜，端的是一副专心吃饭的样子。

　　他什么都看了，可是就是不看郑思林。这分明是在闪躲。可说是闪躲吧，郑思林却又觉得他的余光一定正在偷偷观察着自己。

　　含着一点羞怯，又闪着一点期待。无论这双眼睛再怎么深邃，此时也再也藏不下来自心底的悸动。

　　像是再也扛不住郑思林毫不遮掩的眼神了，林清致终于愿意对上他的双眸。他好似看不懂般的歪了下头，心虚地眨巴了两下眼睛，问：“这么看我干什么？”

　　林清致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只要他收起平日里罩着自己的冰壳，立马就能变成一只忽闪着大眼睛的柔软毛球。郑思林强忍着揉他一把的冲动，捏起酒杯，又邀林清致碰了一下，说：“怎么？不被你接受就算了，还不能看看你了？”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此时的林清致的脸颊已经红的发粉。大概是为了掩饰无措，他又昂头一口干了杯中的红酒。郑思林笑着摇摇头，也干了自己的那杯。酒杯刚放下，林清致就又给他倒上。

　　“你今天倒酒倒得挺殷勤。”郑思林看着在从酒瓶流向酒杯的红色液体说。

　　林清致又端出他那副带着自嘲的傲慢，说：“这不是当秘书的本分么？”

　　“那，给我做菜，给我做我喜欢的菜，也是你当秘书的本分吗？”郑思林夹起一块红烧肉，看了两眼，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点头说：“不错，得到了孟姐的真传啊。”

　　林清致只是安静地低头吃饭。

　　郑思林却安静不下来：“什么时候学的？”他追问。

　　林清致抬头看他一眼，说：“这还用学吗？红烧肉谁不会做。”

　　“不用学就能跟孟姐做的口味大差不差？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烹饪的天赋。”郑思林说。

　　“这需要什么天赋？孟姐说她只是多用了红枣和白酒而已。”

　　“嗯？还说没学？”

　　“……”

　　是因为喝了酒吗？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套进去了！

　　郑思林接着说：“还有这个咖喱鸡，怕是得到了你妈妈的真传吧？之前你让李寻歌往公司送的，就是你亲自做的，是不是？”

　　郑思林逼问的紧，声音却仍然十分温柔。林清致有些慌乱，他抿了下嘴唇，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有点想起身离席，干脆逃了算了。可脑子里这样想着，身体却动弹不得。这个时候，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张狂的欲念——他就是这样期望的，他就是期望郑思林能够发现自己那些隐秘的小心思的。

　　郑思林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沿，隔着满桌的佳肴向对面的林清致压去。他居高临下地问：“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玩味：“别忍了，小玉，不难受么？”

　　林清致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感受到了压迫，却又想让这份危险的气息离他更近一些。

　　他喜欢郑思林的味道，喜欢郑思林的声音，喜欢郑思林这样满是荷尔蒙的语气。可他就是不情愿，不情愿就这么轻易说出“我喜欢”这三个字。

　　太羞耻了，太矫情了，太廉价了。

　　他别过头，强迫自己镇定，慌乱之中又就近端起红酒杯往嘴边送。偏巧这个时候郑思林一把捏过他的下巴，已经倾斜的红酒杯就这样顺着林清致的唇线往下|流。

　　流过下颌，流过脖颈，流过锁骨，流过胸膛，流向腰腹。

　　纯白色的丝质衬衫迅速荫出一支绝艳的玫瑰。

　　真真是活色生香。

　　郑思林再也等不了了，他没去管掉落在地上的酒杯，喘着粗气猛然覆上掌中之人沾上酒色的唇。

　　没有由浅及深的过程，他吻得直接，吻得粗暴，吻得毫不收敛。他闭着眼睛，大脑中也没有任何画面。不知道被什么支配着，可他就是停不下来。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像是在被电流一遍一遍地击过，有点痒，有点麻。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只有被他狠狠吻着的人才是他唯一的出口。

　　27岁了。原来，吻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郑思林的大脑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他忽然意识到，林清致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正在炙热地回应着自己！！！

　　一块坚冰掉进烈火，在那一刻他奋不顾身。蒸腾出缱绻的烟雾，湿润而汹涌。

　　郑思林的心一动，随即软成一滩映着波澜月光的湖水。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见昏暗灯光下染上情|欲的林清致，就再也不舍得闭上眼睛。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但它总是冷冷的，远远的。仿佛永远都不会属于这喧嚣尘世中的任何一个人。直到这一刻，这张泛着潮红的脸上才终于生动起来。它在享受，它在放肆，它沉溺在这个人间。

　　“睁眼。”郑思林呢喃着，嘴一刻也没离开林清致柔软的唇。

　　林清致的眉眼蹙了一下，随即真的缓缓睁开。

　　他的睫毛扫过郑思林的脸颊，又缓缓垂下去一些。这双半睁着的眸子像遮着珠帘，让人更想瞧个究竟。

　　情动、克制，妥协、挣扎，纯真、阴鸷，爱意、遗恨……这双眼睛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

　　郑思林不管，此刻他们唇齿相依，四目咧咧，他要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这样的距离太远了，郑思林才不会知足。他两步跨到林清致身边，一把抄起已经被吻软了的林清致，绕过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一边继续吻着他，一边往卧室走去。

　　林清致环着他的脖颈，脚上的拖鞋一前一后掉在地上。他残存的一丝理智飘在上空，像天神审视着世间的痴男怨女。

　　那丝理智的灵魂觉得沉溺在别人怀里的□□真是醉透了，醉烂了，才会疏于防守，默许那个被封锁在体内这么些年的欲望攻城略地，被打得溃不成军。。

　　“先洗澡。”

　　郑思林刚准备把林清致仍到床上，就听林清致喘着气说了这么一句。郑思林笑了，这人明明已经是一副醉态了，却还能分出理智记得这样的事。

　　“好。”他温柔地抵了一下林清致的头，随即转身，抱着怀里的美人去了浴室。

　　郑思林把林清致抱到淋浴下的防滑垫上放下，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我去开灯。”便要转身。不想竟被人一把抓住领带拽了回来。

　　郑思林还没愣过神，哗的一声，冰凉的水涟就从花洒倾泻而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已经热了。

　　他也热了，因为林清致居然搂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上来。

　　郑思林仿佛瞬间着了火，他一把将林清致推到墙上，分出一只手掌垫在林清致的后脑，然后猛烈地吻了回来。同时一只手开始灵活地解着林清致的扣子。

　　“嗯？”林清致的舌尖撤了回来，这个吻暂停了，他猛然握住郑思林的手腕，郑思林立刻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郑思林低声问。

　　“你……”林清致调整着呼吸，“你干什么？”

　　热水蒸腾的气雾很快将这间浴室占领，黑暗之中，林清致的瞳孔成了唯一的光源。郑思林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对突然正经起来的林清致更生作|弄之意。

　　“不是要洗澡吗？”郑思林凑到他耳边，说，“穿着衣服怎么洗？”

　　浴室里，水声和呼吸声交交错错，迷雾之下尽是看不见的旖旎。认识这么多年了，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坦诚相见”。林清致觉得迷幻，这一幕熟悉得像是梦中的场景，又陌生得像是荒诞的臆想。那些深不见底的心事，那些已然释怀的遗憾。

　　他曾以为自己的青春早在六年前就戛然而止了，往后不谈生活，只为生存。谁曾想命运玩得一手柳暗花明，让他还能重圆这被他亲手打碎的破镜。

　　林清致总算明白了，只要象征着青春的人还在，青春就不会结束。

　　“干什么？”他又问。

　　郑思林握住对方那里的手抽动了一下，语气一反常态得坏：“这里也要洗。”

　　林清致本还要拒绝，却被郑思林一把擒住了双手。他捞起被仍在地上的湿透了的墨绿色领带，将那双玉如意一般的手腕绑了起来，然后环上自己的脖颈。

　　林清致好像有些生气，双手挣扎着要逃离郑思林的枷锁。可郑思林太知道了，他真生起气来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别闹了，我不会再让你从我手中逃掉了。”他低语。又把一只手垫在了林清致的脑后，随后另一只手就开始动作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帮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用自己惯用的力道和速度，那人好像还有点吃不消。

　　林清致下巴搁在郑思林的肩窝，有些痛苦却更觉享受。他□□一阵，便很快又成了柔软的林清致。

　　郑思林给他擦洗干净，拿了浴巾给他沾水。蹲下给他沾腿上的水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打开。

　　郑思林抬头，看他一脸负着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怎么了？”

　　林清致不说话，只是气呼呼地盯着他看。

　　郑思林强憋住笑，站起身，又抄起林清致抱在怀里，抵了一下他的头，说：“好啦，下次我温柔点，好不好？”

　　林清致又揽起郑思林的脖子，把头往他胸口埋了埋。

　　郑思林抱着他往大床走去，一路的感应灯亮了又灭。他先把林清致放在床上，给林清致盖上被子，然后就坐在地毯上，撑着脸盯着林清致看。

　　林清致被看得脸热，他捞起被子一把蒙住了自己的头。

　　被子却从另一边被拉开，一个人钻了进来。他覆着林清致，问：“今晚，我可以睡在我的床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