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女主性渣》宿华阴

54、应许之声（五）

　　第二天吃过早饭，丁朔对涂山海父子二人说要要去山谷里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涂山海想说这山谷几百年都没人进出了，哪里让你们那么容易找到出路。但一想这两人也是打外面进来的，看气度举止也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干脆就随便他们了。自打把这两人请进家后，自己的傻儿子每天都乐呵呵的跟着两人。今天，他把涂山奇的耳朵一拧，拎着他跟着自己下地干活去了。

　　青阳和丁朔两人顺着昨天的路去了北山。

　　半山腰的黑色木屋出现在两人面前，像一只乌鸦落在山坡上。

　　青阳和丁朔两人走上山坡，远远看见屋子外站在一个黄衣少女，约莫十四岁左右，面前围着一群鸟雀，似乎是在喂食。

　　青阳和丁朔对视一眼，看来这位少女就是涂山瑶了。前天夜里的迷雾中，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唱歌。

　　那少女也看到了从山脚下走上来的两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也不眨看着他们。几只着急的鸟儿窜到了她的手心里啄食。

　　这位涂山瑶看着他们走到近前，目光安静的注视着他们的移动，她的眼神澄静不含杂质，注视他们的目光同注视一只羚羊从面前的山坡上走过并无两样。

　　丁朔的思觉灵敏，他敏锐的觉察出，这个少女看向他的目光中含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涂山瑶。

　　“你是在给这些小鸟喂食吗？”青阳走到涂山瑶面前，很自然的开了口。她伸出手，两只黄腹绿羽的小雀飞到了她手上。见她掌心并无食物，又扑扇两下飞走了。

　　“这些小鸟很喜欢这些麦糠，每次我给它们喂食，他们就会很高兴的唱歌。”涂山瑶将手心的麦糠撒出去，鸟儿扑腾着飞出她的手心，叽叽喳喳的落在地上。

　　涂山瑶轻轻的哼起歌来，音调活泼古朴，空灵婉转，仿佛是自然精灵的歌声。

　　歌声停下，“这就是它们对我唱的歌。”

　　“你能听懂鸟儿的歌声？”丁朔感到不可思议。

　　“所有的生命都有它们的声音，可是人们从来都不愿意安静的聆听。”

　　涂山瑶没有再理会二人，轻轻哼着歌往房子的方向走去。

　　房子的大门打开，一个短髯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目光警惕惊讶的看着两人。

　　“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是怎么通过结界的？”

　　堂屋内，涂山振和青阳丁朔三人分坐桌旁，面前各自摆着一杯热茶。

　　涂山振叹息着摇摇头：“我虽然当了二十年的族长，但也不知道通过结界的方法。你们二位想离开山谷，我也是无能为力。”

　　涂山瑶坐在堂屋角落里，安静的听着三个人交谈。

　　“瑶儿很喜欢你们。”涂山振把目光从女儿身上收回来。

　　“传言中的涂山一族，天赋异禀，能沟通草木鸟兽。我原以为是夸谈，但今天见了令爱，才知道所言非虚。”青阳夸赞道。

　　“是啊，瑶儿从一出生起，就和别人不一样。她继承了几百年前先祖的天赋。”涂山振叹了一口气，“可惜几百年过去了，族人们已经忘记了曾经，反而把这种天赋视作异端和不详。”

　　涂山振双目直直的看向青阳和丁朔，“你们从村子里来，应该也听说瑶儿的事情了吧。”

　　青阳和丁朔二人都没有开口，他们对涂山奇口中涂山瑶的死而复生当然印象深刻。但此时涂山瑶就坐在屋子里，虽然安静，但鲜活生动，任谁也不会把她和死人联想到一起。

　　涂山振目光遥远，声音也含了回忆，向两人讲述涂山瑶死而复生的真相。

　　涂山振告诉两人，当他从山上抱下被毒蛇咬中的瑶儿时，瑶儿气息全无，面色青紫，当时他也以为瑶儿死了。他把瑶儿埋葬后，舍不得离开，就一直坐在她的坟前守着。直到半夜里，空旷的墓地里响起了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咚”“咚”的敲击声。开始时他还觉得奇怪，后来听出来是从地底下的棺材里发出的异响。他赶紧铲掉泥土，掘开棺材，把棺材里的瑶儿抱出来。老天可怜他，也可怜他的女儿，竟然让瑶儿又有了一丝生机！

　　涂山振用宽厚的掌心抹掉流出的眼泪，“让两位客人见笑了。”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女儿，接着道，“我从前忙于族长的事务，对瑶儿的照顾多有疏忽。上天开恩，让瑶儿死而复生，让我还有机会照顾她。我辞去了族长的职务，带着瑶儿来到北山静养，直到现在。当时我全心忙于照顾女儿，没有向村民们解释这件事。到现在也解释不清了。不过，瑶儿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涂山瑶从角落里走到她父亲身边，握住了父亲的手。涂山振把手搭在女儿手上，一时哽咽。

　　青阳和丁朔提出告辞。

　　两人出了房子，顺着山坡往下走。

　　“你相信涂山振的话吗？”青阳道。

　　“涂山振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丁朔回想屋子里那位父亲失而复得的宝贵模样，一时间也颇有感慨。

　　青阳的声音平静、冷淡，指出了关键的一点，“涂山瑶下葬时，村民们几十双眼睛都是亲眼所见，一个人到底是死了，还是尚有气息，很轻易能够分辨出来。”

　　“还有，这村中家家户户一到夜里就紧闭门窗，窗缝屋洞都用湿泥封住。我刚仔细看过了山腰的房子，没有半点湿泥的痕迹。他们难道不怕这夜里升起的诡异迷雾吗？”

　　丁朔想到房子里疼爱女儿的父亲和安静纯粹的涂山瑶，心底里并不相信这样一对父女会是升起迷雾害人死亡的恶徒。

　　村里的村民们对住在涂山海家的两个外来人很是好奇，经常能看到两人出现在村头巷尾。村民们卸下了一开始对突如其来的外人的警备和不安，开始与这一对模样俊俏的兄妹说说话。孩子们更是喜欢这两个新奇的外人，丁朔变的小戏法经常让孩子们乐的不行。

　　青阳还在查访涂山族三百年前的事。她翻阅涂山族的族谱，了解到当时的三百年前的族长名唤涂山臾，天资卓绝，惊才绝艳，是涂山族千年来绝无仅有的天才。他精通医术，怀有善心，每年会下山为附近的村民们行医治病。青阳怀疑这位涂山臾就是老者曾祖父口中所说的“仙人”。但也拿不准涂山臾是否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涂山一族的天赋让他们精通草药，医术不凡，因此被看作是仙人手段。而起死回生更是仙人常有的手段之一。流传下来的话常常有夸大之嫌，表示仙人手段通天，也表示自己受仙人眷顾。那位“曾祖父”是否真的死而复生，也是没法验对之事。

　　关于涂山臾的记载就到了此处，后面皆是剩下的涂山族人被恩人所救带到此处的记载，族长之位也有了更替。想必那位涂山臾三百年前也葬身在了火海中。

　　青阳翻看那位大能的记录，所载只有寥寥几句。那位大能相貌年轻但本事非凡，从天而降救涂山族人于火海之中。更是把他们安置在这处山清水秀之地，还设下结界防止外人打扰。在安顿好活下来的涂山族后，那位大能就离开了，从此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留下姓名。涂山族人为这位不知名的恩人塑了泥像，供奉在亭中。

　　青阳轻呼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气馁。她已经找到了遗留的涂山族，只要继续追查下去，总有一天会弄明白一切。青阳的眼前浮现丁朔的模样，若是能验证涂山族果有使人起死为生，延续生命的手段，那么这一次，她就不必动他。

　　与青阳到处翻查涂山族谱古记，与村民攀谈不同的是，丁朔这段时间，总喜欢往北山上去。

　　一来是山腰上的这对父女确实有让人生疑的地方，二来是他挺喜欢涂山瑶这个小姑娘的。那天夜里，他和青阳听到的歌声，确实是涂山瑶在唱歌。奇怪的是，和涂山瑶相处时，总给丁朔一种彼此早就认识的错觉。

　　涂山瑶性格安静，会给丁朔唱一些她从石头、溪流里、树林里听到的歌。歌声灵动原始，让丁朔相信，那些自然的生命真的有他们自己的声音。

　　他们漫步在山坡、溪流和树林里，丁朔会给涂山瑶说一些外面的事情。涂山瑶很少出声，只是静静的听他讲述。听到新奇的地方，她会微微睁大眼睛，眼底里流露出一丝好奇。

　　丁朔摸了摸涂山瑶的后脑，觉得这才像是自己的妹妹。

　　有一天在山坡上晒太阳，涂山瑶对丁朔说起了自己的事。

　　涂山瑶告诉丁朔，在她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她看到了水牛。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水牛出现在这片山谷里。她跟着水牛的行迹走进了山林里，月光打在水牛庞大的身躯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它安静的缓步走在林中，鼻端呼出白雾。她跟着这个庞然大物，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水牛在林中停下了行走，它调转它优美坚硬的双角，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后面的涂山瑶。

　　一人一牛对视了一会儿。

　　水牛鼻端呼出白气，继续往林子里走。涂山瑶停在了原地。水牛用它漆黑的眼睛告诉她，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涂山瑶目送着水牛走进林子深处，消失在她的眼睛里。

　　水牛离开后，她想下山回家，却惊扰了一条蛇，被咬了一口。那条蛇有毒，毒性不是很剧烈，但涂山瑶的脚肿了起来，没办法走路。她一直等到天亮，一个路过的村民看到了她。她请求村民告诉她的父亲，自己在这里。但那个村民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走了。她等了很久，后来就睡着了。再醒来时，是在父亲的怀抱里。

　　丁朔回到村子里时，心里暗藏着怒火。他找到涂山奇，问了当天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去山上救涂山瑶，为什么没有人把她的下落告诉族长。

　　涂山奇在丁朔质问的眼神下有些畏惧。他告诉丁朔，那个村民回到村子里后就把在山上看到涂山瑶的告诉了其他人，没一会儿，村里的人都知道涂山瑶被毒蛇咬了，困在山上。村民们也知道族长正在找他的女儿。只是，没有人和族长说。大家都以为会有人去告诉族长，她的女儿被毒蛇咬了正在山上。但没有一个人去和族长说。等到族长终于知道，赶到山上时，涂山瑶已经死了。

　　涂山奇在丁朔的目光下小小的抽泣了起来。他当时正在麦田里除草，路过的人告诉他涂山瑶被困在了山上，而族长正在找他女儿。他应了一声后又低头继续除草。族长知道她的女儿在山上吗？这个疑问从涂山奇心里一闪而过但又很快被抛在了脑后。肯定会有人告诉族长的，他想。于是继续埋头干活。等他终于傍晚终于除完草回到家时，却听到了涂山瑶已经死了的消息。

　　涂山瑶是个古怪的孩子，从小村子里的孩子就不愿和她一起，大人们也对她避而远之，私底下议论她是涂山族的异端、灾祸。涂山奇其实也有点害怕她，怕她那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涂山瑶。

　　如果是青阳在这里，她会平静的、声音不含一丝意味的指出，没有人想真正的害死涂山瑶，但村里的所有人都是杀害她的凶手。

　　丁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抽泣的涂山奇，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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