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你》熄知

7、谁还没个理想

　　“歌儿啊，你得给我发微信，知道不！”

　　“存儿啊，我给你寄猪大肠！”

　　“歌儿啊，你那腰可别给硬造给人添堵了。”

　　“存儿啊，你怎么跟老母鸡一样真烦哪。”

　　上午的太阳照得周奕整张脸热辣辣地疼，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可以在一周的时间内迅速从陌生人变成互相找茬儿的对家进而又像现在这样拍着对方的肩膀哭唧唧地告别。

　　“要不要把你留下再聊10块钱的啊？上车！”周奕冷着脸一顿削，现役军人跟个女学生惺惺相惜依依不舍的，像什么样子。

　　陈芷歌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凑近了捅捅周奕：“微信拿来我加一下。”

　　“干嘛？”

　　“还你钱呀，干嘛。你说要干嘛。”

　　“不用了。”

　　“存儿，把你们待字闺中的周排长微信给我。见不了人了呢怎么还。”

　　周奕掏出手机：“行行行，加加加。”

　　“排长，咱们出发吗？”开车的二等士官扭头抻着脖儿问，内心隐隐地充满悲愤。来之前部队明确说了不准和女学生谈恋爱，要注意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为什么辛晓存和周排长都跟软件学院最漂亮的姑娘这么熟！

　　待陈芷歌扫完，周奕收起手机。

　　“出发，”顿了顿，他别过脸。“再见。”

　　吉普车拖着烟尘和尾气，缓缓驶离。

　　“Monday？什么鬼。”头像是一颗五角星，绿油油的草坪衬得那红色越发鲜明。陈芷歌转账，对方收款。她发了个搞笑小人儿揣手感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对面回过来一个“呵呵”。

　　“天哪这人太可怕了，呵呵？呵呵？”陈芷歌特别想把他介绍给自家大哥，说不定两个人能一起阴阳怪气在线掰头。

　　陈芷歌担心这家伙收了钱之后就删她微信，着急忙慌地发过去一个“为我们的友谊干杯”的中老年表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奕看着手机笑了。他扭头看看窗外，九月的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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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活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日子就变得滑不溜手，日复一日的上课下课，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年多。陈芷歌和辛晓存的兄弟情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主要内容为一个哭诉军队生活枯燥辛苦，一个吐槽大学生活平平无奇。

　　以及悄悄凑在一起说荣升副连长的周奕坏话。

　　年关刚过，第二学期的开头有些懒散，陈芷歌接到陈海晏的例行查岗电话，马上对于春节小白不在家，部队竟然不给娃放个假这一事实进行了控诉。

　　然后就欣喜地得知，人间尤物小白花，竟然恰好分到了辛晓存的连队。

　　“太巧了太巧了！大哥！我能不能去玩一下？”

　　“玩个屁，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不专心上学，整天想着去给我惹麻烦。”陈海晏捏着眉心，一边看下属递过来的合同文件，一边戴着蓝牙耳机和唯一的妹妹讲电话。小白本名白俞，和自家妹妹同岁，从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里追跑打闹招猫逗狗。仔细算的话和他们家还是亲戚，陈海晏的爷爷和白俞的姥爷，那是实打实的亲兄弟。

　　“小白很可怜啊，弱小如他，竟然被你们送去部队接受社会的毒打，我能不心疼吗！”陈芷歌小时候很胖，小女孩儿又发育得早，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单从身形上看，小白根本不是她这恶霸的对手。不过初中之后，陈芷歌完全不再长个儿，小白倒是跟抽了条儿的嫩柳似的，直接蹿到了一米八。

　　“你心疼，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哥？我专门找了校领导让你免除军训，你倒好，不仅去了，还受了伤！那音乐厅花了多少钱知道么？你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都半年多了怎么还提这茬儿啊，哥，你是不是老了？我给你买点儿静心口......”

　　“滚滚滚，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陈海晏合上文件，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小白刚下连队，别去烦他。他不像你能自己考个好大学，当兵这条路对他而言错不了。”

　　陈芷歌不吭声了，大人们都是这样的，总是自以为是地觉得了解孩子，自作主张地给他们选择好了以后的路。她有能力自我反抗，但不代表每个人都有。大院儿里长大的孩子，有自由也有束缚，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

　　“不说他了，你怎么样，有人追你吗？”

　　“......哥，你真的老了，都开始八卦自己亲妹妹了。你都35了还没结婚，操心我干嘛呀？”

　　“不是你自己说的，高中的时候我管太多，搞得你们班上小男生都不敢和你表白？现在我可没管你，存在感为0,。怎么样，有人追求你么？”陈海晏笑得胜券在握，自己妹妹还不清楚么，被那张脸吸引过来的臭小子们，多半儿接触不了几天就被吓跑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妹妹养的，太虎了。

　　陈芷歌掐着手指算了算。表白完了没下文的不算，死缠烂打被她收拾了之后没下文的不算。这么看的话，真正有些让人烦的，就只有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张鹏。

　　她没跟陈海晏提，否则明天陈海晏的办公桌上，就会放上一份从张鹏他爷爷到他家哈巴狗的全部详细调查资料。

　　还不如小存有男人样呢，这些大学小男生们。陈芷歌对于自己未老先衰审美高龄化的事实已经充分接受，甚至每次有人跟她告白，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拿人家跟部队的那些货比较一下。

　　不行，都不行，连小存都比不过，就更不如周奕了。

　　没有一个比得过。

　　偶尔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会例行发个问候信息，周奕开始会回复（虽然很慢）。临近过年，却完全不再回复了。陈芷歌发现他的微信头像，已经从原来的绿草地红五角星，变成了一张阳光沙滩的风景照，还明显不是自己拍的，更像是网上景点宣传图的那种。

　　不回就不回吧，反正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见。陈芷歌忿忿地将手机扔到床上，寻思着以后再有什么大佬峰会，她也要跟着大哥参加，看看那周家到底有多狂拽酷炫。

　　“不知道，真不知道。副连长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差不多过了年就没再来过。那我哪儿知道啊，我这级别，逗呢！”终于有一天，陈芷歌没忍住问了问，才从辛晓存这里得知，周奕早已不在部队里了。

　　陈芷歌放下手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言语。周奕的部队非常优秀，在北方军区里也是拔尖的存在。副连长忽然就消失，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执行机密任务。

　　“又不是特种兵，为什么呀。”来来回回地翻滚，陈芷歌终于没忍住，给自家老爹挂了电话。

　　“臭丫头，又有什么事儿。”陈琛正在总政开会，看见亲闺女的电话，忙不迭地悄悄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喂，陈将军啊！”

　　“胡闹，你哥最近没打你了是不是。”当爹不易，老来得女的陈琛对这没大没小的心头肉，也是无可奈何。

　　“哎呀你看，你这老头也太难伺候了。亲闺女给你打电话，什么态度嘛!”

　　陈芷歌笑嘻嘻地跟老爹逗贫，六十多岁的老头和十八岁的闺女，真是气也气不起来。

　　终于逗得差不多了，陈芷歌正正经经地道：“亲爹，最近部队里是不是有什么神神叨叨的事儿啊？”老爹在北方军区还算说的上话，陈芷歌真的好奇死了。

　　“这孩子，你还有后爹呀？”陈琛笑了两声，语气严肃了起来。

　　“跟你无关的事儿少打听，上你的学去。”

　　小闺女心里想打听什么，陈琛心里有数。傻丫头刚军训就碰到周北山家的硬茬儿了，梅世年一早就将所有消息报告给了老爷子。

　　“唉怎么这样——”陈芷歌开始耍赖。“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你问不问都没用，不该你知道的，这辈子你都不会知道。哪儿有家属整天打听这些的?不好好上学整天瞎胡闹，像什么样子！\"

　　气哼哼地挂掉电话，陈芷歌发誓三天之内绝不再给那老家伙打电话。是个人就把她当小孩儿，还把小白送走，都没人问问小白愿不愿意去当兵，她又真正想做什么!

　　就是生气。陈芷歌咆哮着上了一周的课，终于在某志愿者论坛上，发现了再好不过的一次机会。

　　她麻溜地给自己请了三个月的长假，并拿着上届专业课考试最难的一道题，当场coding。系主任看着孩子上半学期耀眼的成绩单和运行结果完美的代码，在漂亮小姑娘声情并茂的道德陷阱中，稀里糊涂地就批了同意。

　　等到陈海晏和梅世年反应过来，飞机早已降落。陈芷歌正意气风发地，踏上益州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