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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杜白本来以为待在琴湖湾,离得总部远远的,八辈子都不会再碰上这俩人。结果呢,今天这俩人竟然成双成对地出现在了自己这边,是故意的么?

      这样想着,杜白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应该找个趁手的物件。

      朝四周看看,左手边有一只花瓶,右手边有一尊奖杯。嗯,花瓶举起来有些显眼,奖杯砸下去有些残忍,杯子里倒是有一些刚倒好的热水,把沈优泼个一头一脸,兴许能卸个妆在梁辰跟前现个原形啥的。

      寻思了好半天,她空着手,转身带上了门,向洗手间走去。

      看了很多电视剧,那些跟小三撕个天崩地裂的原配,原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己还是不适合干这些。况且在她的心里,大概梁辰也没到需要她做出这种事情的地步。

      “杜白师父。”

      听到这个声音,杜白还是有些发愣。

      去年早些时候,沈优这个丫头也是这样亲切地叫过自己。那时候杜白也是行里的风流人物,一手好文章,拿过大大小小的奖;各项技能都是数一数二。与梁辰一前一后,简直就是一对神鸟侠侣。

      很多新来的小姑娘都愿意跟在她屁股后面,问这问那,拼命拉拢关系讨好,姐长姐短的。那时的她多清高?那些光会说,嘴脆甜的丫头片子,压根不入她的眼。沈优是里面最不特别的一个。

      长相不出众,才华也不出众,甚至人前人后从来不亲热地讨巧卖乖,连个人际交往能力也不出众。

      因为这个,在众多新人里还有点吃亏。让杜白误以为这是个很努力的草根小姑娘。

      后来杜白才发现自己全错了,人家出众的是家世。这就够了。

      她看起来笨笨的,话也不多,只有她一人默默地跟在杜白身后学。有一回,别人都回家了,杜白路过练习室,看见灯光还亮着,便推门进去。这丫头为了弥补自己不那么出众的点钞速度,练的十根手指都缠上了创可贴。

      被她看见了,就不好意思地羞赧一笑:“杜白师父,不用管我,笨鸟先飞嘛。”

      打那时起,杜白就算认下了这个乖徒弟。这年头,这样认学又淳朴的孩子已经不多了。大多数都是光嘴甜的花架子,会来事儿,让她干活就都是一堆理由。而这个沈优,尤其是眼神里对学习的渴求,让杜白很是欣赏。

      杜白主动申请去带她这个徒弟,还让很多新人都很羡慕呢。不但教给她许多技能,还告诉她很多人际交往的技巧。聊得起劲了,也吐槽几句行里的人情世故。告诉她那些人不要去得罪,那些人脾气不好,那些人人品不行,有哪个领导色,有哪个领导抠。杜白对沈优可以说是相当信任。本来两个人岁数相差就不大,杜白是个话不多的人,在沈优面前也不知道是话很投缘,还是那个丫头长得实在是太老实了,很有欺骗性,竟然说了很多话。

      后来她才想,为什么分管的领导一直对她没由来的厌恶,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也许就是沈优告诉他们的吧。

      直到她和梁辰在一起,杜白才明白了,这世上除了有绿茶婊这种生物,还有一种叫刁面憨。就好比是《红楼梦》里的袭人、史湘云,明明一个揣着坏水、一个端着心眼,却一个装着老实人,一个扮作有口无心。

      自己四不四傻?绝对傻,傻到家了。

      可惜当初不但是傻,而且眼瞎,没有识破这对亲密男女。一个让她在全行面前丢了脸,一个让她在全家面前丢了脸。

      到底还是道行太浅。杜白微微地摇了摇头。

      她打量着眼前的沈优。

      沈优变了,虽然面容依旧还是一副五四好青年的勤恳、老实模样,穿的也是统一的制服。可凑近看,还是能看到她眼皮上刷的翘翘睫毛,眼皮上也刷了珠光的眼影。只可惜,即便是打扮成这样,也还是遮掩不出本身那股子憨土气。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沈优这个人眼神和说话间,透露出一股不服输。当年怎么就没看透呢!还以为人家很傻很天真。很傻很天真的人其实是她自己好么!

      看来有了男人,还是不一样了。杜白淡淡地弯了弯嘴角。

      “是在叫我吗?”她礼貌而疏离地问道。

      “我能有几个师父,自从我来到这里,就只有您一位师父啊。”沈优的语气里不乏诚恳与失落,仿佛是一个被师父遗弃的委屈小徒弟。如果是一般人听了,定会十分动容。是啊,这年头,这代小孩,哪里还有这种对传统的“老带新”、对前辈如此尊重的人?

      “不要乱喊,这里没有师父,也没有大师兄、二师兄需要你送上西天。”杜白轻轻笑笑,没想到沈优还是惯会用这样的伎俩来说话。也不知道她离开了总部之后,那边有没有人像她一样为沈优所迷惑。

      沈优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杜白一直是那种平平静静、息事宁人的性格。不是因为她软弱,而是她骨子里有一股懒得去理论、什么都无所谓的傲气。就连当初得知自己和梁辰在一起了,她也是这副淡淡的模样,连一点伤心、情绪波动都没有。

      想到这里,沈优的心隐隐不平起来。凭什么她可以对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争取、每天混一混就可以拥有职位和爱情?就因为她天生长了一张好皮囊、天生写得一手好文章?凭什么她能拥有手一抓就能是一百张的点钞天赋,而自己却要在别人都走之后、练到手指都缠满创可贴还达不到她的速度?

      在自己心中那么耀眼、那么珍贵的梁辰,当听到分手时,她却是那么的轻描淡写,根本不在意,连一滴眼泪都不曾为梁辰流过。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到梁辰的爱?

      从小到大,父母都严格教育她,只有努力的人才有饭吃。只有争取到自己手里,才是属于自己的。爸爸就是这样,农村出身的穷孩子,靠着村子里的人东拼西凑借钱才供他上了大学。学而优则仕,后来又到了银监系统,管着银行。

      像杜白那样的人,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社会寄生虫而已。

      天生拥有容貌和才华那又如何?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原生家庭才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礼物。想到这里,沈优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曾经拥有那么多那又怎样?在这个社会中,钱和地位才最实际。听说她的父母都是教师,的确是一个文化家庭,难怪梁辰以前会喜欢。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家世背景的诱惑。优秀的男人,永远都是野心勃勃的。一个再心有灵犀的伴侣,也比不上一个能让他少奋斗十年的老丈人来得有诱惑力。

      “我知道,从我和辰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师徒缘分就尽了。其实他追求我,我一开始拒绝了他。我不想因为爱情,失去和你之间的情分。可他说他真的很爱我,叔叔阿姨也对我很好。”她声音越说越小,情真意切,说的几乎让人想相信。姿态低到尘埃里。配上她一贯人前谦虚低调的样子,真是以假乱真。

      “是吗?”杜白懒洋洋道,“我也很珍惜和你之间的师徒情谊呢。”

      沈优微微惊讶。

      杜白却接着说道:“为师愿把用的得心应手的东西转赠给徒弟你,你现在用的应该很顺手吧?”

      沈优一下子听懂了她在说什么,顿时红了脸。她惊呆了,几乎是咬着牙看着杜白。

      是的,论脸皮厚,谁也比不过杜白。

      本来还以为像她那样骨子里心高气傲的人,先丢失了耀眼的爱人,又丢失了令人羡慕的职位,被挤到琴湖岛这样的支行,做一个会计主管,她应当会灰头土脸才是。甚至以她的脾气,应该立刻就辞职,离开分行才是。

      没想到,她竟然会自愿申请去琴湖湾支行。许久不见,愈发……破罐子破摔。

      沈优迅速调整了一下,笑笑,道:“咱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师父你越来越清瘦了。是不是琴湖支行的伙食不好,日子太艰苦了?不过也是,到底这里比不上总行。”

      “怎么?你对我们的伙食有什么成见吗?”

      沈优一愣,就见走廊拐弯处不知什么时候,霍允带着两个今天一同过来检查的同事走了过来,和他一起走着的是梁辰。

      梁辰似乎有些惊讶,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会在这里遇到杜白。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稍稍低了下头,旋即重又抬起来,一脸冷静地看着眼前。

      这个动作看似不在意,别人不知道,沈优却知道。梁辰只有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才会下意识地作这个小动作,以掩饰内心的尴尬与慌乱。

      他慌乱什么?难不成对这个女人还抱有情愫?

      沈优的心里一时恼怒、嫉妒、慌乱一其涌上心头。而眼前,却有另外一道刀子般锋利的目光朝她剜了过来,根本容不得她多想。

      “哎,说你呢!我说,你刚刚是对我们琴湖湾的伙食有什么成见吗?”霍允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对方是来干什么的,听到有人说他管辖的地界儿不好、又有欺负他下属的嫌疑,他立刻像被撩了骚的狐狸,毫不客气地亮起了爪牙与狡猾的目光。

      沈优被吓得一激灵,如果不是在单位,对面这个人也穿得西装革履的,她几乎要以为对方要走过来揪住自己的脖子,把她拎起来。

      沈优咬咬唇,她听说过这个霍允,在总行表彰大会上也见过。是个连行长都惧三分的主,在琴湖区管辖底下三家支行,有点土霸主的意思。也不知道到底是有背景还是有几分能耐,为人十分高傲,潇洒不羁。

      杜白站在一旁,目光无聊地在这几个人身上打转。霍允的身边站着梁辰,被她的目光扫到,那货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切~杜白腹诽:本来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眼不见为净才躲到厕所来的。鬼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大集合?今天果真是神奇的一天,不但在柜台见到了顾声、还在洗手间门口邂逅了前男友和他现女友。

      身后跟着的两个检查组成员,对这三人的事情以及霍允这人的尿性多多少少有所耳闻,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半步,跟闷嘴葫芦似的咬定了主意不开口。生怕池塘着火,殃及池鱼。

      后来,还是梁辰看不下去了,沈优那副低着头,咬着嘴唇,被欺负了去的样子。还时不时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于是梁辰先打破了尴尬笑道:“霍总您误会了,小优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嘴笨人勤快,可能不大会说话。她只是关心一下杜主管,绝不会是说您这里伙食不好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霍允听了梁辰的话,笑逐颜开道:“哦是这样子啊。人笨不是错,那就别在总部待着,该下基层锻炼锻炼。你要信得过我,让她来我柜台干半年柜员,我保证她回去后脱胎换骨。我听说小沈是她们那一批中唯一没有下基层锻炼的,后台够硬、前景很广阔嘛!”

      广阔你妹!梁辰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吐血了。再看沈优,眼泪差点没吓出来。霍允一向是个性格乖张,说到做到的人。只要他想办,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他要真动了把小优调过来的心思,很可能明天小优就接到人事部的调令了。

      梁辰刚要开口解围,只听杜白悠悠地开了口:“霍总,您这样说,我就实在看不下去了。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人家明明是一对神仙眷侣,在一处好好上着班,一起工作为分行贡献青春和力量,您何必要横插一手,把人家拆散开?不知道拆人CP,天打雷劈吗?”

      好!说的好呀!长姿势了!这才是指桑骂槐的非典型示范教材!站在身后的两位检查组成员暗自在心里给杜白竖起了大拇指,恨不得现在掏出小本本,一字一句都记录下来。回去告诉姐妹们,怎么怼三儿。这事例投给做公众号的,能让阅读破十万呢。

      霍允忙拍拍头:“呦呦呦,人老了,岁数也大了,头脑不够用了,忘了这茬了。您二位别介意。开个小玩笑。”

      梁、沈二人纷纷脸色煞白,看着眼前这对不要脸的上司下属一唱一和演双簧。

      沈优不太清楚,可梁辰是清楚的:霍老邪,惹不起。

      梁辰推了推眼镜,没有继续替“受了委屈”的沈优说好话,只是公事公办地平静语气对霍允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霍总,咱们开始例行检查吧。”

      这就是梁辰,永远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做出有利于自己形象的事。就算自己今天欺负死了沈优,他也不会忘了自己今天是来公干的,先把工作的事情干了再说。

      杜白在心中淡淡地叹了口气,好像……好像再次看见这个人也没有那么难受。就好像看见一颗大白菜一样。

      不知怎么的,杜白对自己有些失望。不是因为梁辰的到来,让自己难受了。恰恰是因为梁辰的到来,让她发现自己不那么难受,所以才失望。原来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那样的性格心性,不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难道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如此?就像55度的温开水,不温不火的,不会有炙热的感情?

      那样,还真是有点麻烦呢。看多了电视剧和小说,杜白每每看到精彩处,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里面的主人公会为了对方要死要活的。她曾经试图着从梁辰身上找自己的这种感觉,但是找来找去找不到,直到分手后,她也不是那么难受,只是对这场分手给她带来的后续麻烦比较厌倦,所以才来的琴湖湾。

      大概,她就是网上常说的那种爱无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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