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芒不果

10、友谊第一都是屁

　　“还打啊？”冯少凌见许一流擦完血之后真的继续下场了不由得有些诧异，“那可是怼眼睛上了。”
　　“要不怎么说疯牛嘛，”付悦翔道，“看我下场怎么弄死这帮狗崽子。”
　　付悦翔的男单也进入到总决赛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是跟韩国的崔钟权对打。
　　冯少凌此刻只愤恨自己怎么两个月前才加入国家队，还好死不活地把脚给毁了，不然这会儿临时上场估计也不会让这帮人嚣张成这样。
　　当然，想是这么想，实际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另说了。
　　许一流这边已经重新回到了赛场，裁判确认过她的状况OK之后表示比赛继续进行。
　　金友喜见她竟然还能够继续坚持，脸上有些难得的差异，不过大家彼此都站在世界赛场上了，该有的觉悟还是有的。
　　只是可惜经过这些折腾，估计许一流前面花费大半的心思让她燃烧起来怒火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激将法大概是没辙了，只能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羽毛球上，不去琢磨那些弯弯绕绕。
　　秦瑞带了她这么多年，几乎就等同于许一流肚子里面的蛔虫，此刻见她终于收敛，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这家伙的大胆，连决赛都敢这么玩，实在是太欠揍了。
　　许一流少了只眼睛的视野，打起来自然很受限制，人的方向感和平衡感很大一部分就是由双重视线提供的，如果你只有一只眼睛的话实际上是很难判断出球的距离的，这在球类比赛当中基本上就是大忌。
　　“看来许一流遇到了困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眼睛受伤还要继续坚持比赛，独眼打球的难度实在不仅仅是我们能够用加倍来形容的——”
　　“好样的，许一流在这种情况之下完成了一个扣杀，不愧是许一流，拿得一分——”
　　“或许我们的疯牛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真的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的确是非常惊喜，纵观历史上能够在这种决战舞台上面独眼打球保持在这种水准的几乎是没有，好样的，许一流再次得分——”
　　“金友喜发球出界，低级错误，许一流得到罚球机会了，让我们看看她的表现——”
　　“没有让我们失望，许一流越战越勇，她真的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吗？我开始怀疑了——”
　　许一流几乎已经大汗淋漓。
　　她的头发被尽数绑在脑后，额前和后脑勺的发丝已经全部湿透了。
　　虽然不好这么说，但金友喜绝对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金友喜擅长快攻，当然自己也擅长快攻，但是这两种风格的对撞绝对不是一个比你死我活的局面，而是一种急速消耗自己体力的打法，所以从中途开始许一流就选择猥琐流，用比较放缓的节奏来应付金友喜的激进打法，也是在同时积攒着对方的怒气值。
　　这一招是去年伦敦奥运会上她跟源十四学会的。
　　当时源十四就是靠着这么一手，把她给活活玩死。
　　虽然最后成绩是仅差一分，但也就是那一分彻底地让许一流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更高的山脉等着她去见识。
　　人不能永远活在井底啊，金友喜。
　　她笑着，然后转身，手腕向上重挥，相当狠辣的一记扣杀，直接打在了金友喜的脚边，劲风擦过，差点卷断一截金友喜的头发。
　　“得分——太漂亮了——让我们恭喜中国代表队，恭喜中国，恭喜许一流，许一流拿到了本届女子羽毛球单打项目的冠军——”
　　“恭喜中国队——”
　　许一流眼睛上的血又开始流了，她站在场上，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队友们冲下来抱着自己晃来晃去，鲜红色的五星红旗被印在他们的衣服上，帽子上，口袋上，胸膛里。
　　“牛神——”江雪直接跳下来抱住了她，“你太棒了，痛不痛啊——”
　　乔跃把她抱在怀里：“得亏还是赢了，不愧是我牛神，一只眼睛打都能得冠军——”
　　“那可不。”许一流得意道，丝毫学不会半点谦虚地，背着江雪在场地上绕圈圈，好不热闹，把韩国人都快气出肺病来了。
　　“许——”裁判受不了了，“奖杯和奖牌，过来领奖——”
　　许一流这才将他们扔下，披着五星红旗屁颠屁颠地半眯着眼睛跑过来，血淋淋地看着挺渗人。
　　她从善如流地跟所有人握手合影，轮到前三名一起的时候她笑眯眯地朝金友喜伸出了手，脸上还挂着那处渗血的伤口，因此将这张脸衬托得更像是市井里找麻烦的混混了。
　　双方语言不通地握手完毕，只是许一流还记得面上相当和善地用中文说了句什么话，金友喜听不懂，一脸古怪却不好发作。
　　冯少凌坐得不远，听得不算清楚，但还是能依稀看见口型和捉住声音。
　　许一流说的是：“干你丫的，你爸死了，知道吗？你爸死了。”
　　一时间冯少凌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震撼。
　　许一流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借着语言优势的同时，背着教练进行的极其没有素质的举动对未来的羽坛新星的职业生涯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就是那一年的世锦赛上的这个小小的一个瞬间，这个男孩的未来目标里就以她为模板刻画出了蓝图。
　　至此在很久很久之后，下定决心，成为一匹能够同她一道疾驰的疯犬。

　　“骂人，你还骂人——”秦瑞的声音几乎要把人的脑子给碾碎了，“你挺行啊，要不是那前线记者跟我们挺熟，你就完蛋了你——”
　　“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许一流挺不服气，“不让我动手我过过嘴瘾都不行？这世界有没有王法了——”
　　“你的素质，素质，”秦瑞要被她还敢顶嘴的态度给气炸了， “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得了冠军很了不起了是吗？你除了冠军你还有什么？你走到大街上去，谁会多看你一眼？警察立刻来抓你，你这流氓二五仔样儿，我看你就是欠揍了——”
　　说着也不管这世界冠军刚刚得来的奖牌还没捂热呢，就这么拿着大杆子往她屁股上面揍。
　　天可怜见的许一流都十九了还得被这么追着满屋子的打，这个世界冠军当的也太没尊严了——
　　其余人等不是在看戏就是在各自的房间里收拾行李，乐呵呵的，总算有了点结束赛程之后的轻松。
　　最终的世锦赛结果，中国队取得了女子羽毛球单打项目的冠军金牌，乔跃和江雪超常发挥，击败了日本代表队，取得了女双方面的金牌，付悦翔成功实现了他的话，在跟崔钟权的男单对决当中竟然一反常态，紧抓崔钟权不放，直接打出了个18-2的好成绩，首摘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个世锦赛金牌。彭先明和代鑫拿到了男双的银牌，混双拿到了铜牌。
　　这样的成绩并不算太坏，只唯一比较可惜的一点是贾佳业爆冷没有取得什么成绩，但对她本人而言打击好像不是很大。
　　“毕竟刚从亚锦赛回来，退位让贤而已嘛，常有的事，”她道，“这不是还有你吗？羽坛的未来之星？”
　　许一流简直要被她损死，无语地坐在床沿上抽烟。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就在这里坐着，”贾佳业道，“得了金牌还不高兴，臭显摆。”
　　“我送你得了，”许一流叹气，“我的梦想啊，我的希望啊，还有三年，三年——”
　　说着往垃圾桶里的纸巾浇了瓢水，把烟掐了开始在床上打滚。
　　秦瑞推门进来了。
　　“明天早上的飞机，许一流，你命不要了吗？又抽烟？你跟彭先明真的是队里第一捣乱分子——”
　　许一流从双上蹦起来躲她的文件攻击，有些无奈：“老大，这就是你对冠军的态度吗，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冠军，冠军，你就知道冠军，世锦赛第一你是没得过吗？”秦瑞道，“瞧你那点出息，回去之后有个宣传片领导叫你们记得要去拍一下，到时候等通知。”
　　“宣传片——”许一流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不要拍那个，乒乓球的那个每四年都要拿出来鞭尸一下，现在也轮到我们了吗？离奥运会还有三年吧——”
　　“明年就是亚运会了，”秦瑞不耐烦道，“咱们成绩一定得提上来，这是有硬性指标的，你也别给我啰嗦，说得跟你有选择似的，给咱们羽毛球多做做宣传怎么你了？你这么高贵吗？你那脸几块钱一斤啊——”
　　许一流不理她了，缩在床上惨叫。
　　休息了一个礼拜，冯少凌的腿总算能走了，但还是被秦瑞安排着继续做许一流的跟宠。
　　不过这次冯少凌的反抗声音没有这么大，许一流隐隐感觉这小子自打自己比赛完了之后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这就是冠军光环吗？可是自己在此之前也没少拿冠军啊，之前怎么没见他开窍？果然还是现场的魅力，实力强，没办法。
　　于是嘚嘚瑟瑟的，回程的飞机上还记得跟小同志进行思想教育。
　　“俗话说得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是这些实际上你比赛打久了就知道都是糊弄鬼的，尤其是糊弄输了的人，为了防止他们心态崩了了编出来的鬼话，什么都是屁，只有名次才是真的，”许一流伸了个懒腰，“尤其你看那天那韩国佬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把手里的球拍换成机关枪往我脑门上突突，付悦翔，你说是不是，崔钟权跟你打的时候不也是跟要命一样——”
　　“就是，”付悦翔拆了包机组人员送的免费临时乐呵呵道，“傻叉玩意儿，就得打老实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牛掰——”
　　冯少凌没接话，脑袋靠在枕头上面想事情，但是脸上挂着的笑自然也是同意他们说法的。
　　体育精神体育精神，想当年搞出体育竞技这玩意儿出来，不就是为了转移各国军火矛盾，把这种竞争意识放在比较和平的方面吗？到底来说都是较劲，文明较劲总比真刀真枪来的体面，真被糊弄过去了就是傻叉。
　　不然你以为韩国和日本干嘛要天天在赛场上跟中国死磕，这么多国家，就盯着他们咬，不是怨念是什么？
　　羽毛球这边还好，毕竟这几年牛的神人退役的退役，休息的休息，成绩也没那么出众了，隔壁的国球可是被一众盯着吵着要干翻的，看看段岭那样子就知道了，其实压力也是不小。
　　回去的路上没有来的时候难熬，众人都属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巨石，轻松得很。
　　机场竟然还有人借机也是没想到，毕竟羽毛球的国民度也挺高，至少中国人民基本上没人不会打的，这几年虽然水平略有下滑，但是无奈基数高啊，为首的几个认出了许一流和贾佳业，吵着要签名合影，她们也都乐呵呵应了，末了还记得嘱咐人几句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下次不用特地过来了，”贾佳业道，“微博留言那些我们都会看的，大老远的，挺折腾。”
　　“贾队辛苦了，”对方道，“怎么说都拿了大满贯，一个世锦赛而已，没关系的。”
　　贾佳业哭笑不得，竟然还得轮到让观众来安慰她了，也挺不好意思。
　　许一流平时嚣张归嚣张，但还是懂点事的，架子当然不能摆到人民群众身上去，她可是记得自己的球拍是为了什么挥的，一改平时的狂傲作风，拽是拽了点，面上的亲切热情更是让人觉得此人相当反差，更喜欢了。
　　冯少凌被挤到一边，有个姐姐样的姑娘拉着他给他送了盒点心：“辛苦了辛苦，你看起来好小啊，是预备队员吗？”
　　许一流耳朵尖听到了这话，立即把冯少凌拉了过来，乐呵呵道：“是我们未来男单的启明星，记住这张脸啊各位，将来可是要接我的班的——”
　　冯少凌被这么一群人围着还被许一流强行大言不惭地放了这种话，耳朵根都涨红了。许一流这厮在察言观色方面的天赋完全是0，尤其是害臊又不是她自己，当然不会管冯少凌在想什么，把人摁在自己面前接受各种目光的打量，就跟炫耀自家小孩似的，骄傲得不得了。
　　回基地以后倒是一切都重新放下了，毕竟秦瑞也常常教育他们，过去的东西都是过去的，无论是荣耀还是失败，都会翻篇，只有一样东西是跟他们息息相关的，就是未来。
　　更况且怎么说都是国家队，拿个什么奖项实际都属于稀松平常，中央倒是有派人来慰问，秦瑞怕他们尾巴翘到天上去，都草草地推了，一切恢复正规，该训练的训练，该疗伤的疗伤。
　　许一流眼睛上那块口子当时其实确实没有影响太多的视线，瞎了是不至于的，但比赛途中遇到这种事，也绝对是极其忌讳的一点，她也索性直接装作自己视线受损，中间讨了个巧。
　　不过这也是属于她随机应变能力的一种表现，换一般人估计早就蒙了，这种高端赛事的总决赛，光是一点点细微的差距就很有可能影响整个赛局。
　　从这方面来看，许一流也不愧是能够年纪轻轻就能够包揽这么多奖项的神人。
　　本来冯少凌经过这段时间以为自己已经大概看透了自家教练的路数，是走硬派风的，结果实在没想到回来之后竟然还给他们鼓捣出来了个联谊。
　　“出去玩我没什么意见，主要是，为什么要跟游泳队搞啊，”许一流道，“他们那几张老脸看来看去有什么好看的？
　　”
　　“只有你觉得他们是老脸吧，”彭先明不乐意了，毕竟他是相当想认识女队的漂亮姑娘们的，“不要因为你跟戴小寒一块长大就得了便宜卖乖啊，瞧你那嫌弃的样儿，也不知道戴小寒干嘛爱跟你玩。”
　　“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怀疑是你在秦队那里搞的鬼，”许一流道，“不带这样以公谋私的吧，你也太猥琐了。”
　　“你话说的真难听，游泳队的那几个谁拉出来不是金饽饽啊，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为咱们队的女同志着想一下吧——”
　　许一流无语了，懒得跟他继续掰扯。
　　倒是冯少凌听到乔跃她们几个打趣提到，秦瑞估计是想撮合许一流跟戴小寒两个。
　　“戴小寒是谁？”冯少凌问。
　　“牛神的发小，”乔跃道，“但他俩真的不来电，秦队真是年纪大了就喜欢搞这一套。”
　　“我估摸着是游泳队那边的意思，”江雪随口道，“他们教练还蛮喜欢牛神的，每次见了她都跟见了亲闺女似的。”
　　乔跃点头：“这倒是没错，所以牛神偶尔去游泳队没事，彭先明一去必定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