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芒不果

8、活着就是为国争光

　　“好样的，我们的许一流最终以19：6的成绩击败了来自莫斯科的科娃欧诺，不愧是我们的青年狙击手，X市的打字机，让我们恭喜许一流，在里约的第一场比赛就为中国队取得了一个开门红。”
　　“许一流经过这一年的沉淀，打法也变得精炼了很多，刚刚的几次对决里面，她展露出的那种惊人的毅力是在一年前的奥运会赛场上让人无法想象的。”
　　“是的，看来在伦敦时候的对决让她的确学习到了很多。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刚刚取得了结果的女子双人赛场上，来自日本的小岛优客、夏目幸以2-0的成绩胜出，打败了来自瑞士的选手，小岛和夏目分别是上届女单亚军和混双冠军，尤其是夏目，在日本羽坛已经成为了24岁收揽全满贯的著名选手，下一场的她们即将对战的是韩国代表队，双方角逐，实在是不容小觑。”
　　“男子双人组的赛场上我们的彭先明和代鑫以25比23的成绩在跟越南选手的对决中取得胜利，下一场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就是同队的队友，同样来自中国的付华和辛决。彭先明这场打得不错，状态很好。”
　　彭先明下场的时候抬手跟边上的贾佳业相当默契地击了个掌，接过了秦瑞递过来的毛巾，满头大汗，在场馆的空调里都能看到他脑袋上冒起来的白烟。
　　“打得还行，”冯少凌抬头看他，“就是不够狠，你应该把丫的脑袋当成西瓜，一拍一个准。”
　　“诶哟，”彭先明乐了，去看坐在后面身上罩着白毛巾喝水的许一流，“瞧瞧你这徒弟，被你带得也跑偏了。”
　　“他说的没错啊，”许一流道，“你丫就是畏畏缩缩的，跟做贼似的，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活着就是为国争光来的，腰板挺直点成吗？窝囊——”
　　彭先明被她气得脑袋上真的冒烟了：“以为谁都跟你俩似的开局就跟敢死队一样往上冲，懒得跟你说——”
　　秦瑞一直没说话，在等着后面的几场，顺带观察其余队伍的状态，随口道：“这方面你确实有需要加强的，彭先明你最大的毛病就是瞻前顾后了，羽毛球不是围棋，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点我还是认可的。”
　　彭先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许一流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心里可乐，叼着矿泉水瓶就坐在场边看下面的韩国人打球。
　　“怎么说，”她随口问冯少凌，“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没什么东西，”冯少凌道，“他们打球阴损得很。”
　　许一流笑了，记得冯少凌来之前在国际赛场上吃过韩国人的亏，人家专往两边出界线上打，让冯少凌来来回回满场跑，跟逗小狗似的，把小孩都快气死了。
　　“说是这么说，”许一流道，“这也是战术的一种，崔钟权是韩国队有名的磨王，你以后要是真的碰上，可以也跟他玩阴的，三短三长知道么？不能一直被人放风筝，忒傻了。”
　　“我就不能直接突突死他吗？”冯少凌道，“弄那些没意思。”
　　许一流大乐，觉得这人看了两场实战之后当初那股子锐气又回来了，于是毫不介意地直接来了个锁喉，将人的脑袋摁进了自己怀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就看看你怎么把他突突死，对，必须突突死，干死他爹的——”
　　“你别老弄我啊——”
　　上午的赛程很快结束，中午的时候运动员们都扎堆准备去吃饭。
　　里约主办方们给各个国家的代表队及随行人员都提供了用餐点，但是许一流等人实在是不想吃这些地方的烂糊糊。
　　“每次出国都要吃泡面，我真的要吐了，”许一流道，“只有最后一天才能煮火锅，上次在伦敦烧饭，还把警察招来了。”
　　贾佳业下午有比赛，直接凑合着买了个三明治吃：“要咖啡吗？”
　　“别吧，”许一流道，“我们现在可是在敌营啊，回头给你掺点兴奋剂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贾佳业想想也是，便作罢，拧开自带的矿泉水，将就着喝了。
　　囫囵过了午饭，大概吃了八成饱。
　　下午的女子羽毛球单打贾佳业就上场了。
　　这一场的紧张程度远超早上的许一流对战科娃欧诺，毕竟之前在伦敦的时候两人就遇到过，成绩差距显著，如果许一流没有发挥失常的话，基本没有太大的悬念。
　　而金友喜却不是个善茬，许一流前年全英赛的时候甚至还差点输给她过，她的风格跟一般的韩国人不太相似，并不是像冯少凌所说的那种常态化的“阴损”，反倒有种进阶版许一流的感觉。
　　是的，出手就是那种狠辣粗粝的打法，直击要穴，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快攻，几乎能够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做人间至极机关枪。
　　想来也就比许一流大两岁，已经是韩国队里面的王牌了，蝉联几届亚运会女子单打冠军，是许一流的主要对手之一。
　　然而今天却是首先对上了贾佳业，双方实力难以让人对结果进行什么笃定的推测，因此下午这场着实让人激动。
　　贾佳业以前自然是遇上过金友喜的，去年的伦敦奥运会上贾佳业打的是混双，正好碰上了金友喜跟崔钟权的组合，不过好在跟她一起的付悦翔是个有名的刺头，打法的特点就在于千变万化，因此恰好克化了崔钟权的慢节奏消磨战术，贾佳业能够借着付悦翔的灵活压制住金友喜的快攻，最后以26-23的成绩险胜，也算是难得了。
　　作为羽毛球队的队长，贾佳业一直以来的特点就在于稳重，冷静，这是官方最喜欢的选手性格，因为这样意味着很好沟通，不像许一流他们几个，一个个讲话不是夹枪带棒就是摇头晃脑，丝毫没有半点国家代表队的样子。
　　抛开这些，贾佳业的性格实际上是最为压制金友喜这种快攻手的，这在三年前秦瑞就已经对此有了针对性的培训，其中一项就是让贾佳业跟同为快攻打法的许一流同吃同住同训练，基本上就是借着许一流让贾佳业习惯了这种快思维逻辑的运作方式。
　　所以今天的赛程结果，其实是可以预料的。
　　“贾佳业今年四月刚从亚锦赛的会场结束回来，在女子羽毛球单打的项目中获得了最后一块金牌，成为了中国第五个取得全满贯成绩的运动员选手，我们可以看到就算现在已经成绩收获颇丰了的贾佳业还是跟以往一样，看上去很沉稳。”
　　“没错，作为羽毛球队队长的贾佳业在球场上的打法属于稳定性，在一定程度上金友喜可能不会因为快攻的频率占领什么优势。”
　　“我们看到金友喜已经先一步发球了，很好，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速切边，贾佳业今天状态不错，几个球都接的很漂亮，漂亮——金友喜刚刚的那个预判算是很好的一个应对贾佳业这种稳重型选手的方式，因为他们对于出其不意的打法比较应付不来，所以很多时候下意识的——”
　　“贾佳业起身了，好样的，贾佳业，刚刚那个扣球直接超出了金友喜的应对范畴，我们可以看一下回放。”
　　“是的，就像我刚刚说的，金友喜之前预判到了贾佳业的球路方向先一步倒转，但是贾佳业的反应更快，甚至于朝先一步在金友喜发球之前就已经跃起了，这是很让人不可思议的一次预判，看来我们对于贾佳业的了解还不够透彻，似乎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种稳健型打法的专属人了。”
　　“除此之外贾佳业的表现在刚刚那几个球里都相当让我们感到出乎意料，她这种表现，是不是有点更像许一流？”
　　“对对对，出其不意的思路，一旦确定就绝对不会犹豫的手法，看来贾佳业在实现全满贯之后心态上发生了不少改变，至少在今天的赛场上给了我们很多惊喜，好样的，贾佳业，一个漂亮的转身反手接球，没想到在世锦赛这种赛场上都可以看到这种操作，我们今天看到的真的是贾佳业吗？”
　　冯少凌无语了：“解说都已经快发疯了。”
　　“等她下来我要告她抄袭，”许一流道，“反手打球明明是我的专利，可恶，被她装到了。”
　　“尤其贾队还是面无表情地在打，真的好帅啊，”彭先明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这会儿正跟着坐在场边观察情况，“我靠，真的帅，为什么同样的做法在你身上我就特别想揍你，在她身上我就觉得好帅？”
　　“因为你有病，”许一流直接抬腿就把国家一级运动员给踹下椅子去了，“滚远点。”
　　“许一流，出门的时候我跟你们说过什么都忘了吗？比赛场上禁止喧哗——”

　　贾佳业跟金友喜的比赛结果很快出来了，自然是贾佳业的胜利，不过这样一来明天早上的赛程就要变成贾佳业跟许一流的对峙了，都是金牌选手，中国队打中国队，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有看头的。
　　下午同时进行的还有女双的赛事，乔跃和江雪发挥得很好，把马来西亚的两个人高马大的选手耍的团团转，最终成绩21比16。
　　因为第二天还有比赛，所以晚饭不能吃得太杂，许一流早早回了房间，瘫在床上想事情。
　　贾佳业今天难得心情好，随口道：“怎么，想到明天要跟我打，紧张啊？”
　　“诶哟喂，”许一流笑了，“你看看你，怎么也变这德行了。”
　　“这不好吗，”贾佳业道，“免得你们天天说我沉闷，端着。”
　　许一流偏过头去摁电视机，整个人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总觉得心里怪烦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得慌，是不是得心脏病了啊？”
　　“别胡说，”贾佳业道，“我们一年到头体检这么多次，病毒想发育都发育不了这么快，你有功夫在这里想东想西，不如去练练你的下盘，不然又像上次那样腿抽筋差点在场上给大家劈个岔就可乐了，下面可是还坐着你徒弟呢。”
　　“别烦我了，”许一流有气无力道，“你说说我可怎么办啊，我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事业低谷期了，光是一想到奥运会还有三年，我整个人都要斯巴达了。”
　　“你要当着秦队面说这话肯定要挨揍，”贾佳业道，“你现在这状态也跟当时伦敦之前差不多了，拿了一堆的冠军之后天天盼着奥运会跟亚运会，就像是金牌已经板上钉钉了似的。你先想想眼前吧，要是连世锦赛都过不了，我看你也别打羽毛球了，直接回家全职做梦去。”
　　许一流对于周遭人反反复复针对她进行的思想教育已经很习惯且麻木了，此刻跟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继续躺尸，盯着贾佳业闲扯：“队长，你当初是怎么想着要来打羽毛球的呢？”
　　“怎么想的？”贾佳业道，“我那时候才几岁啊？而且我是被部队拉过来的，那时候懂什么，就听着说是为国争光的，还不用上学，就屁颠屁颠的来了。”
　　许一流几乎整个爆笑：“你也会不想上学？我的天哪，我还以为你以前就是那种巴不得呆在家里死都不肯出门的书呆子呢——”
　　“不喜欢出门跟不想上学不冲突吧？”贾佳业道，“不过我们那时候条件没你们好，很多时候都是一堆小孩对着练，没什么人管我们，兴趣吧，其实也没多少，天天要死要活的，很多到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家长领回家去了，因为我是部队编制，所以没办法，后来就进国家队了，自己也莫名其妙的。”
　　“老一辈的家里反对的其实还挺少的吧，”许一流道，“至少说到是运动员，为国争光的，顿时就令人肃然起敬了。”
　　“对啊，”贾佳业道，“但是苦是真的苦的，诶，你问我干吗？你自己呢？你进来的时候不比我还小，怎么了，现在开始思考起自己到底热不热爱这份职业了？矫情死你——”
　　“诶呀，”许一流撒娇似的搂住了她的腰，“我这不是想关心关心您嘛，您可是我的好榜样，史上最年轻大满贯得主诶——”
　　“别闹——”贾佳业无奈了，“你看看你，天天没个正形的，早点休息吧，不然明天又要被我欺负——”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许一流大惊，“怎么说我都十九了，早就不是以前跟你对打的那个年纪了，咱俩平局的场面还少吗？队长，你可小心点，别被下克上了。”
　　“睡觉睡觉，鬼主意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