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芒不果

84、或许很多时候可以

　　团建的最终定在了周六。
　　主要还是为了避免前一天闹得太大第二天爬不起来结果还要训练。乒乓球那边听到他们鼓捣的这件事，顿时都有些跃跃欲试，贾佳业表示人多点也热闹，于是也不反对他们的临时加入，只除了设备方面需要加多以外倒也没什么，反正都是集体报销，实在不行就自己添点钱也还算勉强过得去。
　　场地还是设置在了馆里，正好段岭他们的加入可以直接圈出小球场馆给他们闹，也于是空间一瞬间增大了不少，作为这种大逃杀的项目，开放式的场景还是比较有意思的。
　　“我警告你们啊，下手有点分寸，不要往人眼睛和要害上面打，不然出事了自己负责。”
　　秦瑞就是临时嘱咐了这几句，许一流他们几个喜欢下死手她是很清楚的，原本都不太赞成乔跃几个的这种提议，就算是空包弹，单纯发□□料的，拿着这么几杆大枪在场馆里窜来窜去也太吓人了。
　　“知道了，秦队，怎么说您要是这么不放心，干脆自己也加入得了，有您这么一个大指挥家，我们主场作战绝对把丫几个干死不算完。”
　　“牛牛你这也太嚣张了，哥几个也是从世界战场上下来的，大老爷们没道理被几个小姑娘搞得落花流水，还是你们要按项目分组？那游泳队岂不是血亏？戴小寒都不在，干嘛不叫他啊？”
　　段岭一身装备齐全地开始压腿，颇有即将大干一场的意思，许一流根本懒得理他，直接拉栓上膛对着他屁股就来了一个点射，绿色的颜料包直接炸在他后腰上，把他推得往前面蹿一个大跟头。
　　“发疯啊你——”段岭大叫，“不要浪费子弹，别闹——”
　　“老娘早就看你丫不顺眼了，这么好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不用白不用，段大队长你就等着阴沟里吃屎吧——”
　　“都少说两句，”贾佳业终于发话了，“抽签分组，你们都有谁想当队长的？”
　　“那肯定是我啊，”段岭道，“许一流你也给我来当，不然咱俩回头抽到一队，怎么一决雌雄？”
　　“有必要分吗，姐妹，你不一直都跟我统一战线的吗？”许一流打着哈欠，“我不当队长，谁爱当谁当，我要当点射狙击手，才不稀得去前方指挥人马，太费神了。”
　　“你这人杀心怎么这么重啊？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隐疾？”
　　“我的隐疾就是喜欢杀傻缺——”
　　蔡实意终于看不下去了，主动帮贾佳业分担一点看孩子的工作：“我当队长吧，要分几个队？”
　　贾佳业看着手里的名单，翻了翻页：“三种颜料，至少要三个，还有谁的？没有我就上了。”
　　“我来，”冯少凌突然出声，鬼使神差的，“贾队你歇着吧。”
　　许一流笑了，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在公开场合里就不大会跟以往一样像逗小孩似的看他，却总隐隐约约有种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倾向，冯少凌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在她的眼里，她不清楚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来源于什么，只是想着，如果时间真的能够就这么缓慢地向前推进，他们之间的距离止步于此，那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可是止步于此，那就够了吗。
　　她看着稍稍站在自己前面半步的男孩的身子，莫名有些晃神。
　　“少凌也来？”蔡实意笑道，“看来是有想争取的对象了。”
　　冯少凌有些受不了他这种隐有所指的意味深长，他经过之前的很多事多少已经明白了点蔡实意这个人本身具备的城府，他并不反感跟聪明的人相处，可是只要想到这种聪明但是又总是让你摸不着头脑的人如今拥有着你梦寐以求而求而不得的东西，他的心里就会莫名涌现出一股无名的怨气，夹带着怒火。
　　这是没有来由的情绪，所以他竭力避免着跟蔡实意的正面交锋。
　　这跟戴小寒是不一样的。至少冯少凌知道，戴小寒在这里，是不会去跟他争什么的。
　　戴小寒在感情上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可蔡实意，蔡实意到底又算什么呢。
　　饶是许一流在这方面再怎么大大咧咧，此刻也有些觉得不太对劲了，蔡实意的言语实在是有些膈应人，虽然她知道可能这人大概真没什么故意使坏的心思，可偏偏就是这份一点都不会因为她跟冯少凌之间发生任何事情产生半点醋意的情绪，让她尤其窝火。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许一流总想，他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会在他之外进行别的选择吗？
　　大概天生骨子里还是犯贱的，她不喜欢别人总管着自己，但倘若真的丝毫都不管束她，她又有些觉得不自在了。更何况她自诩为人方面道德感还是很强的，既然决定跟蔡实意在一起，那就算之前再怎么孟浪，也还是会稍微收敛着些的。
　　可蔡实意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暗示着她可以继续着她之前的那一切行径。
　　可是，许一流想，这是不对的。
　　我是想找到一份两情相悦的感情的，世上独此一份，没有任何人能够平分。
　　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我的话，又怎么舍得呢，蔡实意。
　　到头来讲，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喜欢吗？
　　“想什么呢，”彭先明拉了她一把，把她从神游中扯了回来，“猜拳了，神经的，你看看你现在这架势，手心手背都是肉，劝你还是老实跟蔡实意一队吧，不然回头又折腾出什么东西来，你们两个当场吵架那我可受不了。”
　　“别贫，”许一流推了他一下，“我可从来不会跟人瞎吵架。”
　　“那是，你都直接上手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潜意识作怪还是许一流今天当真手臭到不行，这次挑选队友采用的是被挑选的对象自己内部猜拳淘汰的机制，阴差阳错的她还真的没进蔡实意的队。
　　最终跟冯少凌站在一块的时候，她隐有感觉周遭的视线都怪怪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许一流瞪着另一边的段岭，“小心我抽你。”
　　“大兄弟，我可一个字都没说呢，你们夫妻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渔翁得利，先说好了，赢的那一队免费蹭顿人均300的海鲜自助不过分吧？”
　　许一流乐了，已经开始拉枪栓：“当然不过分，队长出大头，段大公子你就等着掏钱吧——”
　　比赛很快开始。
　　五分钟的提前进场准备时间，这帮人几乎是打小都在这场馆里玩到大，早就轻车熟路，知道各种隐蔽的地点，许一流更是个山大王，也不怪她提前跟段岭放出这种狠话，毕竟她身体素质在，脑子也不错，虽然有些时候手法虎了点，但不得不承认，这人打冲锋还是挺强的，以前玩过几次都能把人打得落花流水。
　　开局还没多久，就已经射中了好几个敌队的队友，把他们搞得吱哇乱叫，末了还不知道人在哪儿，简直好不热闹。
　　冯少凌本来还觉得许一流被分到跟自己一队的时候那种气氛挺怪异的，但不得不说老天爷还是真的给了他这份机会。蔡实意那厮怎么想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仔细想想自己干嘛要纠结这么多呢，左右许一流自己都没说什么，自己干嘛要天天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他在乎的东西到底来讲，不过就只有许一流而已了。
　　所以单就是能够跟她站在一起，再次并肩，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事了。
　　因此他乐得去掩护对方，让了好几次的得分机会，看见她脸上那开心又狠厉的样子，心里也随之一道汹涌澎湃。
　　打了快半个小时，许一流的子弹也没剩多少了，中间去了趟补给站，重新摸了把新的彩色弹药，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冯少凌这么长时间都没怎么往前面去指挥过，都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不过想来也是，玩这种真人CS似的游戏，也没什么好指挥的，就是图个乐子呗，看见人就打不就行了？费这么多脑子干嘛。
　　“怎么？没头苍蝇啊，自己出去玩啊？老跟着我干什么。”
　　她蹲在地上系鞋带，今天穿了双马丁靴，底子又厚又沉，把裤子扎进去之后显得整个人精神而杀气腾腾。冯少凌总觉得如果她没来当运动员，或许真的会去做特种兵也说不定。
　　“保护我方MVP，这不应该是辅助应该做的事吗？”冯少凌随口答道。
　　“诶哟，你什么时候开始自居辅助了？”许一流笑了，“我还当你是一流DPS呢，乖，那就跟着吧，反正我也需要沙包。”
　　两人正说着呢，边上角落传来声音，冯少凌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看到许一流的耳朵动了动，瞬间站起，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个墙面的门把手，直接把他也一起推了进去，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门，瞬间隐蔽在了黑暗里。
　　这里面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用来暂时堆积不要的道具的杂物间，里面不算干净，但好在没有满地乱爬的老鼠跟漫天的蜘蛛网，进来后倒也没有过多的狼狈，只是瞬间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冯少凌被许一流摁在门上捂住了嘴，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此刻十分局促地被她揽在怀里，就跟还在十四岁时候的那样。
　　他能闻到许一流头发上的香气，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皮肤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的瑕疵，下巴几乎抵到他的胸口，眼睛只盯着门后的动静，耳朵尖上面颤来颤去。
　　冯少凌手脚发麻，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外面的声音渐渐走远，大概是真的没料想到这里还有间不为人知的屋子，也不知道里面还躲了人。
　　许一流终于松手，如蒙大赦，却没有立即跟他拉开距离，只是将视线收了回来，直接就这么靠在冯少凌身上，抬着那双眼睛看他。
　　说起来，这还是这么第一次，冯少凌这么直接地在暗光之下看见她的眼睛。
　　许一流是很不避讳跟他产生亲密接触的，或许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冯少凌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一个弟弟一样的角色，不会有半点该有的男女情绪，但是这么直白地距离和暧昧的尺度，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确实还是第一次。
　　上一回的擦枪走火却是在极致的黑暗里，只能听见彼此皮肤的摩擦，看不见任何东西。
　　冯少凌偏过了头，试图将自己的下巴移开对方的额顶。
　　那块的肌肤尤其滚烫，散发着诡魅的气息。
　　“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试着打破尴尬，“之前有人告诉过你你偷听的时候耳朵会动吗？”
　　“啊？”许一流莫名其妙，“你说这个？真的假的，还真没人说过啊？”
　　“真的，我骗你干嘛，”冯少凌稍微动了动身子，“就刚刚，跟狐狸似的——”
　　“你别乱动，”许一流摁住了他想要逃跑的身体，“干嘛啊？不乐意跟我这么近？怕我玷污你是吗？”
　　“你好烦啊——”冯少凌压低了声音嘟囔，“那你乐意抱着就抱着吧，你怎么这么讨厌，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故意来弄我——”
　　“我就是烦，”许一流故意顶了他一下，“我就是世界第一大坏蛋，你来咬我吧。”
　　冯少凌不说话了，垂头看着她。
　　“你别后悔。”
　　许一流也不躲，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两个人的鼻尖相抵，能够闻到彼此的呼吸。
　　“这世界上值得后悔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两件的。”
　　“你会很后悔很后悔的。”
　　“小狗，”许一流蹭上了他的唇瓣，“或许很多时候，我是巴不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纯纯粹粹的坏人的——”
　　冯少凌接住了她递过来的那个亲吻。
　　他想，他这一生里，是没再跟其他人进行过什么亲吻的。
　　唯独是许一流，也只有许一流。这跟上回酒醉之后的那份亲吻明显不同，包含爱意，渴求，以及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却还怀着炽热的勾兑，让这狭小空间里面的一切都变得同样温度高涨了起来。
　　许一流迎合着他的回应，轻轻张开了唇瓣，任由冯少凌的舌尖在自己牙齿内部刮擦而过，带动轻小细微的战栗，以及每一次深入舔舐之后带来的那份沉重呼吸。
　　他们脸颊的皮肤紧贴，脖颈的炽热彼此交换，许一流的手顺着冯少凌衣摆的下襟直触皮肤，指尖带来的凉意让人头脑清醒却又处处发昏。
　　他们知道自己一定是发疯了，才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情。
　　这或许是不对的，但是却也是无法抵挡的。
　　只有这一次，许一流无比清醒地想着，她什么都不想在乎了。
　　她只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人，亲吻眼前这个人，接纳他的全部，把他的一切嵌合进自己的生命里。
　　这是她委屈了太久，而真正再次遇见的，百分百的珍惜和渴求。
　　她想要拥有。
　　这就够了。
　　冯少凌的动作很轻，每一次的触碰都像是满载了小心翼翼的严谨，甚至于许一流都希望他能够疯狂一点，就像是自己一样，带了野兽般的侵略性，在他的脖颈留下细碎的水渍，腹部每一寸肌肤，肌肉的每一处纹路都刻下她的影子。
　　她好喜欢他好喜欢他。
　　她现在才知道。
　　那个冒冒失失的男孩已经长大了，那个一腔孤勇总是想往前冲的男孩已经长大了。
　　他以自己的存在为标杆，这么满怀心事地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已经等太久了。
　　等着这份垂怜下来的触碰，和充满神圣意味的亲吻，接纳，疯狂的爱情。
　　他等太久了。
　　许一流含住了他的唇瓣。
　　呼吸喷薄在她的眼睫。
　　“我爱你。”
　　“知道了。”

　　许一流推门出来，半翘着脚重新将脚上的靴子踩实。她的头发才刚刚长长一点，齐脖根的长度，此刻带着点些许的毛躁，被她随意捋过，露出脸上还残余着的些许潮红。
　　转角处传来声音，让她莫名周身一惊，瞬间弹起，险些去摁那边那扇门，却看到来人是贾佳业。
　　“找了你半天，”她却没有端着枪，只是笑眯眯地过来，“又猫在哪里狙人？今天玩得过瘾了吧？”
　　“队长，”许一流还是有些慌，却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你端正点游戏态度啊，咱们现在是敌人——”
　　“是是是，中场休息一下，你这人属跳蚤的吗，一天到晚蹦跶都不会累？来来来，都站过来了——把蔡大队长请出来，全部跟我一起，一，二，三——”
　　不知道哪里来的音乐声突然响起，全屋子的灯瞬间熄灭，许一流愣在原地，就看见从另外一边缓缓捧着蛋糕和蜡烛走过来的蔡实意，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应和着那稀稀拉拉的歌声，走到了许一流的面前。
　　“恭喜宇宙无敌洗马河打字机疯牛病晚期患者许一流牛大选手中国羽坛之神夺得最年轻的大满贯——”段岭率先扯着嗓门喊起来，“还不赶紧鼓掌——”
　　“搞什么这是——”许一流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你们——”
　　“这不是这段时期事情太多给冲掉了吗，”贾佳业道，“也是小蔡的主意，不然原本这游戏秦队那边也是不批的，用心良苦啊。”
　　彭先明在旁边吹口哨起哄：“这种时候不求婚可太浪费了，全部人都看着呢，蔡队——”
　　“别别别——”许一流脑子都要炸了，“我求你，蔡实意，我就求你这一件事，其他的回去再说——”
　　“少凌跑哪儿去了，”彭先明道，“这种史诗性的画面他竟然不在，太可惜了——”
　　蔡实意只是捧着蛋糕笑，依旧温温柔柔的：“先把蜡烛吹了吧，许个愿？”
　　许一流心想，我只想许愿你们现在全都给我立刻消失。
　　却还是面上不能表现得太过古怪，勉强合十二十秒，匆匆把蜡烛吹了，赶紧叫着开灯，一起推着人把蛋糕给捧出去了，找个大点的地方再分。
　　这样一来这大逃杀也是玩不下去了，想来应该也是蔡实意的点子，想着给她准备这个惊喜，还真是难为他刻意去到处打点了。
　　许一流跟着贾佳业走在人群最后，临走时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
　　“贾队，”她终于还是开口，“我做错事情了。”
　　贾佳业只是看着前面，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她的耳朵。
　　“没事，”她说，“你不用一直都做对。”

　　随缘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