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芒不果

53、流水账

　　许一流这几天被针灸折腾得要死要活的，虽然本质没什么痛感，但是天天躺在那里是不是还得被拔个火罐，腰间连带着背上都青了一片，天天在游泳队泡着还不能下水，着实无聊，闲着没事就嗑着瓜子在露台那边看他们训练的热闹，久了连天也不想聊，都是那几个人，有什么意思。
　　好在当教练的陈岩松是多少知道她的性子的，也一直觉得许一流行事作风就跟自己家的侄女一样，活泼得紧，因此也怕她无聊，赶紧催着谢雨菲她们几个没事就多陪她玩玩，怎么说小孩都是在疗伤呢，没道理说顾着身体就忘记精神方面的保护了，不然在这里跟他们呆一个月憋出什么心病来，到时候都不好跟秦瑞交代。
　　可许一流的无聊主要是无聊在没球打，没事做，总不可能让她跟着谢雨菲一起学织毛衣吧，那也太没劲了。这天好不容易混到一个周末，自然是要想着吹吹打打出去玩的，戴小寒知道要在不让这厮出去透透气，估计都能把房顶给掀了，于是终于松口，跟陈岩松打过招呼之后，全队几个交好的也就这么抽空出去撸串了。
　　蔡实意是本地人，也在这方面很好地做到了一个东道主该做的一条龙服务，许一流乐得有人做主，就带了一张嘴，要是可以的话甚至连脑子都不想带，只跟在谢雨菲身边瞎聊个没完。
　　许一流这种性格其实在女生当中很吃得开的，毕竟行事跳脱，总是能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加上脑子在接话这方面转得奇快，嘴皮子尤其利索，向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但唯独一点，从来不给女孩难堪，所以就算嘴贱炮火也总是稳稳的，多数情况都是落在戴小寒身上，让她们能够难得地看到自己家的这名寡言选手吃瘪，跟演小品似的。
　　戴小寒这些年早就已经在这方面被许一流给整麻木了，面子不面子的都不重要，这瘟神要是真的不高兴，当着众人的面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不是在家那会儿了，整个人跟斯德哥尔摩似的，许一流一抬手他就知道要纸，立即递上去，活脱脱的小弟做派。
　　许一流在打扮方面也是英姿飒爽的，简简单单的一个人，浑身少年气十足，又不会刻意去做那种跟男人勾肩搭背的举动吆五喝六的举动，也是因此，平时脾气都偏软的小姑娘们尤其喜欢她，大姐大们也特别乐得去宠她，双方讨好，因此许一流更加无法无天了。
　　蔡实意给他们各点上的一杯叫做泡鲁达的玩意儿实在是合许一流的胃口，只不过吃的时候需要你速度快点，不然里面的面包块状的大干巴立即泡软了之后就只能跟着椰汁一起喝了个寂寞了。当她就干掉一杯，抬着手指喊着续杯。
　　蔡实意见她喜欢，于是也马上让人再送上，一桌子两个明日新星都把她大爷似的供着，实在是好笑。
　　谢雨菲是知道她跟戴小寒的关系的，这点也几乎是基地里都人人尽知，只不过到底大家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关系都这么好了还不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在一起得了，许一流被人诟病的原因多数也在于此——毕竟这怎么看都叫做钓着嘛。
　　于是不由得好奇，直接当面就问了：“小寒你这么多年也不谈恋爱，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啊？”
　　“怎么突然就开始聊这个了，”戴小寒有些尴尬，“恋爱嘛，又不是说想谈就能谈的，还是得靠缘分，咱们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好随便耽误人家。”
　　“是不是暗恋牛神啊，”小年轻简明明发问，“反正牛神现在也在这儿，不如把话挑明了，咱们还能见证一下呢。”
　　“有你们这么聊天的吗，”戴小寒无语，“我跟她真不行，不然要成早成了，不过也别以为我把她当红玫瑰啊，我俩就跟亲兄妹一样，没谱的事。”
　　“你可真会给你自己抬咖，”许一流道，“不瞒你们说，就算丫真的对我动了心思，他家里人也不会准的，戴家上下都是我的脑残粉，把自己儿子上贡到正主面前，那是百分百的亵渎啊——”
　　“你在这方面能不能稍微谦虚一点——”
　　“不过说来也是，”许一流不理他，“你们不觉得戴小寒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母性吗？他真是我姐姐，所以别想了，不可能的——”
　　简明明乐了：“说句实话，我刚来那会儿一直以为小寒哥是gay呢，毕竟他对女孩一直都八风不动的——”
　　戴小寒受不了了，许一流就跟个传染病病原体一样，去哪儿哪儿跟着没谱，这下直接打开潘多拉魔盒了，瞬间就把游泳队的风气也给带歪了。
　　许一流天生就是个自来熟，在人群里就不会不自在的，蔡实意还是跟个闷葫芦一样只会安静地笑，时不时帮大家添点水什么的，实打实的一个没劲儿人。
　　P市的食物在某方面的确很合许一流的胃口，她是天生的酸辣胃，多数时候都喜欢热闹的菜品，传统的麻辣锅又有点给她增添多余的负担——这么辣你总得喝水吧，喝水又胀肚子，一顿饭吃下来费劲得要死。
　　今天的一道手撕鸡味道还是不错，菠萝饭也可以，众人吃得开怀，心情也好了不少，今天还恰好是中秋，露天的地界里坐着，一抬头就能看见皎月，实在是让人畅快。
　　吃得这么高兴，自然还是得喝点酒。陈岩松既然松了口让他们出来玩，自然也不会管束太多。毕竟游泳队向来乖巧，跟小球这两边的混世魔王组合不同，又有蔡实意跟戴小寒两个擦屁股专业户坐镇，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于是许一流来了劲儿，跟众人玩着游戏，总算是消磨掉了不少这些日子的无聊和无所事事带来的烦闷。
　　又记起今天是中秋，于是吵嚷起来，非要让戴小寒去给大家买月饼过来，简直烦不胜烦。
　　蔡实意本来想去的，但是被戴小寒拦下了，毕竟他不知道许一流的口味，没来由到时候回来在众人面前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也太给队长跌面了，于是自告奋勇，先一步走了，还记着嘱咐许一流别惹事。
　　许一流翻了个白眼，根本就不理他。
　　“大中秋的你们怎么也不跟家里人打打电话，出来吃饭没折腾你们吧？”她突然良心发现想起来不是人人都跟她这样鲜少这种节日里的自觉的，于是夹着菜随口道。
　　“白天都已经打过了，这会儿家里都在忙着吃饭呢，出来聚聚也挺好，不然闷在房间里估计还会想家，”谢雨菲解释，“蔡队不回家一趟？左右这么近，其实可以跟陈指请个假的。”
　　“没关系，”蔡实意道，“已经说过了，我家也不兴这些。”
　　“说起来还不知道小蔡家里的情况呢，”许一流翘着腿吃菜，“独生子吗？既然这么近了，还是回家看看吧，爹妈也会怪想的，就像我，虽然老不记着这事，但家里老人多，常常念着，平时训练也难得回来，见一面少一面的。”
　　简明明在桌子下面碰了碰许一流的腿，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许一流坐直起来，“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事，”蔡实意笑道，“不是独生子，只是确实你说得对，那我晚上吃完直接回去就行了。”
　　“这就对了嘛，”许一流还是很能端正态度的，虽然之前跟蔡实意闹成那样，两者现在之间确实不好摆明态度，但许一流惯会装傻，蔡实意给她台阶下，她能立刻一百米冲刺奔到别的地方去，头都不会回的，“明月几时有，中国人就是喜欢热闹。”
　　只是后来许一流才被简明明告知，蔡实意家里是离异了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最后闹得不算特别愉快，当时甚至还差点退队。大哥是有一个的，但是估计也不怎么成器，最后不知道跟了谁，总之家里的破事一堆，难得他平时总能这么温和体贴了，苦家庭里出来的小孩，做事总是特别知道分寸，会看人眼色的。
　　但那都是后面的事了，这会儿许一流还对此丝毫不知情，在饭菜的挑选上面对蔡实意大为褒奖，颇有把他当做了戴小寒第二的意思——不过当然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对戴小寒还敢拳打脚踢的，至于蔡实意？她可不敢。
　　可偏偏也是监护人不在的这一小会儿，又出了幺蛾子。
　　这边吃得聊着也都正在兴头上，隔壁桌突然起身过来了一人，看上去也相貌堂堂的，就是举措里面流气了一点。这种人许一流见多了，平日在烧烤摊最常见到，想不到今天又能在这种地方碰到，有点无语，却又兴致勃勃的。
　　但仔细想想，这是游泳队的场子，自己不好使坏，到头来出事还给别人惹麻烦，只能坐在边上看着，看丫又要搞什么花样。
　　其实这种时候贸然过来搭讪的，也不外乎就是那几件事，说来说去都是大家在一起吃饭碰到有缘分，在座的小姐姐是不是单身啊，大家一起交个朋友云云。
　　目光直接锁定的就是许一流边上的简明明，显然是早就挑中了目标。
　　戴小寒不在，没人给许一流擦屁股，她也就不敢乱动，她这种行事做派倒无形中在很多场合里给她免去了这种被人盯上的麻烦，毕竟她看上去就是市井流氓大爷混混的样子，一般男的哪儿敢招惹她啊，打扮里还都有种T的风范，一看就不是能够捕获的目标。
　　可眼见人都直接招惹到自己边上人身上了，许一流平日里最喜欢仗义执言了，不能动手，动口总行了吧，也不至于飚脏，阴阳怪气几句还是会的。
　　于是道：“不是吧哥哥，看您这样子都三张多了，还跟我们这十几岁的妹妹称兄道弟呢，也不怕没有共同语言？您那些小心思谁不知道，也不看看咱们这桌坐着的男同胞哪个不是一米八几往上的壮汉，小妹妹就算不从这里面挑男朋友，那也挑不到您头上啊。”
　　那人于是就将目光转向了许一流，随即笑道：“跟小妹妹聊不来，跟小姐姐你聊得来也行啊，姐姐也是单身？”
　　许一流歪嘴笑：“你别招惹我啊，不然真的会被打。”
　　许一流的意思是自己会动手，但对方显然理解错了，看了另外那边始终将视线锁在自己身上的蔡实意，明白了些什么：“不至于不至于，就是交个朋友而已，男女之间哪儿这么多这些歪七扭八的思想呢，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听口音姐姐还不是本地人吧，我带你到处转转，看看咱们南城的风光——”
　　许一流觉得这人实在是烦透了，桌子上这么多男的竟然没一个出来说话的，也是窝囊，刚准备起身叫他滚蛋，蔡实意就开口了。
　　“转转就不必了，我看夜里风大，你还是去河边上醒醒酒吧。”
　　那人看他，没站起来也不知道蔡实意到底是个什么块头，只依稀觉得应该也不算好惹，长了一张挺不错的脸蛋，五官却不够狰狞，还没那边坐着的女人看上去社会呢，顿时也不怵，不依不饶道：“哥几个可是打小酒瓶子里混大的，这点量算什么，小兄弟你来两盅？”
　　“干嘛呢这是，”戴小寒终于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这谁啊？”
　　“可等死我了，”许一流托腮道，将简明明搂过来，从里面掏了个莲蓉馅的给她，“月饼有了，中秋终于快乐了，吃饱了没各位？咱们也差不多该散了——”
　　戴小寒知道她总是这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于是也不多话，直接过去结账了。倒是蔡实意一直没动，盯着那男的不移眼睛，直到许一流走过他身边，漫不经心地往肩膀上一搭手，轻飘飘地落下了一句。
　　“不至于啊，小蔡，你是大明星呢。”
　　那指尖还捏了捏，掌心带了点温热，莫名让蔡实意原本僵持着的心情松动下来，于是终于才松了肩膀。
　　见他们这么快就要走，新来的戴小寒又长得跟个巨人似的，那搭讪的男的也终于在这瞬间意识到了点无趣，绕了一圈坐回去了。
　　戴小寒一直在状况外，也没人跟他解释，他还以为许一流又惹祸了呢，谢雨菲却也没跟他说什么，只拉着简明明的手，催着众人赶紧吃饱了就回去了。
　　于是一路到了下榻的地方，这件不大怎么令人愉快的插曲这才不了了之。
　　许一流舒服地洗了个澡，躺回到了床上，开始没完没了地用从戴小寒那里抢来的游戏机开始进行漫长的游戏人生。
　　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了。
　　而这些事情，却也是对于未来的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