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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判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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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特地来毁小老儿的招牌的吗!找个仵作给活人看病,也亏你们想得出来!”
活人!
场上的人闻言神色皆是巨变。
李渔满脸吃惊站在原地,而孙老汉脸色早已是变换了多个颜色,精彩万分,就连林益也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只有孟川面色如常,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早就知晓了。
林益起身走过去,看着老仵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他还活着?”
老仵作白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叫他死了?”
“不不不——”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找人给他看啊,不然一会真得要死了。”
找人看,找人看,对对,得找大夫来。
林益刚转过身想叫人去找大夫,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孟川,突然回过神来,这不是现成的大夫吗,还找什么!
“孟大夫,你能给他看看吗?”林益笑着看着孟川问道。
孟川点点头,便往地上躺着的老汉儿子走去,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孙老汉突然跳出来挡在他儿子前面,破口大骂起来:
“怎么,你还想害我儿子,我告诉你想……”
话说到一半,老汉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后面的老仵作拍了拍手,朝着倒在地上的人啐了一句:“我呸,谁稀罕害你儿子,就算你儿子死了,也是你害的。”
老仵作瞥了一眼一旁孟川,催促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孟川意会,拱手俯身以示道谢。
老汉虽然倒在地上不能动,嘴里却还在骂着:“你们这些人狼狈为奸,要害死我们父子啊!狗官……你们不得好死。”
老汉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益,发现林益始终看着孟川和地上半死不活的孙家儿子,并没有在意孙老汉口里持续输出的污言秽语,眼中有了些许赞许。
孟川给半死不活的孙家儿子把着脉,脸色越来越严峻,眉头也越锁越紧,一旁看着的林益也担心起来,忍不住问:“怎么样了。”
孟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他……”
然后半天没说出第二个字。
“先生是想说,他病得很重。”李渔出声。
孟川又看看李渔:“我……”
李渔接着说:“先生需要知道他的其他一些状况。”
林益虽然不知道李渔是怎么知道孟川想说什么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蹲下身子问瘫在地上的孙老汉:“孙大叔,听到了吗?大夫需要知道您儿子的情况,您知道吗!”
孙老汉激动地说:“狗官,你们相互勾结,想害我们父子俩。”
林益没有说话,孙老汉还以为自己震慑到了他,接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儿原本只是发热,吃了那庸医的药,原本认为要好了,结果竟然严重,不仅再次发热,还吐了一整天,活活给吐成了这般样子。而你们,你们竟然狼狈为奸,欺压良民,不但不给我们主持公道,还合起伙来要害我们。什么庸医,狗官。果然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们早晚会遭报应的……”
孙老汉口中还在持续输出芬芳,林益却已经拍了拍衣袍站起了身,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孟川的身旁:“他说的可够了。”
孟川点点头,转头对着李渔说:“毒……”
李渔转述道:“这位小哥应该是中毒了。”
孙老汉又激动起来:“我就说,你这庸医,竟然给我儿下毒。你……”
“你什么你,闭嘴吧!”一直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的老仵作跳出来,指着地上的孙老汉骂道。
“你若不想连话也说不出来,就给我闭上嘴!不然我不介意叫你试试我割死人的刀。”
孙老汉忿忿地看了老仵作一眼,乖乖地闭上了嘴。
林益朝着老仵作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可是,老仵作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了。
林益一时哭笑不得,小老头还挺傲娇。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因为现在他还是更担心地上这个半死不活的。
看着孟川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他心里也是慌,这到底是能活还是不能啊!偏偏还是个说话不利落的,着急急死了!
“孟大夫,他……如何了?”
孟川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直接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李渔。
李渔开口:“大人,我家先生要纸笔。”
林益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应道:“哦哦!我去给你拿。”
林益从自己的桌子上拿来纸笔,递给半蹲在地上的孟川。
“给。”
孟川又看了他两眼,结果林益递过来的纸笔,在地上写了起来。须臾,孟川重新抬起头,将手中的纸递给林益。
林益接过,大致扫了一眼,抬头问:“这是药方?”
孟川点点头。
李渔上前道:“大人,给小人吧!”
林益将手中的药方递给李渔,却还是担心。地上的人这般样子,半死不活的,不仔细看,谁会看到他微弱的呼吸,怕是直接会当做死人埋了,也难怪孙老爹直接带着来公堂,怕是也觉得他死了吧。
李渔刚要走,手中的药方却被人夺走了,抬头一看竟然是老仵作。
“前辈,小人赶时间,还请将药方还给小人。”
老仵作却没有应他,只是低头看着药方,半晌竟然笑出了声,老仵作将药房塞回李渔怀里,嗤笑道:
“药方开得倒是不错。不过你这来来回回,再抓药熬药,怎么说也得一个多时辰,就他这样子,等你们回来了他还有命吃!”
众人闻言也是一愣,老仵作说的话确实是实话,也正是林益担心的,林益眼中一亮看着老仵作:“不知大叔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这位小兄弟?”
老仵作重重地哼了声:“他吐了一整天,就算是好好的人也受不了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有热症,还中毒。”
中毒,呕吐,高热……
林益恍然大悟:“脱水了。”
老仵作脸色好看了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还不算太笨!”
林益转头吩咐着:“快,快去取些水来,记得加些盐和糖。”
一顺应道:“是。”
一顺刚要走出门口,又被叫住。
“对了,伙房的绿豆汤,把绿豆汤给我端来。”
差点忘了他熬的绿豆汤,绿豆清热解毒,就孙家儿子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李渔,快去取药!”
李渔应道,也匆匆地出去了。
一切安排好了,林益这才放下心来,突然有人猛地拍了他一把,吓得他一个踉跄。
“不错啊!”
林益堪堪稳住自己,回头一看是老仵作。
“刚想夸夸你,真是个没用的酸秀才。”老仵作白了他一眼,嫌弃道。
林益嘿嘿直笑:“前辈说得是。”
老仵作冷哼一声,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糖盐水的!”
林益总不能说这是生活小常识吧,随口胡诌道:“早前,在书上看到的。”
“嗯~~不错,多看书还是不错的!书生也不是百无一用啊!”老仵作说着就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大人!”
一顺果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代言人。
声音后面就是一顺还有……“一口锅”!
叫他去取绿豆汤,他竟然把整口锅都搬来!
“beng”
二人将锅放在了地上。
“大人,我带回来了!”
林益忍住头疼,干笑着:“好好好,只有锅吗?”
“啊?”一顺一脸茫然,“昂!”
林益继续道:“碗和勺子呢?总不能叫他用锅喝吧!”
“在……在我这!”是跟一顺一起把锅搬来的人,从一进来就低着头,林益也没顾得上看他。此时,林益才看清,这不是当时因为绿豆跟他争执的小孩吗!
小孩拿出带来的碗,颤颤巍巍地递给林益:“大……大人,勺子忘拿了!”
看着小孩此刻战战兢兢的样子,林益觉得有几分好笑。
果然是个孩子。
他接过小孩递过来的碗,笑着说:“多谢了。”
小孩用力地摇着头:“没…没有!是我应该做的!”
林益笑着追加了一句:“不光是这个,还有多谢你帮忙看火。”
小孩愣在原地,待他回过神来,林益已经用碗舀了一碗绿豆汤,端着走了。看着林益的身影,嘴里喃喃:“不客气。”
林益同孟川一起给孙家儿子喂了绿豆汤,林益实在忍不出呼出去了一口气,这次应该行了吧!
抬头一看,便看到对面也正在自己的孟川,在看到自己看他之后,嘴角竟有了些许弧度。
清俊的面容,浅笑嫣嫣,更如三月的春风般宜人。林益一时看呆了,这人竟然还会笑,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林益察觉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目光,轻咳了几声缓解自己的尴尬:“如此,他大抵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嗯。”孟川轻声应道。
“不如先叫他在医馆调养,等他好些了,再做打算?”
孟川还未来得及回复他,一旁安静了会儿的孙老汉又喊叫起来。
“不行,他必定会杀我儿灭口的。”
“孙大叔,令郎的病绝对不是孟大夫弄得,你为什么不信呢?”林益无奈地看着孙老汉。
“反正,不行,我儿我要带回去!”
林益叹了口气:“你将他带回去,然后呢?再去找大夫吗?先不说你的花费,就是这么拖着,令郎还能熬多久!”
孙老汉闻言一怔,见孙老汉反应,林益接着说:“你若不放心,便叫令郎在府衙里休养,这般你可放心?府衙人多,令郎决不会受到伤害的,若是令郎有什么闪失,林某承担全部责任,可否?”
孙老汉又沉默了一会,好像再思索林益的话,须臾之后,他又泪眼婆娑地看着林益道:“大人,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林益蹲下身子,拉起他没有知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令郎的。”
林益看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孙老汉,转头望着老仵作:“大叔,能否帮他解开?”
老仵作还是气哼哼的,却还是将刺在孙老汉颈后的银针拔了出来。银针一出,孙老汉渐渐恢复了知觉,用手撑着慢慢坐了起来。
林益上前,将老汉扶了起来,笑着嘱咐着:“大叔,今天您先回家,若是您儿子有什么事,我再叫人通知您,如果您想见他,直接来衙门也行。”
此时的孙老汉,没有当初哭诉的悲戚,也没有喊叫时的狰狞,脸上竟带了几分老人特有的慈祥,若不是刚刚见识过他的其他面孔,林益怕是会认为这就是个慈祥质朴的老人家。
随后,林益吩咐了一个衙役将孙老汉送了回去,又派人收拾出一间厢房,供孙家儿子养病。围观旁听的百姓们见热闹没了,纷纷散去,老仵作留下了句“林霁是吗?老夫记住你了,若是哪天要死了,再叫老夫,记住了老夫是个仵作。”洋洋洒洒地走了。
只有孟川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在等着,等着取药的李渔和孙家儿子的苏醒。
林益看着渐渐空荡了的府衙公堂,想着老仵作临走时留下的玩笑话,突得笑出声来:
“这案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