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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开始比赛 ...

  •   日子过得很快,正式启程出发前往日本的那天,冯少凌罕见地接到了梁湘的电话,这才知道她已经到了训练基地的大门,竟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看这个即将为国出征的儿子,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实际梁湘今天过来也不是为的别的,怎么说冯少凌好歹去的也是奥运会,这种声势浩大的场面自己没时间亲自跟过去看看也就罢了,眼看着都要出门,还不亲自关照一下也显得太没人情味了。
      于是出现在基地的时候,都让众人吃惊了不小。
      毕竟冯少凌平时很少提及家里的事,过年的时候虽然说草草算是跟冯家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但说到底还是不熟的。要不是梁湘那天带着他爸一起出现,大家都以为冯少凌家里其实也有什么隐情,父母双方离异啥的,毕竟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冯少凌还总表现出一种不是很乐于回家的感觉,总感觉原生家庭里应该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不过梁湘怎么说到底外貌上看来还是个精英女强人,天生干练的样子,就只生了冯少凌一个,都还没满四十呢,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很年轻的,段岭当时也确实不是在拍马屁,毕竟梁湘跟他们站在一块的时候,倒真的有点像是他们的大姐姐一般的人物,反倒不会往长了一个辈分的长辈方面联想。
      中午的时候梁湘跟着冯少凌一块去食堂吃了顿饭,觉得伙食也算不错,各方面环境也还可以,怎么说都是国家队级别的了,在这方面苛待也属于是没劲。
      许一流早上被安排到了外场去做体能训练,因此没跟梁湘打照面,这会儿吃饭的时候才跟贾佳业她们一起过来,这才知道冯少凌他妈来了。
      心里五味杂陈的,不知道现阶段到底该怎么去面对这些事情。
      到底来说梁湘是冯少凌的妈,许一流在面对长辈的时候插科打诨擅长是擅长,但心里还是会有些发憷,尤其自己现在还不能说是单纯的以冯少凌老师的身份在这里现眼,于是想了想,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浑水摸鱼就糊弄过去了。
      倒是梁湘自打知道冯少凌喜欢的人是许一流之后,对她改观了不少,不过本来一开始她也没觉得许一流这小孩差到哪里去,鬼灵精的,会说话的小孩长辈自然都是喜欢的,更何况梁湘本人作为一个独立女性,各方面在事业上反复打磨,深知这个时代对于女孩的那种偏见,在遇见许一流这种拥有实力又不落窠臼的“奇葩”之后,反倒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从这方面她倒是有想过,或许冯少凌本身会被许一流吸引,也不乏有受自己母亲影响的因素。
      至少梁湘本人骨子里的性格也是这么好强的。当然,外人会说这是好强,但对于梁湘自己来说,她不过一直做的是去争取自己本来就该有的东西罢了,偏偏就是这样还要被打上好强的烙印,实在是有些可笑。
      所以在面对许一流的时候,梁湘难得地展露出了一些温和的面貌,这在冯少凌眼里倒是比较难得的。
      “这回去日本,少凌还需要你们师兄师姐前辈们多多关照了,”她说,“毕竟奥运会不比其他,少凌他年轻气盛,又没有什么经验,到时候帮忙盯着点他,别惹祸才好。”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彭先明大大咧咧地笑道,“我们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能惹祸,真要算的话,少凌已经是够让我们省心的了,是不是,牛神?”
      “问我干吗,阴阳怪气谁呢,”许一流没好气地夹着菜,“就你长嘴会表态,这么能说怎么说誓词的时候跟个哑巴一样,能死你。”
      冯少凌只低头吃菜,一句话都不说。
      “一流找男朋友了吗,”梁湘突然发话了,“这么年轻漂亮,成绩还好,应该不缺男孩喜欢吧?”
      许一流突然被论及私事,顿时有些不大自在,但还是老实道:“没呢,不缺男孩喜欢,缺喜欢的男孩,阿姨这么热心,帮我介绍一个呗?”
      这话就回得有点刺了,贾佳业在桌子下面稍稍拐了她一下,她却没理,心道,反正是你自己要问的,给我找不自在,顶着个妈的名头也不好使,反正左右又不是我妈,我管你呢。
      “这事不能强求,不谈恋爱也挺好,年轻的时候多擦亮点眼睛,做做自己的事情,指不定后面岁数大了,缘分就到了。”
      许一流只觉得这对话简直莫名其妙,突然就灌上鸡汤了,却还是意有所指的感觉,只能把视线转向冯少凌,一双眼睛里都是你妈这是在干什么的意思。
      冯少凌也不知道梁湘干嘛提这茬,差点被她语出惊人给吓死,所幸没有再多聊些什么,草草把饭吃过之后带她逛了逛基地,也就准备回去了。
      梁湘知道他们还有训练,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发了,自己也不好太耽误他们什么,最后也就只是站在门口等车的时候最后嘱咐了他几句。
      “好好比赛,现在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无论如何,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样才有底气去跟人证明,你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而不是总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小孩。”
      “我知道,”冯少凌说,“你路上小心点,少熬点夜。”
      梁湘嗯了一声:“到了记得跟我打电话。”
      冯少凌应了,最终回基地的时候,彭先明他们已经把东西都打包好了。
      来去也没那么多好折腾的行头,就是吃的带得多了点,秦瑞一一检查了,差点没被气死,揪着他们耳朵骂到底是去比赛的还是去春游的,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简直让人无语。
      本来队里就带了随行的厨师,这举动也基本上是多此一举,但是之前经历过韩国的那事,大家也多多少少会自己长个心眼,不然真的被日本人给下毒,到时候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前往东京的飞机没有其他国家的航班时间久,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随便翻翻书,眯一会儿,也就到了。
      许一流心事重重的,倒是没什么睡觉的意思,揣着手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舱内的空调温度有点低,贾佳业找空乘要了几张毯子,给她披了,她这才转过头来看她,一双眼睛促狭地眯着。
      “新婚生活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蜜里调油的感觉?”
      “你这话可太油腻了,”贾佳业笑,“本来就不是那种人,搭伙过日子罢了。倒是你,总感觉最近安静得不行,也不怎么爱跟人说话了,不会是烂桃花找上门了吧。”
      “你说得叶胜涵也太凄惨了,队长,谦虚过度就是卖弄了。我倒是挺羡慕你们的,至少还能互相,诶,算了,桃花这种东西,不是自己喜欢的,要这么多也没用。”
      “所以说,你自己到底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吗?这才是最关键的,绕来绕去,一辈子都被拴在一个东西上面了,假潇洒,真憋屈,说是在惩罚别人,不如说是在惩罚自己。”
      许一流直接坐了起来,毯子掉在地上:“不是吧,队长,你这话指向性也太明显了,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贾佳业帮她把毯子捡起来重新盖好,白了她一眼:“我都是你半个妈了,还不了解你?不过要我说,现阶段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比赛啊,比赛,你的大满贯不比这些东西重要吗?”
      “是,”许一流说,“但我寻思我最近训练也不给你们拖后腿啊,偶尔发呆想想事又咋了,诶,人生真难。”
      “你要做的只是不拖后腿吗,”贾佳业笑,“你要做的是一骑绝尘,所向披靡啊。”

      先一步抵达奥运村之后,首先要进行的就是各方面的检查工作,这部分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繁琐和折磨人,以至于每次想到奥运,比起比赛本身的压力,在检查方面的痛苦倒是更让许一流胆战心惊。
      不过好在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咬咬牙就过去了,等待几天之后就是接下来的开幕式。
      沉寂四年之后重回奥运赛场,实际上就连许一流自己都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22岁的她仿佛人生里在这四年凭空多出了许多东西,不仅仅是经验,也不仅仅是岁月年纪的增长,她的生活乃至心境上都面临了很多跨越性的改变。
      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考验,一次磨炼,满载着这种生命复杂性的东西再次挥拍上阵,正是这些东西才能够成就一个伟大运动员的一生。
      真正踏进场馆的时候,她发现,她不再被那些琐碎的小事束缚了,嗅到里面带着塑胶味道的空气,以及熟悉的带有潮湿的汗气。
      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她回来了。
      带着全新的许一流,回来了。

      源十四在场馆里换鞋。
      虽然无论怎么说她在国际赛场上的成绩和水平都是属于拔尖状态,但在内部思想斗争矛盾日益剧烈的情况之下,作为近藤派首要代表的她,自然而言也会因此遭受到不少冷遇,孤立这种事情已经是理所应当的了。
      不过好在对于她来说,在这么多年里,这种待遇已经不算是罕见,她也早就学会了怎么去消化这份直白无比的无视,也是因此,这种层面的冷暴力并不能对她产生多大的影响。比起跟那些口腹蜜剑的人阳奉阴违地应酬,彼此双方直接视而不见的相处模式倒是更轻松得多。
      “源前辈,刚刚木木涉前辈他们好像说中央有什么会议之类的——”
      开口说话的是这几天队里新来的一个小姑娘,大概也才十几岁左右的年纪,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褪去,整个脸蛋圆溜溜的,还夹杂着常年日晒显现出来的些许雀斑和皮肤干裂,带着运动员特有的铜色皮肤,像一只乖巧而笨呼呼的小熊,虽然初来乍到的时候有被人提醒过这位神出鬼没的王牌是个难相处的性子,此刻却还是出于后辈的好意,见她一直不动弹,这才出言提醒。
      源十四没有抬头,在继续研究着自己的鞋带。
      “我以为木木涉他们跟你说过在这里要把我当做空气,开会的名单里不包括我,我还没有那种高高在上能够涉及他们密谋计划的权限呢,倒是你,时间到了还不赶紧过去,佐原向来都很喜欢在后辈面前拿乔,你不听话一点,到时候连你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我现在还不是正式队员,只是跟着过来实习的预备役,所以——”
      “Jr?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国家队还有这种说法,为了替代我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可惜你们的选拔赛还是晚了一点,不然就能直接在奥运赛场上把我换下去了,不至于把还在家里睡大觉的我从被窝里捞出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地送到这里,倒尽胃口。”
      说罢这才站起来,拍子随意地抵在地面,这段时间里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不再是原先那副男孩子的样貌,稍稍齐了耳根,黑发被她撇于耳后,露出耳廓洁白的皮肤以及眼尾处的痣。
      她皱着眉毛看那个站在另外一边的女孩,打量着她的样子,有些疑惑地再次开口。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事?我可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家伙,要是被我发现你这张小白兔的脸蛋是为了在我面前装无辜的话,就算是木木涉要保你,我也有一千万个办法让你再也进不了这个球馆的大门,你应该知道源这个姓意味着什么吧?”
      对方不说话了,只是脚下动了动。
      最终还是开口。
      “前辈,”她说,“前辈真的要背叛大日本帝国了吗?”
      相当罕见的,这位平时总是不苟言笑一人独坐于角落里的雪原孤狼竟然笑了起来,笑容里甚至夹杂了几分可爱。
      “真是难得古老的说法,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外面在打仗呢,新人,这就是他们给你灌输的思想吗?大日本帝国,哈哈,我就是大和民族的叛徒吗?日本的耻辱?既然如此的话,我为什么还会站在这里呢,还拿着奥运赛场的通行证,向自己厌恶的东西低头,甚至发出请求,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忍辱负重吗?冠冕堂皇的武士道精神?江户时代就已经死绝了的东西,只有一些虚伪的小丑还在说这些废话,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你祖国的宏图大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源十四能够看见对方因为自己放肆的话语脸上显现出明显的一阵青红交错,或许对于她而言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当面直白地点评自己的国家,尤其对方还是国宝级别的人物,骨子里却对生她养她的一切否定得这么彻底,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源十四难得找到了一些能够发泄的情绪,毕竟平日里那些家伙因为近藤的关系都懒得跟她多说一句,她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去跟他们正面辩驳,到时候还会玷污了近藤浩史的名声。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即将再次跟自己一直想着的那个人对决的某种跃跃欲试,也或许是对于近藤被冷藏际遇的不满,此刻面对着这么一个看上去干净纯粹的人,她总觉得胸腔里有些东西终于被激发了。
      “怎么,我打破你的幻想乡了吗?要我说,幻想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种错误。日本已经沉醉在幻想里太久了,做狗做久了,就忘记怎么做人,只会摇着尾巴讨别人的欢心,心里想着,有朝一日重新回到人类社会,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全部咬碎。我以前也信过,以为复兴大业可以从一柄球杆开始,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要的不过是一柄能够杀人的利器,诛心的工具,病态群体的狂欢罢了,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小Jr,你来之前肯定就已经被洗脑过了,我简直在对牛弹琴。”
      那小孩终于说话了,却还是向前动了动,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近藤先生也不在了,前辈,你不会寂寞吗?”
      “你在威胁我吗?”源十四将手里的球拍翻了个面,“我警告你们,我就算再怎么因为这件事情低头,到底,我也还是源十四。”

      第一次见到近藤浩史那年,源十四记得,自己刚满六岁。
      那是个满脸胡茬的男人,背对着光站在道馆里面,还留着江户时期常见的浪人发型,邋遢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个乱七八糟的发髻,他的手心里都是厚厚的茧块,蹲下来搓揉她的脸蛋的时候,手掌几乎要把她的脸颊刮伤。
      “这就是十四君?不愧是昭和歌星的儿子,长相方面真是遗传了妈妈的各方面优点,漂亮得不像话,阿武,要我说这样的瓷娃娃跟着你,不是有些暴遣天物吗?”
      记忆里的父亲只是站在边上,从胸腔里咳嗽出沉闷的声响。
      “毕竟是源家的独子,要继承的不仅仅是源家的名号,还有整个家族的兴衰。”
      “但是说句实话,你们不是很容易就挂掉了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流行黑手党这种路数了,之前署里不是还老找你谈话,不然就让他跟着我打球吧,我刚刚过来看见这小子在庭院里抓蚊子,用手指就能直接捏住啊,这动态视力,你明白吗阿武——”
      “源家的小孩去当运动员,真亏你想得出来——”
      虽然父亲对这件事始终都颇有微词,但最终也不知道近藤到底是怎么说服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源十四都被安放在近藤的宅邸里,跟着他一道做着羽毛球的练习,而在此之前,她确实从未接触过这类运动的。
      在源家的时候,刚学会站立,就要被父亲逼着练习剑道,源武是个不苟言笑的传统日本父亲,组里平时的事务让他几乎无心操持家里的琐事,一应小事都交给理事和管家安排。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虽然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自打源十四有记忆以来,这件事或许在父亲心里都一直是块痛楚,家里的一切摆设都竭力避免让他想起亡妻的过去,她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关于自己母亲的一切。
      从她开始懂事起,父亲就一直告诉她,她是源家唯一的骨血,也是源家唯一的未来。
      她并不经常跟父亲呆在一起,被近藤带走之前,她对家的概念,也不过是空旷的房子,往来的下人虽然数量繁多,但都不多话,也不同她亲近。
      源武总管她叫“儿子”,周遭也一直称呼她为“少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直至十二岁那年,近藤带她去一个名为国家队基地的地方办理登记手续,替她检查身体的那名护士发现她裤子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血迹,这才发现了这个几乎轰动了所有人的事实。
      近藤鲜少发火,甚至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发怒的样子。
      只有那一天,她真实地记得,这个平日里总是荒诞不羁的男人,彻底冷下脸来的样子。
      近藤跟父亲大吵了一架,那个时候的父亲已经卧倒在病床上三年之久,气若游丝,握着昔日旧友的手,近藤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不该这样的,”他说,“不管如何,十四都是你和川子的血脉,是男是女有这么重要吗?阿武,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会不会失望吗?浩史,你就是太理想主义了,你总想讨好所有人,但是世界不是这么简单的,源家的家主不可能是女孩,也不能是女孩,这是川子的决定。”
      “那十四自己的决定呢?”近藤道,“笑话,你用家族来捆绑她,让她放弃自己的性别?我的天哪,源武,我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就这么重要吗?你不如直接杀了她,再去随便捡一个小男孩就好了,你才是那个想讨好所有的人,你最好别死,你死了之后她会更愧疚,她才十二岁,不要再绑架她了,我也不会允许你绑架她,什么狗屁源家,去死吧,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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