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芒不果

63、骑士的守则

　　许一流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愣在原地还没两秒，贾佳业就带着叶胜涵两个人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个也是刚刚回来屁股还没落下的冯少凌。
　　贾佳业是回来收拾行李的，接下来她就要正式搬出基地了，就算偶尔会回来训练，也都只是小住，毕竟是成家的人了。半路碰见刚回来的冯少凌便一起也给顺带叫过来搭把手，还得跟许一流一块问问那猫的事，没曾想还没到门口就撞见这一出，剑拔弩张地感觉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了。
　　最终还是贾佳业先开的口。
　　“小寒怎么过来了？”她道，随即又看向许一流，“睡饱了？折腾这么晚，还这么早回基地啊，吃饭没？”
　　许一流笑了，跟刚刚的那副样子判若两人，直接就这么伸手过去揽上了贾佳业的脖子，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挂在人身上，跟个猴儿似的。
　　“饿死了饿死了，饿得都要胃穿孔了，队长你是特地回来看我的吗？我也太感动了，有带吃的没有？我真的已经达到临界值的边缘了——”
　　贾佳业被她搞得简直哭笑不得，去捋她的头发，才发现她脖子后面衣服的吊牌都还没摘，简直莫名其妙。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叶胜涵也笑：“你们基地这穿拖鞋到处遛弯的习惯还真的是传统，这东西还是统一批发的吗？少凌跟着这么一弄，小年轻的劲头也变成老炮了——”
　　戴小寒的视线跟着他的话向下一瞥，瞬间发现了两人脚下踩着的同一款拖鞋，骤然间仿佛像是被雷打了一样，再抬头去看许一流的脸，已经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了，整个人挂在贾佳业的身上，连个正脸都不想给他。
　　冯少凌大概是猜到他们两个吵架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刚刚回来就弄这么一出，也不怪许一流火气大。
　　擦肩而过的时候冯少凌还跟戴小寒对视，示意到底怎么了，但戴小寒只是苦笑，随即摇了摇头，胳膊上青了半边，泛了隐隐的血丝出来。
　　他想，或许就像许一流说的那样吧，他戴小寒有什么资格打着关心的名号去干涉她的人生呢？无论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呢？
　　戴家从小的教育是让他保护好许一流，像个温和无言的骑士似的，只用陪在她身边就可以了，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他嘴上说得倒是好听，怕她给贾佳业添麻烦，可偏偏贾佳业本人见到她的第一面也不过只是关心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饭吃，自己却是直接了当地断定她昨晚一定又去了哪里，跟谁鬼混。
　　他突然觉得许一流说的真对，自己虚伪得要命。
　　脑海中闪过蔡实意回来之后的魂不守舍，半途离席之后不知所踪。
　　他看上去是那么难过，那么苦闷。以至于戴小寒得知许一流也一同不见踪影之后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贾佳业说过，晚上是冯少凌送她回去。
　　可是如果，如果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他想，他是在替蔡实意打抱不平吗？
　　也或许，他是在嫉妒也说不定。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是那个那么像他的人也可以的话，那么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
　　许一流，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你跟戴小寒吵架了？”冯少凌趁着贾叶两人在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抽空过来小声打听着情况。
　　“别跟我提他，你有没有眼力见啊？我现在看上去心情很好吗？小心我直接给你一脚。”
　　“不至于吧，”冯少凌试探道，“毕竟你平时虽然对他拳打脚踢的，但本质不是还挺宽容他的吗？”
　　末了还是涩涩补充：“而且你还说了，你喜欢——”
　　“哟，现在轮到你来给我做心理辅导了，”许一流今天的火气又有了宣泄的渠道，看着他那张脸就开始冷笑，“看起来您还挺了解我的，敢问咱们认识多久了？好像也才三年不到呢吧，好家伙，我听您这话说的，简直比我妈跟我还熟呢，这事就不劳您操心了，左右就是一个狐朋狗友而已，我还缺这个吗？”
　　冯少凌不敢再惹她，也不敢再说话。
　　只是在这方面，许一流果然没有再多做妥协，这跟她平时的行事作风有着很大程度上的不同，至少在后来，冯少凌知道的时候，她跟戴小寒再一次说话，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多亏贾佳业在来的路上顺手带了包昨天买来临时充饥用的麻薯，不然许一流觉得自己没有虚脱累死在赛场上，就要提前先饿死在自家宿舍里了，着实有点太过于丢人。
　　不过她也倒是吃饱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贾佳业要搬走这件事，不由得好奇起来自己未来的舍友这件事。
　　“舍友你就先别想了，不是秦队亲自过来同吃同住地盯梢你你就谢天谢地吧。”
　　“真的假的，”许一流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嘴里的东西都掉了一半，一下子有如晴天霹雳般的，“你听谁说的，逗我玩的吧？”
　　“本来是逗你玩的，但是真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奥运会眼看着也就只有半年了，还是在东京，各方面都不得不让人全神戒备地做好准备，你也稍微收收心，接下来要进入正规训练了。”
　　许一流哦了一声，继而又满不在乎道：“我能收什么心？我的心不一直都在队里，从来没往别的地方偏过，再收还能收到哪里去啊？你们就是喜欢啰嗦。”
　　“说到这个，”贾佳业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放在了许一流面前，“刚才走得急，这是小寒给你的，你俩真是的，几年难得吵一次架，都在节骨眼上了，能不能成熟点。”
　　许一流对这些唠叨听得已经都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到是戴小寒那厮给的，哼了一声也是二话不说就开始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部新手机，还是最新款的，看来是没少花钱。
　　“德行，”她说，“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姑奶奶我可不吃这一套。”
　　贾佳业也不想多去劝他们两个的这些事，只替她换卡开机：“差不多就得了，还是多关注点比赛吧，不过你的腰伤确实还是老问题，现在不能突然加大强度，你自己也要悠着点。”
　　“知道啦，”许一流摆弄着新手机，就像刚得了玩具的小孩似的，“您收拾完了也赶紧回呗，别耽误二人世界了，眼看着就要步入正轨了，什么事儿都可能临时通知。我送送你？”
　　贾佳业简直哭笑不得，对她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正好这会儿冯少凌和叶胜涵两个壮劳力也把东西都差不多搬完了，一身大汗地进来找水喝，贾佳业看到他进来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吩咐。
　　“对了，今年春晚咱们几个队都得去，尤其是国球的这几个，过年估计是过不成了，都跟家里说说情况，回头你们记得练练歌，到时候还得排练呢——”
　　“不是吧，”许一流顿时苦不堪言，一张脸拉得跟便秘似的，“都要比赛了还搞这一出，形式主义，绝对的形式主义，就这还叫我们收心呢？都收到人民大舞台上去了——”
　　“你认真点，”贾佳业根本不理她，“秦队会检查的。”
　　许一流在这种事情方面还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更何况还有秦瑞的督导，只能服从命令听指挥。
　　但是最后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游泳队不去吧？”
　　“还记着这事儿呢，”贾佳业笑道，“不去，他们年底要去海南培训，见不着，他到底怎么你了？这么记仇。”
　　许一流想，就是因为丫没怎么她她才要记仇呢，他要是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那许一流就不是记仇了，直接上戴家寻仇去了。
　　直到送走了贾佳业跟叶胜涵他们两个，冯少凌这才敢重新凑上来，跟个小狗似的巴巴跑到许一流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新手机，也不说话。
　　“喜欢啊？”许一流瞥了他一眼，“叫你妈给你买去。”
　　“戴小寒送的吧，”他道，“他对你真的挺好的，也不枉你喜欢他——”
　　“你在这跟我酸溜溜什么呢？收了他的钱给我来当说客的吧，赶紧给我滚啊，我现在看到男人就烦。”
　　冯少凌当然不敢真听了她的话就麻溜地滚了，还记着二人的早饭呢——许一流倒是有贾佳业的麻薯垫吧，他可是肚子里连水都没有。
　　于是只一路跟着许一流去了食堂，这么大个人了还挺碍手碍脚的。
　　“我听说昨晚上蔡队没回去，游泳队里还找了好久。戴小寒应该是以为你跟他在一块呢，看样子贾队应该解释过了我昨晚送你回去了的啊？他怎么会过来问你这件事？”
　　“废话，”许一流道，“在他眼里我就是一滥交狂魔，睡不着男人心里就痒得慌，肯定是寻思回酒店之后又去找第二春了呗，脑瘫，以为人都跟他似的精虫上脑没地方撒尿就抓心挠肺的，他是gay吧？不然我碰不碰蔡实意关他屁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这么着急忙慌的，生怕我碰了他宝贝男人。”
　　冯少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许一流用这么直白的脏字把戴小寒骂个狗血淋头，顿时心有戚戚，生怕自己也被杀鸡儆猴。
　　“但他看到咱俩拖鞋和衣服，应该是知道咱俩在一块过夜了，”冯少凌道，“这会儿你倒是不在乎他知道你跟我，嗯——”
　　“我在乎他去死，”许一流用托盘盛着粥拿了几个大包子，一屁股坐在了长凳上，“好心全喂驴肝肺，早知道就不考虑那些五讲四美的好品德了，怎么说你也是个盘亮调顺的好小伙子，睡一下我压根就不亏，去他大爷的戴小寒，今后别让我再听到这三个字。”
　　冯少凌心道那你还用着人手机，真的是。
　　“不过你跟蔡队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这么管着你？他平时不是都不管你男女关系的吗？”
　　“我哪儿知道，”许一流道，“脑子被门夹了吧，也可能是一直暗恋我呢，嫉妒蔡实意长得比他帅？哈哈，人家不仅比他帅，还比他爷们呢，这个死基佬，滚吧——”
　　冯少凌简直满头黑线。
　　正说着话呢，段岭不知道怎么的也摸过来了，一头大汗的，大早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训练去了。
　　“哟，吃着呢，”他也丝毫不当自外人地一屁股坐在了冯少凌边上，朝许一流毫不吝啬地抛了个媚眼，“听说你跟护花使者吵架了？”
　　“有病吧，”许一流懒得搭理他，“这种事都到处乱传？那傻缺的嘴是喇叭转世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欺负他了，绿茶gay，滚他爷爷的。”
　　“诶哟，这火气大的，“段岭顺手从她盘子里拿了个包子，竟然是茴香馅儿的，把他熏得直翻白眼，”我得为我们男同胞说句话啊，不是他传的，是我队里一小孩在隔壁蹲大号听见的，牛，你这嗓门不去宣传部可惜了，没话筒都能绕梁三日，就该去竞争一下美国总统。“
　　“你先给我把绿卡搞到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许一流翻了个白眼，朝他龇牙，“要不要点脸啊，你们队里这上行下效的，大男人跑去女生宿舍拉屎？你们队里穷到连粪坑都没有了吗？那你晚上睡哪儿？”
　　段岭垃圾话的本事基本跟许一流不相上下，自然防御等级也一样的高，当然不会把她的攻击放在心上，顺手拍了拍冯少凌的肩膀，笑呵呵道：“就是没地方睡这段时间才老到处流浪啊，怎么说小牛，贾队走了之后独守空闺啊，要不要邀哥哥走一遭？”
　　“恶心死你，”许一流直接把空碗扣到了他脑袋上，“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段岭你是不是粪坑成精啊，你没地方拉屎能不能找个草坪？跑到食堂来倒人胃口，有够膈应人的。”
　　段岭把碗从脑袋顶上拿来下，头发上还沾了不少米粒，看上去活像个拾荒者。
　　“算了，不逗你玩了，不过也不怪小寒着急，蔡实意刚刚才回来呢，说是去医院吊了一晚上盐水，肠胃炎了，他胃病是老毛病了，昨晚不知道怎么的喝了点闷酒，莫名其妙的，他不会暗恋你们队长吧？”
　　许一流正喝着豆浆呢，心虚地听了前半截，后面差点没被这人的胡扯瞎掰给呛死。
　　“他暗恋你爹，”许一流道，“滚吧滚吧，把包子钱留下，五块。”
　　“不是吧，你这包子是金子馅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