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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怎么在这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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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位于西南边境,与数个邻国接壤。山地面积接近90%的广袤土地上,20多个少数民族混居了上千年的时间。
陈芷歌找了个民间支教团,麻利地报了名,跑到山区里支教来了。
“你报名他就让你去了?!那支教团叫什么名字?谁创办的?多久了?合法吗?你一个姑娘跑那么远,出了问题怎么办?梅叔最近在国外替爷爷办事,你是诚心让我不踏实?学校怎么管学生的?三个月的假,都不提前跟家长说一声直接就批了吗?我看他们是不想顺顺利利地通过今年的教务考核!”
大哥肺活量真高,陈芷歌将手机拿远一点,半拉脑袋嗡嗡的。
反正她人都来了,家里也不可能再派人把她捉回去。
“以后我结婚了你们是不是还得派老妈子跟着我圆房,派保姆跟着我做饭,派司机接送我上班,最好给我开个公司让我自己当老板啊?”
“有必要的话我都给你派上!!!”陈海晏血压都上来了。
5岁的那年,陈芷歌被人绑了。那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当年绑她的人到底是哥哥出去打架招惹的小混混,还是老爹不知道□□白道的夙敌,她一点都没有印象。要是再往严重了想想,还没准是爷爷的对家呢,这高度一下就不一样了,自己大概还不配。
陈家本来女儿当儿子养,儿子当畜生养,经过这么个事儿之后,陈琛两口子紧张得不行。老爷子就不一样了,觉得从此以后连孙女都应该当畜生养。
当年22岁的陈海晏,比他爸妈还上火,差点直接退学□□叫上老爹和爷爷的警卫员拿着柴刀去找妹妹。
父母不经常在家,当哥哥的没把妹妹照顾好,他自责。
“哥,我没事儿。这边的情况我刚才都发你邮箱了,人家这支教团可正规了,都十几年啦。你自己看看,那创始人家里还跟咱们一个体系的呢。”陈芷歌太知道怎么给自家老哥哥顺毛了。“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咔咔咔,支教团总部办公室,三五成群的志愿者,成箱的捐赠物资,麻溜儿地拍了照片发过去。
陈海晏挂了电话,半小时后,发了条微信过来:卡里转了点钱给你,酒店挑正规的住。自己一个人别瞎转悠,跟着其他志愿者集体活动。
无奈叹气,这个妹妹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主意太大了。偏生还擅长在他的底线附近反复横跳,让人想发火又挑不出毛病。陈家从不娇养,爸妈崇尚自主成长。他倒觉得这自主得有点大发了,整个就是抓住机会马上脱缰的野狗。
“芷歌!快来开会了!”同行的志愿者招呼大家集合,第二天一早就要进山。四个多小时的山路崎岖,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他们会在山里足足待上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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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汽车颠簸行驶。陈芷歌掏出一颗薄荷糖给身边脸色惨白的小伙伴儿,生怕她一会儿就吐在自己身上。
“唉......你说说,现在海拔才2000多,等上了山你怎么办啊。”想想自己除了腰椎不行,其他小毛病几乎没有,虽然个子矮,但是身体素质杠杠的。打小儿麦乳精高乐高什么的真没白喝。
也有点白喝了,毕竟没长高。
“yue......没来过高原嘛......而且这个路,这个路它,yue......”支教团将志愿者们分成若干个团队,每支队伍拉着物资去一所对口支援的小学。陈芷歌要去的学校不大,五个年级加起来没有100人。
队伍里除了陈芷歌,还有刚才一直yue的小姐姐翁齐心,同为大学生的瘦高男孩儿贺欢,最后还有工作了很多年,矮矮壮壮皮肤黝黑的森哥。
面包车在益州崎岖的山路间穿行,一旁是红土裸露的山体,另一旁是奔涌咆哮的银环江。陈芷歌拍拍小翁的背,掏出水壶慢慢喝着水。
有些事情只在新闻和电视里见过,如果不亲自过来看一眼,你永远都体会不到世界的参差。
都还没到达目的地,她就对这片延绵的大山,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中间停下来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陈芷歌买了点水果,新鲜便宜到令人怀疑过往的人生。
然后车子终于缓缓停在了学校门口,陈芷歌看着站在树荫里欢迎他们到来的零星几个老师,不禁真的开始怀疑过往的人生。
那穿着破T恤和牛仔裤的,他妈不是周奕么么么么么?!?!?!
周奕显然也发现了她,转瞬即逝的表情里混杂着震惊和动摇。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陈芷歌的大脑CPU主频忽然拔高突破了上限。她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然而脸部肌肉并没跟上脑子的转速。
“周——!!!”拐弯拐得嘴巴直抽抽。“周日也有老师在学校啊哈哈哈好辛苦......”
周奕一颗心脏疯狂突突,这种局面,真令人头秃。
“欢迎各位欢迎各位!嗨呀,今天放假,学生和老师们都回家了。只有我和小刘老师在,实在是抱歉哪!”微胖的当地老师姓沙,操着一口还算不错的普通话,跟领队的森哥按常规套路走了个寒暄的流程。
“沙老师好,辛苦您休息日还要到校,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都是熟人,不用这么客气的!”森哥个子不高,黑黑壮壮的,平时沉默寡言,陈芷歌头一次听他一口气儿说这么多话,竟然还是场面话。
“应该的,应该的!唉,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学期刚开始就过来的长期支教老师,刘明。刘老师啊,他们就是跟你提过的,西南支教团的志愿者朋友。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这两个月要互相照顾啊!”
刘明驼着背,慢慢抬起头,稍显蓬乱的头发几乎盖住眼睛。刘明伸手拽了拽都是褶子的T恤下摆,一脸实诚地冲着森哥打了个招呼。刘明有些污渍的手伸向牛仔裤兜,挨个儿给森哥还有贺欢让烟。刘明冲两个姑娘点点头,侧过脸拿出了打火机。
......神他妈刘明???
陈芷歌觉得很不好,她攥着背包带子,笑得一脸僵硬。
“你们住最里头,我帮你们拿行李。”原周奕现刘明低着头拿起面包车上的行李,将陈芷歌和翁齐心领进了教学楼一层最深处的一间宿舍。
翁齐心小姐姐一改刚刚在车上的颓丧和虚弱,显得非常明媚又有活力。跟在“刘明”身后笑靥如花,整个人都灿烂了。
“谢谢你呀~唉小哥哥你多大了?哪里人呀?工作了吗?长期支教可要付出不少呢,这么有爱心的呀~~~”
呕,这次轮到陈芷歌yue了。yue点可以是小哥哥,也可以是有爱心。
“刘明”放下两人的行李,冲着翁齐心笑笑,接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滑过陈芷歌。
“两位也辛苦了,这地方条件不好,女孩子来了少不了受委屈,将就一下。”语毕还附送了诚恳真挚的微笑一枚,转身出门,给两个姑娘留下了私密的空间。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翁齐心眼神儿都快跟着飘出去了。“那人!很帅唉!”
“看见了看见了。”陈芷歌深深叹口气,是什么样的智障会派那家伙来执行秘密任务,还连名字都改了。刘明,神他妈刘明,咋不叫火钳呢?
“穿成那样你都能看出帅啊......”心不在焉地放下背包,陈芷歌打量着这间20几平的宿舍,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偏远地区最不缺的就是地,这所小学在支教团近10年的帮扶下,硬件条件已经大有改观。
房间有些简陋,好在屋顶和墙上都严丝合缝。几张上下铺随意摆放着,没有褥子,没有床品,想来这里应该只是个杂物室。
“那哪儿能看不出来呢!他五官多好看呀!唉,就是可惜,看起来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样子......”翁齐心叭叭了些什么,陈芷歌没有再注意听。她将睡袋抽出来放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这个条件已经比预想的好很多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陈芷歌歪头看一眼,影影绰绰地映出一个高大的轮廓。她走过去,打开并没有锁上的门。
“怎么了?‘刘’老师?”
互瞪。
“这是抹布,翁老师可以擦擦床铺和桌子。长时间没人用有些灰尘,不好意思。”来人冲着屋内的翁齐心肖肖,将抹布递过去。接着又正儿八经地对着陈芷歌说:“床板有点硬啊,我们体育器材室还有几个仰卧起坐的垫子,您跟我搬几个过来垫上?”
“好的啊刘老师,走起啊刘老师。”
“唉我也去搬......”咣,陈芷歌用力带上门,把翁齐心的声音关在了屋里。
器材室还真是什么都有,陈芷歌觉得支教团十几年的捐赠都放在这儿吃灰。
“......刘老师啊,您来多久啦?”
“一个多月,你不上学跑这儿干嘛。”
“唉?您怎么看出我是大学生,是因为我长得比翁翁姐年轻么~”
“快回家去,这里不......”
“陈芷歌,我没给你开玩笑,马上回家去。”周奕顶着有点乱的半长头发,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有些佝偻着的背,仍然维持着懒散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短暂的沉默。
“刘老师,我不问,你也不用说。如果真有这么大影响,你和那些人应该不会允许支教团的人进来。”
陈芷歌毫不介意扬起的灰尘,将四五块垫子一起搬起来。
“我现在要去铺床了,翁翁还在等着。哦对了,”个子小小的姑娘忽然扭头冲他笑了笑。“翁翁说你长得帅,桃花儿才是你要应付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