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深几何》绵云冷萃

52、开除学籍

　　“不行！我要求你们必须把他们统统开除！”

　　“付豪妈妈您先别冷静……”

　　“冷静？我怎么冷静？？我们家孩子都快被他们打成残废了！不是你家孩子你不心疼是吧！”

　　说着说着，这个烫着一头齐肩小蛋卷，身着一套纯黑色香奈儿的高瘦女人再度哽咽了起来。

　　邓老师自觉理亏，无言以对，只能叹了口气，继而转向在身旁耷拉着脑袋站着的郑思林怒目道：“郑思林！还不好好跟付豪的妈妈道歉！”

　　郑思林抬起头，拧着眉头看着邓老师说：“我真的没打付豪，我们两个高一一个班的我怎么会帮着别人打他呢？我真的是去劝架的啊……”

　　“你胡说！”付豪的妈妈红着眼睛指着郑思林，“我都听说了！你跟那个带头打人的都是一伙的！我儿子说了！你们四个人打他一个！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这次一个都别想跑！”

　　“我……”郑思林算是明白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儿了，无论他说多少次，这个护子心切的母亲都不会相信他。但吴振甫他们几个打人专挑学校没有监控的死角，他们是湮灭了霸行，也让郑思林因此而无法自证清白。

　　好在邓老师是了解郑思林的。她知道这孩子最近确实叛逆，确实频频违纪，确实不像话。但她更清楚郑思林的本性，他绝不可能持强凌弱，更不可能将矛头对准曾和自己共属一个集体的兄弟姐妹。

　　要让她开除郑思林，她不舍得，也真的不至于。

　　她只好努力地打圆场：“付豪妈妈，我知道您身为一个单身母亲的不易，也知道您为了让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常年在外打拼的辛苦。付豪这孩子，我也带了两年了，虽然我们组织过很多次家长会，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您。我知道这次孩子在学校受欺负您是非常重视也非常痛心的。付豪是一个内心敏感、天马行空的孩子，可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因此呢，在学校也并没有什么朋友。我听说啊，这次事件的起因，是付豪给一个叫秦语的女孩子写了一封情书表白，那个吴振甫啊，也喜欢秦语，他无法接受别的男孩子觊觎自己喜欢的女生，所以他……”

　　“怎么？那个秦语是已经和吴振甫在一起了吗？我儿子不能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表达心意吗？这就是他们把我儿子打到几乎残废的理由吗？？？”付豪妈妈越说越激动，她甚至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朝邓老师步步逼近，惹得办公室其他几位老师再也无法装作事不关己了，纷纷抬起头来看着这边的动向。

　　“不不不，您听我说完。”邓老师只好也站起身来，她扶了下眼镜急促而尴尬地说：“我没有任何责怪付豪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这本来就是两个男生因为喜欢的女孩子发生的情感纠纷，涉及不到太多的人。付豪现在还在医院昏迷，我想我们可以等他醒了再问问清楚，打了他的人到底都有谁。动手的我们一个都不放过，没动手的我们也不能冤枉了孩子不是？”

　　郑思林听得出来，邓老师这是在保护自己。他有些动容，也有些愧疚。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办的桩桩件件的混账事都把邓老师气成什么样了，邓老师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他又怎么好意思让邓老师失望为难？他拍了拍邓老师的肩膀，正准备亲自向付豪的母亲解释，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打了就是打了，我跟我的兄弟绝对不会推脱。”来人是吴振甫，他身后还跟着政教处主任老马，“我按照医药费的五倍给你们赔偿，不亏吧？”

　　“谁稀罕你的臭钱！”付豪的妈妈几乎是扑了上去。

　　马主任眼疾手快，赶紧把吴振甫往后一拉。邓老师和郑思林也上前拉住了付豪的妈妈。趁这个间隙，郑思林和吴振甫对视了一眼。他的疑惑都在眼神里了：我没动手打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振甫冷漠地躲开了郑思林的质疑，马主任适时站出来主持公道：“那个……付豪妈妈是吧？您看，是这样，刚刚呢，我跟小吴的父亲也通过电话了。他的家长对吴振甫的这个打人的行为那是大发雷霆！他愿意把孩子领回家教育，让孩子在家反省，同时呢，也对您和您的孩子表示真诚的歉意。他今天实在是忙，实在是过不来。但是他也说，愿意根据您的意愿做出赔偿，赔多少都可以！改天有空啊，他一定会带着孩子登门致歉！您看，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啊，为了喜欢的女生打架其实很正常，是吧？如果您愿意呢，这次就当做不打不相识了。以后，干脆就让两个孩子结个异性兄弟，两家相互帮助，这也是好事一桩，您说是不是？”

　　马主任殷切地看着重新坐回椅子上的付豪妈妈，见她此时虽然仍喘着粗气，但那眼神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老马放心了，他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能把孩子送进这个学校念书的家长哪个是好惹的？谁都知道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更何况这个独自在商场打拼的单身母亲呢？他就知道这招一定好使。

　　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还好，他没有辜负吴总的嘱托。

　　郑思林早就知道吴振甫的爸爸和这个马主任之间有利益输送，要不然吴振甫怎么能在学校横行霸道这么久还没被开除呢？他看了一眼正在妥协的付豪妈妈，又看了一眼神情高傲的吴振甫。心想这事应该可以翻篇了。可郑思林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在心底泛起一阵冷笑。

　　如果以后他的孩子在学校被打，管对方是谁，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还没等郑思林笑出声，一跟手指突然又指向他：“那他呢？”付豪妈妈说：“小吴跟我儿子因为女孩子打架很正常，那他呢？他们这些帮凶呢？要不是他们助纣为虐，我儿子只跟一个人打也不一定会伤的那么重！好好一个学校，拉帮结派的现象这么严重，这不是□□是什么？我不管！他们这几个帮着打架的必须要开除！”

　　？？？？？

　　这他妈是什么感人的逻辑？？？

　　这是要原谅主犯严惩从犯？？？

　　郑思林懵了！且不说他根本就没动手，就算他真的打人了，他也不该背上这么一口大锅吧！

　　这付豪妈妈八成又想享受对方求和的利益，又实在咽不下儿子被打这委屈。所以就挑几个软柿子泄泄愤，也算给儿子，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得，这下估计实在真的要转学了。郑思林心想。

　　自从他上次跟他爸顶嘴之后，他爸就不止一次跟他念叨让他去国外重新念高中的事情。老郑估计是觉得儿子在这个学校学坏了，又对儿子心存愧疚，就想给儿子更好的教育环境。

　　郑思林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他本来就已经比同届的同学年龄大了一到两岁，现在又让他去国外重新念高中？？那他这当大哥的怕是要直接可以当大叔了！

　　再说了，郑思林外语那么差，不管他爸把他送到哪个国家，他都是要重新开始学习一门语言的。那个过程，想想就很痛苦。

　　而且，他也真的不想离开这里，离开洛宁，离开学校，离开508。

　　他知道自己有抗击孤独的能力，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当一个孤独的战士了。太累了。

　　可是如果学校真的把他开除了，老郑绝对不会像吴振甫爸爸那样为他周旋。老郑甚至会求之不得。

　　被开除了，郑思林就只能去国外了，他没得选。

　　“那这样吧，我们先打电话通知他们的家长。”马主任说，“我们三方一起做个交涉？”

　　郑思林又看了吴振甫一眼，吴振甫只冲他撇了撇嘴耸了耸肩。

　　他知道了，这件事情，没有人可以帮他了。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老郑赶到了学校，一会儿跟老师道歉一会儿跟人家家长道歉，然后主动提出了要给郑思林转学的事情。

　　就这样，郑思林被领回了家。

　　他拿回了被司老师没收的那个手机，登上了好久没用过的微信号。放纵着手机震了好久，才一条一条点开对话列表上的小红点。

　　这个手机被没收之后，郑思林就买了新的手机，又用新的手机号注册了新的微信号，大家都知道。因此，这个旧微信号上了除了不熟的人发来的无聊消息，就是微商系统发来的群发消息。

　　只有一条除外。

　　那是林清致发的。

　　L：“你受伤了么？”

　　L:“好端端的怎么会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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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往上翻了几条，郑思林想起来了。这是他跟吴振甫打架的那一天，他在司老师的语文课上给林清致发微信。林清致说他无脑，他正气着林清致既不关心起因也不关心自己，手机就被收了。

　　原来，林清致的责怪之后，还有这么一句没被他接收到的关怀。

　　他内心复杂地笑了一下，努力回想着上一次跟林清致说话到底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在寝室厕所的那次不欢而散吧。

　　谁能想到，这还没过几天，自己就被迫转学了呢？

　　他还没来得及跟大家道别就先被拎回了家，留在学校的东西爸爸会找人给他收拾，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去往一个遥远的国度之前究竟还能不能再跟大家见上一面了。

　　如果不能，那他跟许多人不曾珍惜的会面，都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跟其他人的最后一面起码都还不难堪。只有跟林清致，跟那个在他心里有些特别的林清致……

　　早知道是这样，那天他一定不会跟他吵架……

　　郑思林正悔恨着，自己的那部新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齐陆，郑思林按了接听键。

　　“林哥！翻转了！翻转了！吴振甫还有那两个共犯都被开除了！你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