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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单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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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鼻子长长了。”
简舍予猛地瞪大眼睛,敏感地察觉到齐之熙的情绪平和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温柔了许多。
于是简舍予也得寸进尺起来,推了推齐之熙的肩膀,撅起嘴一脸嫌弃地说:“齐老师,你的鼻子才变长了。”
虽然齐之熙已经平静下来,但还是不想放开对简舍予的桎梏。他微微低头,离简舍予更近了些,用与情人对话的语气与简舍予说:“下一个问题,你认识薇诺吗?”
“真不认识,我都没见过这人。”因为齐之熙的靠近,简舍予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他已经退无可退,又伸手推了推肩膀,“齐老师,能先放开我吗?”
简舍予的表情太过单纯,将抗拒摆了个明白,不仅让齐之熙半点疑虑没消,反而更迷惑了。
“你说,你是我的粉丝?”为什么粉丝会不喜欢偶像的接近?
简舍予的脊背还紧绷着,言辞依旧肯定:“对啊。齐老师,粉丝也分很多种的嘛,我是单纯喜欢作品的粉丝。你的出道曲,《lost》对吧,我就没什么兴趣;《退却》很不错,特别有感觉……”再不截掉简舍予的话头,他都要唱出来了。
齐之熙无奈地放开手,百般打量都看不出简舍予说谎的痕迹,叶娉是“幕后黑手”的可能倒是越来越大。
也许真如简舍予所说的那样,他是只喜欢作品的……不对,那他为什么要特地拜托叶娉带他来宴会?
“你真是,”齐之熙双手环胸,注视着简舍予的脸,决定不戳穿这前后矛盾的话,“是叶娉教你说的吗?”
“哈哈。”简舍予敷衍一笑,趁机背在身后的手扒拉下门把手,快速转了个身溜出门外,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齐之熙发射一个wink,有些欠揍地挑眉道,“你猜。”话音刚落,简舍予撒丫子跑了。
齐之熙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兀自吐槽一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他一人的房间,齐之熙靠在桌旁,无意识地转动着戒指,结合叶娉和简舍予半真半假的话,隐约能察觉事情的关键。
他之所以会怀疑叶娉是因为叶娉主动联系陆行年,目的显然和自己一致——查清薇诺的来历。但是薇诺和叶娉会有什么关系呢,薇诺是不是也试图接近过叶娉?或者说,对薇诺而言,自己和叶娉是不是有共通之处?那简舍予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简舍予看起来实在是过分纯良,再加上叶娉与简舍予并不一般的关系,基本可以确定简舍予应该是叶娉手中的棋子。
是用来迷惑自己的吗?
这边的齐之熙暂时想不出结果,而另一边的简舍予已经躺了。
简舍予舒服地喟叹一声,窝在床上松了松筋骨。
“你从哪回来?”劈完横一字马的舒子予开始劈竖一字马,还能分出心询问简舍予。
简舍予一听舒子予说话就想念叶娉,都快练成条件反射了。
“导演叫我有点事。”简舍予打了个哈欠,实话实说。
舒子予竟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但立刻觉得不妥,继续问道:“是什么事?有什么结果?”
“说我在谈恋爱,真离谱啊。”简舍予听到有人敲门,胡乱回答了一句便起身开门,来人是负责收手机的选管。
那位选管又怨怼又害怕地看了眼简舍予,其间复杂意味着实是有些分辨不清,但他说话的态度还是很不错:“你好,我们来搜手机。”
房间内的舒子予听到这话慌忙行动起来,似乎撞到了什么,发出一阵惊呼。
简舍予耸肩侧身让选管进来,跟着选管的还有另一位拿着空白标签贴纸和大布袋的工作人员。
选管和舒子予再次说明了情况后,就开始搜寻起来。他使用的工具是考场或机场安检时的手持金属探测器,黑黢黢的器身似乎化作饥渴的恶犬,贪婪地搜查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简舍予淡定地靠在墙上,事不关己地看看选管,再看看舒子予。
舒子予的状态可没简舍予这么轻松,他局促地站在角落,双手交叠在一起,眼神飘忽不定,轻而易举就暴露了他的心虚。
简舍予等着看戏呢,但令人惊讶的是,选管并未发现什么,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没有手机你紧张什么?”简舍予直截了当地问。
舒子予像听不懂简舍予的话,柔柔一笑,说:“我没有紧张呀。我刚刚撞到了脚的小拇指,疼死了。”他坐在床铺上,极其自然地揉着自己的脚——他的小拇指确实一片红肿,微微弯曲着,看着都疼。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为什么导演说你在谈恋爱?”
简舍予眯起眼睛,他有充分理由怀疑舒子予是戏剧学院的学生,这一套从善如流的行为让简舍予无可指摘。
于是他也随意地趴在床上,懒懒地回答:“不知道啊,我也很好奇。但是我一没有手机,二没有对象,能怎么谈恋爱。”
“那最后的结果呢?”舒子予语速急迫,但面上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两相对比产生的割裂感和矛盾感令简舍予一阵悚然。
“等导演通知吧,我也不知道。”简舍予翻了个身,背对着舒子予。
叶娉思考时会敲击着桌面,如果面前没有桌子,他会敲自己的腿侧。总之,他的手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潘叔,”叶娉的话混在轻微的敲击声中,“还有多久?”
叶娉的目的地是齐家短期内安置薇诺的房子,但他得寻一个登堂入室的好由头。
“少爷,已经进别墅区了,但到目的地还有段距离。”司机潘叔从后视镜对上叶娉的眼神,如实回答。
“可以停车了。”叶娉一声令下,私家车缓缓停在路边,“现在你去敲门,就说车抛锚了,手机没电了,需要求助。”
无需多高明的谎言,够用就行。
白裙少女小心地拉开点门缝,和司机交流几句后往车的方向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颔首打开门,一下就不见了身影。
叶娉和司机交换一个眼神,心下了然,下了车朝别墅走去。
少女忽而又出现,原是方才蹲下身在玄关处放了双客用拖鞋。
“叶娉,果然是你。”薇诺又将拖鞋往前推了推,熟稔地打招呼,完全不像才见过两面的样子,“车子怎么会突然抛锚了?”
叶娉礼貌地道谢,随薇诺坐在客厅沙发上,淡淡地说:“司机在查原因了。如果可以,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薇诺挽了一下散落的头发,加深了唇角的笑意:“当然可以,你等一会。”说着,她起身,却没有拿手机的意图,反而去厨房倒了杯白凉开,放在叶娉面前后才往房间走。
这水是背对着叶娉倒的,他不敢喝,兀自移远了些,玻璃杯和茶几尖锐的摩擦声却让薇诺回头。
“你不爱喝水吗?”
“不麻烦,我很快就要走了。”叶娉回头,扯起一个笑容,听着薇诺应了一声,盯着她称得上拘谨的走路姿势。
她的脖子高高地仰着,带了些目空一切的高傲;挺起的胸腔拉平了肩颈线,使其成标准的直角;她的手臂垂在身侧,有不自然的角度摆动。联想到她的牧师职业,叶娉似乎都能想象出她半举手臂持着教义的模样。
照简舍予所说,她的能力被大幅削弱,那么她是否借助了光明神的力量?如果能知道光明神在哪就好了。
叶娉起身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甚至这房子根本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随着居住的时间越来越长,住所也会自然而然沾染上主人的气息。花草等的装点之物和购置的生活物品都会暴露出主人的喜好,但这栋房子清冷得像从未住过人。家具地面一尘不染,无迹可寻,让叶娉一无所获。
叶娉重新坐下,薇诺也恰好从房间里出来。她大方地递出手机,提前给叶娉打了预防针:“我不常用,希望还有话费。”
叶娉道谢,背过身走远了几步,快速翻看手机里的内容,如他所料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只拨给管家,简单说明了情况,还给薇诺就准备往外走。
“你可以在这继续等,把司机也叫进来吧。”薇诺叫住了叶娉。
叶娉垂眸思索一会,应了句“好”,坐回到沙发上。
“说起来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宴会的时候。”没想到竟是薇诺先提起宴会的事,她笑得无害,好似真的在回忆一般,也将叶娉拉回到那一天——
“是叶娉吗?”薇诺略微探出车窗,“我来接你去齐家的宴会。”
叶娉只打量了她一眼便阖上眼眸,脑海里却还映着动作姿势体态。左手攥着纸巾——看起来是这辆车上的;右手垂在腹前,食指僵直着;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物味道,结合棉质衣物上细碎的毛发可以推测应该是路边的野猫。叶娉记得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过薇诺喂猫。她这是,又来喂猫了?
所以,她是谁?能去齐家的宴会,来头必定不小。虽然叶娉对H城的名流不甚了解,但他保证这个人绝不在名单上。
不等叶娉细想,目的地便到了,叶娉压下自己的思虑,下车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倪清华女士和齐之熙的母亲喻仪并肩站着,作为贵妇的她们对宴会的流程烂熟于心,扬起体面的笑容迎接着客人。
倪清华和喻仪是年轻时就交好的闺中密友,各自嫁进叶、齐家后也没有生疏半分,反倒是越来越紧密起来,连带着四家的联系也越来越多,互相形成牢不可破的关系网,扶持着屹立在H城名流顶端。
“母亲,喻伯母。”叶娉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看着薇诺用自己摸过猫的手亲昵地挽住喻仪的胳膊,扯了扯嘴角,兀自往里走。
“薇诺,你先去换身衣服。”喻仪拍了拍薇诺的手背,告知地点,“三楼左数第一间休息室。”
薇诺乖巧地点头,松开手往楼上走,虽然她企图显得活泼些,但紧绷的脊背还是暴露了她的谨慎,一点也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女,更像是忽然返老还童正在熟悉身体的老学究。
“奇怪。”倪清华对薇诺如此评价,却没有展开细说,待到客人来得差不多了,才和喻仪说些悄悄话,“你这侄女真不像你说的那样。”
喻仪一边拉着倪清华往宴会中心走,一边靠在她耳侧矜持地说:“许多年没见过了,我也好奇呢。”
走了几步恰巧遇到齐之熙,倪清华指了指角落的叶娉,说:“之熙,你帮我盯一下叶娉,别让他又早退了。”
“倪姨我可管不住他。”
倪清华掩面一笑,戳破成年人之间的体面和客套:“我知道,只是场面话。”
齐之熙了然地笑笑,朗声应了倪清华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