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许一流怎么了 ...
-
“许一流怎么了！”许一流抱着冯少凌的脑袋还在哭，眼泪全部砸在他脸上的伤口上了，辣得他生疼，“我许一流做人堂堂正正，这辈子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父母，你们也知道我是许一流啊！我刚从东京回来，拿了最年轻的大满贯，我说过什么了吗？我要过什么了吗？就因为我是许一流，我就该被你们在场馆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白羞辱死，看我弟弟跟我朋友被你们活活打死，就因为我是许一流就不能讨个公道了吗？我拿了这么多奖牌，就连讨个公道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那人这下才认出来眼前这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像是号丧一样的小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羽坛小魔王许一流，怀里抱着的那人不是新晋小将冯少凌又是谁？再看看后面这几个，都是世界冠军级别的人物，这下事情大条了。
孟晋小这会儿也到了，原本被陈一聪一直拉着在边上看情况的，听到许一流这几句声泪俱下的剖白，顿时也站不住了，直接扑到了二人面前，场面就跟古时候在衙门门口击鼓鸣冤差不了多少了。
她被许一流带得也是眼泪汪汪，她本来就泪腺发达，这会儿还真的以为冯少凌快死了，哭得简直比自己亲爹被人打了还要伤心。
“对啊，许一流怎么了——就因为是许一流就该被你们骂吗，还有没有王法了，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才老是什么坏事都往我们脑袋上顶——因为什么坏事都是我们干的，你们就清清白白——人又不是神经病，谁会到处惹麻烦啊，我老大拿了这么多金牌，好不容易回国还没高兴几天呢，就大白天的被人带着在大门口打成这样，这为国争光怎么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啊——”
许一流也把她拉了过来，三个人简直抱头痛哭，还掷地有声的，把周围人鼻子都看酸了。
“我就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啊，少凌，少凌他才十七岁啊，他还有比赛要打啊——”
戴小寒心想，这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真都以为冯少凌光荣了。于是顶着个熊猫眼过来，衣服被扯破半截，也是十分狼狈的：“教练，这事也是我们做的不好，太冲动了——”
“不——”那人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了，此刻双眼通红，看着跪在地上抱着哭的两个小姑娘，简直一个比一个看着可怜，“本来就是他们不对，不管怎么说一帮大老爷们用这种话污蔑一个小姑娘就是道德败坏，你们这些年轻人，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嘴巴跟心思一样龌龊，一样脏，许一流，就是许一流又怎么了？人家许一流最起码拿过这么多世界冠军，你们呢？你们拿过吗？眼红人家小姑娘的成绩，还眼红人家身边这么多人为她出头，你们爸妈要是但凡多教你们点做人的道理，你们也说不出这种话来，还是国家队呢，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在浪费国家的税——”
许一流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的这位大哥就是体协新上任的主席，本来平时就有点看不顺眼篮球队那股子懒散的歪风邪气，这下子直接借着她的东风把他们内部给整顿了，该批评的批评，该撵回家的撵回家，但那也都是后面的事了。
当下许一流终于被人给扶起来，一双眼睛都哭肿了，众人伤的伤，残的残，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思了，一路送到医院，先去把冯少凌那破相的脸给缝上，不然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秦瑞问起来，第一个打死的就是她。
冯少凌本来对自己脸上开了个口子这件事没多大反应，但鉴于许一流不知道是在领导面前演戏演得感情泛滥动了真情入戏太深还没走出来，还是真的于心有愧，一路都只捏着他的手，直到处理完伤口消毒缝针都没放开，倒真把蔡实意扔在一边了，让他心里有些宽慰。
许一流盯着他脸上的纱布，目不转睛地看着，把冯少凌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子开始发热。
“别看了，都破相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白白嫩嫩的大帅哥，没残废就行。”
许一流被他逗笑了，吸了吸鼻子。
“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动静之大，直接在冯少凌脑门上留了一道红印，继而咧着嘴笑，露出了那颗亮晶晶的虎牙，“我们小狗就是最好的。”
孟晋小一路上跟着过来，半天都没说什么有用的话，只顾着哭了，搞得冯少凌他们几个受伤比她自己本人挨揍了还惨，再加上许一流之前在大门口声情并茂的那段话，简直就是她们这种常年累月捣蛋分子背锅侠的真挚独白，这下子整个人入戏到不能自拔，抽抽得戴小寒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差不多得了你，你被揍了吗，你哭什么啊——”
“我同理心强不行吗？”孟晋小忙着吸鼻子，从许一流那里接过了餐巾纸，“舅舅你也被打了啊，我妈肯定要气死，你从小到大哪里打过架啊——”
许一流看众人这样子，知道中午饭估计也吃不成了，只能带着去路边找了家寒碜的小炒店，时间也不能耽误太久，蔡实意下午还有比赛呢。
这一桌子大眼瞪小眼的，冯少凌脸上还打了个补丁，戴小寒肿了个眼眶，都没好到哪里去。倒是蔡实意，从头到尾就没动过手，真就跟个局外人似的全程相当冷静地看着热闹，完全跟原先那个偷偷暗地里去敲人闷棍的做派判若两人。
许一流知道他有前科，心里老是憋着蔫儿坏的，这会儿看着倒是跟个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想到今天江源他们嘴上说的这么难听，以蔡实意的性子，善罢甘休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表面上假正经般的平静，底下绝对酝酿着暴风雨一样的报复计划，回头把人篮球队的训练馆烧了都说不定。
于是忍不住想要敲打他一下，毕竟这可不比之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许一流知道队里多少这种乱来嘴臭的人实在不少，但怎么说蔡实意在跟自己遇见然后本性暴露之前，绝对是个妥妥的三好学生样子，这种没来由跟自己处对象之后开始发疯的行径，就算他们自己知道对方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大为转性，外面也肯定会把这口锅甩到她脑袋上的。
而且别的不说，今天她跟冯少凌是有些过界了，虽然两人都没提，彼此却都心照不宣的，她自觉自己在感情方面可能真的始终都没法把蔡实意放到那么高的位置，但也就像她一直说的，既然都已经准备以正经的恋爱关系继续下去了，那自己基本的原则和操守还是要有的。
可是，这种东西到底又该怎么去形容呢。
冯少凌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她想，从他那时候冲出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一类人，不管那个时候她面对着江源他们，出言行径到底是不是蓄意挑衅，后果那些东西，他们在那一刻，都是没曾想过的。
不计较得失，不顾后果，该发疯乱咬的时候，就愿意去乱咬。如果说过去的这么多年里，戴小寒手里始终握着的，是名为许一流这条疯狗脖子上的缰绳，那冯少凌就是路途之中，她遇到的另外一条无意中跟自己走入同样道路的疯狗。
他是始终认同她的，也愿意跟随着她，也于是，她想要去咬谁，他就会先她一步，率先发力。
没有人教导她了，没有人管束她了。
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许一流想要的，早就不再是保护伞了。
有人能够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无条件地发疯，这其实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所以，她在心里动摇着，然后继续回避着，重新转头，望向了蔡实意的眼睛。
“怎么成哑巴了？也不看看这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斯巴达勇士的样子都是为着你眼前的姑娘冲锋陷阵闹的，怎么你这正派男友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真被我那倒霉前姘头说中，开始嫌弃我给你戴绿帽子了吧？那我还真亏大了，这俩大老爷们的手我都还没正儿八经摸过呢——”
冯少凌跟戴小寒正埋头费劲地吃着菜呢，听她这么大大咧咧地开始胡说八道，差点没被呛死。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戴小寒道，“我不想被浸猪笼——”
“你瞎心虚什么，你有病吧，我跟你哪有一腿，你脑子被敲傻了吧？”许一流瞪他，“别趁机占我嘴上便宜，不然我接着揍你。”
蔡实意笑着帮她夹菜：“我只是在想着，这要是在美国就好了，就能直接掏枪出来把他们几个突突了，哪儿还用得着闹成这样，况且我也看得出来你去找麻烦是为了什么，你真是太坏了。”
全桌人顿时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许一流，许一流毫无自觉，享受着颜值最高的帅哥给她专门提供的布菜伺候工作，装傻充愣道：“什么企图？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企图，我就这么一人，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啊——”
“你就是想看看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罢了，亦或者，别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总之，结果还令你满意吧？”
其他人简直饭都吃不下去了，蔡实意这话里话外的总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可偏偏面上还是温和如水的，实在让人摸不清楚门道。
许一流却内心认定蔡实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是不会故意讲这种话恶心她的，估摸着大概真是不在意自己的小九九，这也太扭曲了，这人到底有没有自尊心啊。
“你这么说，我可真的就——”
她没办法否认，毕竟今天的试探，最成功的结果就是落在了冯少凌身上。
蔡实意一直没有动手，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如愿以偿呢。
许一流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人。
下午回去的时候，久之岛终于看清楚了点局势，趁众人为了准备比赛而散开之际，特地溜到了许一流身边。
“我觉得，你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的话，倒也不必这么因为对方的喜欢而妥协自己。”
“我没有不是特别喜欢他，”许一流道，“我很喜欢他，我也是想跟他好好在一起的，我就是骨子里的贱吧，得不到的东西总喜欢过去故意撩拨一下，刷点存在感。我寻思你应该也不是这么道德高尚的人，这种时候给我开班，大可不必。”
“你还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久之岛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这样的人身边肯定不缺男人的，更何况也确实不缺男人啊，至少目前为止我看见围着你打转的就不止三个。既然决定做个坏人，就不要有太高尚的情操，许，你们中国人的道德观还是有些太干净了——”
“走开你这倭寇变态，”许一流装模作样地扇了扇眼前的空气，“不要玷污我啊，我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契合，对于你这种心理变态来说确实是很难理解。”
“你这样会很辛苦的，”久之岛道，“一边有着条件优异的男友，一边是痴情霸道的情人，本职工作还做的这么好，你就是人生赢家啊，想这么多干嘛，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对那小跟班的感情早就不纯粹了，装模作样的样子才更讨人厌呢——”
“吵死了你这小恶魔——”
虽然心里夹杂着百感交集的情绪，但下午的比赛怎么说也还是得强打着精神继续看下去的，毕竟游泳结束漫长的全运会也就接近尾声了。
说句实在话，许一流偶尔还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蔡实意在受人欢迎方面的这种待遇，平日没把他放在自己所有物的角度上倒是过眼云烟，可一旦正式确定关系之后，这种星光璀璨的样子就是那么地扎人眼睛。
她想，她确实是自私的，或许跟蔡实意在一起久了，自己身上都被沾染了不少对方那种病态的情绪，无限放大的一些感情上面的恶意。
要是蔡实意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就好了。没有这么多欢呼和掌声，没有这么多目光和聚焦，既然他都已经这么直白地坦然自己为她而生，那其余的那些东西，尽数被扼死在黑暗里，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要以我为全部核心。
“去摧毁那些看上去明媚美好的东西，把他们从高处拉拽下来，独享他们在你面前的那种扭曲感情，这是很爽的一件事，”久之岛如此评价，“所以说，许，你本质上就是个恶人。那家伙会被你吸引，也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你要毁在我手里。
许一流看着那遥远跳台上递过来的灿然一笑。
自己真的罪大恶极。
“本质原生家庭比较悲惨的人，就会特别渴望组建新的单元，这是很多时候都逃不开的，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我很抵触你跟他在一起这件事。不说别的，我个人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早迈入婚姻，虽然我本人不是个不婚主义者，但我多少也知道，你这个人喜欢瞎奉献，也是因此，最终落入那个沼泽的时候，都不会清楚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了。”
“看来你对我未来的规划呈现出一种消极态度啊。”
“因为我最了解你，小牛，我希望你走更远，这不是说说而已。”
“那我也很想告诉你，我真的很讨厌你一直教导我，要走得更远。戴小寒，你或许不知道，我是人，我偶尔也会累的。”
“我知道，所以你休息好了，就继续往前走吧。”
“我好恨啊——”许一流突然拽住了边上源十四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啊——”
“没事吧你——”久之岛被她吓了一跳，“不要突然大喊大叫啊——”
许一流不理她，将自己脑袋埋在源十四的肩膀上，整个人呜呜咽咽，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我现在到底，是在往前走吗——”
作者有话说第81章 许一流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