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行酒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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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语轻声咳嗽了几下，殿内就安静了下来，秦语看着殿内的众人，笑道：“这歌舞倒是欢乐，不过看多了也是单调。”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蓄着胡子的高瘦老人站了起来：“这琼林宴就是陛下用来招待新科进士的，皆是青年才俊，既然这么多年轻后生在这儿，不如老朽出一个对子，然后从唐状元开始接下去如何？”
齐一霄撇嘴，抱起胳膊跟唐岁说：“这人是尚书令，叫李七圩（wei），小人一个，干啥啥不行，溜须拍马第一名。”说完又饶有深意的看了看唐岁，“你注意一下此人，他是大皇子党里的。”
大皇子是庄妃的儿子，比秦朔大了六岁，从小练得一身武艺，现在正在镇守边关，是个佛口蛇心的人，不过笼络人心自有一把好手，如今秦朔年纪尚小，又不思进取，所以有些官员就开始撺掇着皇帝改立太子，而大皇子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唐岁笑了笑：“齐兄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是太子党里的？”
齐一霄哈哈大笑：“就凭你姓唐。”
唐岁挑眉，的确，从秦越国建国一来，历朝历代皇帝都会有一个姓唐的心腹，不过到了唐岁他爹那一代，不知道因为什么，唐闻道虽然对京城恋恋不舍，但还是铁了心要远走定州，然后唐家就逐渐销声匿迹，不过唐家的家训就是忠君。
唐岁微微一笑，心想：不错，我的确是太子党里的。
李七圩仿佛早有准备，想都不想直接开口道： “鸟啼花落残春候，人去也意难留。别杯未举愁先透。天气晴，柳色新，山容秀。唐大人请——”
唐岁站了起来，朝秦语和秦朔行了个礼，缓缓开口：“这等宴会，正是各地才子汇集一堂的时候，李大人怎么作了这么悲伤的一首酒令。”说完也不看李七圩突然变难看的脸色，略微思考了一下，又一拱手，开口道：“春风尽日闲庭院，人美丽正芳年。时常笑显桃花面。翠袖揎（xuan），玉笋呈，金杯劝。
秦语拍掌：“好！”秦朔也歪着脖子盯着唐岁看，笑的眼都眯没了：“虽然孤听不懂，但是我感觉夫……唐公子所行的令更符合当。”
李七圩扯出一丝笑容：“殿下说的是，是老朽输了，自罚一杯。“说完狠狠的剜了唐岁一眼，坐下了。
唐岁则看着齐一霄：“齐公子请——“
齐一霄笑着站了起来，也不行礼，开口就道：“昨宵疑怪灯花爆，应好梦在今朝，朱檐灵鹊连声啅。恨间别，喜会合，添欢笑。”说完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抬头看见众人疑惑的目光，齐一霄笑道：“早就听闻唐公子文思敏捷，这一杯，是齐某敬你的。”
而后又站起来几个人，都接的平平无奇，倒是杨子聚微醺着站起来，行的令却让人一楞：““昨宵雨洒湘筠（yun）翠，都做了泪沾衣。只因心上闲萦系。眉黛攒，梦寐多，肝肠碎。”
（这些诗句全部出自元代钟嗣成所做的【南吕】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感兴趣的可以去搜来看看）
琪贵妃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却张口就行如此悲痛酒令，怕是一福薄之人啊
宴会行至一半，唐岁偷偷的溜了出去，想在周围逛逛，醒醒酒，虽然自己没喝多少，但宴会里的气氛还是很醉人的。
他靠在回廊的栏杆上，发现这宫殿竟是一座湖心岛，周围种满了荷花，如今正是仲夏，荷花开的正好，偶尔夹杂几朵合拢的睡莲，随着微风吹拂摇摆，香气随风飘散。
感觉自己好像更醉了，唐岁摇了摇头想回到殿内，忽然一个人扑上来抱住了自己还蹭了蹭：“夫子……朔儿好想你，你怎么这么香啊——你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香，夫子是荷花里出来的吗？”唐岁闻言轻轻的笑了一下，摸了摸秦朔的头：“太子殿下，不是臣香，是这满池的荷花香，殿下且先放开臣。”
秦朔摇头，抱的更紧了，用软软的声音跟唐岁说话：“孤不要，孤好不容易抓到夫子，夫子就让孤抱一下嘛~”秦朔心想，自己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时，父皇和母妃不管是什么都会答应自己，夫子肯定也不例外。
果然，唐岁叹了口气，无奈的倚在了栏杆上，这小太子乖巧起来竟如此黏人，不过太子长得还挺高的，才十一岁就已经到了自己的胸口。
秦朔见唐岁真的不动了，就得寸进尺的抱着不松手了：“夫子好瘦…朔儿心疼。”
唐岁叹了口气：“臣身体自幼羸弱，吃不胖的。”
秦朔羡慕：“真的吗，孤好羡慕夫子，这样夫子就不会像我一样被逼着练武保持身材了。”
唐岁苦笑了一下：“臣不能习武，手无缚鸡之力，殿下有什么可羡慕的。”
秦朔眼睛亮亮的：“那我教夫子几招，可好？”
唐岁摇头：“殿下，臣不能习武的。”
秦朔只好埋在唐岁胸口狠狠的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朝唐岁笑得灿烂：“夫子真的好香，孤好喜欢。”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都没什么意思，但唐岁还是被这直白的话弄的满脸通红。
秦朔看着唐岁泛着淡淡红色的脸，歪头问道：“夫子热吗，怎么脸这样红？朔儿给摸摸。”说完就将手背放在了唐岁的额头上，自言自语道：“不热呀。”
唐岁把秦朔的手拿下去：“殿下，您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圣上该着急了。”
秦朔只好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唐岁：“夫子和孤一起回去可好？”
唐岁点了点头，秦朔又说：“宴会过后，夫子可以到太子殿找孤玩吗？”
唐岁回去的时候，崔征正坐在台上抚琴。他找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看见杨子聚已经在白戚怀里昏昏欲睡了。
这琼林宴本就是为新科进士而设，所以大家的讨论重点又回到了唐岁，齐一霄，崔征三人身上。
秦语笑了笑：“对于这一甲前三的职位，大家有什么建议，说来让朕听听？”
席上瞬间一片安静，连杨子聚也迷惑的略微睁开了眼睛。
静默了好一会，忽然听见玉碎之声，竟然是秦朔不小心将勺子扫到了桌下。
唐岁不知道秦语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公开叫他们三人站队吗。他收敛了自己的眉眼，看着面前的盘子上精美的花纹。唐岁还好说，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没有什么背景，好拿捏一点，但是齐一霄和崔征一个是太子表兄，一个是忠亲王面前的红人儿，谁开口都不太合适。
依旧是李七圩起身，意味深长的朝唐岁和齐一霄看了一眼：“臣以为，唐公子才思敏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工部侍郎刘大人年岁已高，不如便让唐公子顶上。”
没想到秦朔脸一拉，竟然有了几分威严：“刘大人不过才五十有四，而孤记的李大人年岁却是比刘大人还要大上两岁，要说这年事已高，李大人为何不先乞归？”然后忽然换上一副坏坏的笑脸，但眯起来的眼睛里却不见一点笑意，唐岁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朔，微微一愣，秦朔薄唇轻启：“孤看着李大人这身材单薄，还经常感染风寒，不如就早些回家养身子吧。”
李七圩瞬间面如死灰，小太子在这种场合向来都是吉祥物，今天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只好硬着头皮回答秦朔：“谢太子殿下关心，臣身体尚可。”
秦朔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直接冷哼一声：“李大人倒是会说话，孤可没有关心你。”
唐岁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太子，脸上的神情都温柔了一些，又看着站着不知所措的李七圩，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六部都是在尚书令的手下，他进了六部，还不得处处受他打压，何况还是各处不讨好的工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去了等于养老，说好听点还是个侍郎，说难听点就是闲置了。
齐一霄看出了唐岁的不屑，好心解释：“那个刘大人，和李七圩处处不对付，变着花样的参他，李七圩现在是想打着他年岁已高的理由排除异己呢。”
唐岁挑了挑眉，看来同齐一霄打好关系还挺重要的，他常年混迹在这些人之中，各种各样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秦语摇头：“我觉得刘大人干得不错，看着身体硬朗应该还能干几年。对于唐岁的任命我心中已有定夺，各位便在齐一霄和崔征之间出意见吧。”
李七圩心中骂了一句，这两个祖宗，谁敢动啊，不要命了。
唐岁听见身边有人站起来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秘书少监王霭，他依旧是笑眯眯的：“齐公子可任谏议大夫。” 谏议大夫掌谏议得失，侍从赞相的官职，竟是连理由都没有给，唐岁不禁重新打量起他，并没有什么可关注的，放在官员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可是秦语竟然点了点头：“王大人所言极是。”
唐岁忽然想通了，齐一霄既然是太子表兄，那这个官职应该是圣上授意的，而王霭不过是向在座各位传达旨意而已。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崔征了，忠亲王是当今太后的胞弟，看皇帝和小太子那叫一个不顺眼，谁敢去触皇帝霉头。
齐一霄冷哼了一声，轻声对唐岁说：“这个崔征，倒是有几分才气，不过不是正经出身，不知道靠着什么攀上了忠亲王，这满朝文武，谁愿意跟一个娼子共事。”
秦语看着没有人说话，也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忠亲王竟然让臣子忌惮到这种程度，秦语拉下了脸，冷声说道：“既然没有人说的话，那朕就自作主张，朕看着崔公子甚和朕心意，就任命崔公子为起居郎吧。”
齐一霄直接笑了出来：“起居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崔征则脸色铁青，这个官职的任务就是记录皇帝的言行，无论大事小情，善行劣迹统统记录，以备后人修史之用，而担任“起居郎”这个官职的人，一般都享有正直果敢、敢于碰硬的社会声誉。这个职位给崔征，真是好生讽刺。
秦语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将他们的职位定下来，其中就有白戚跟杨子聚，职位也跟那日秦语跟唐岁说的一样，杨子聚是监察御史，白戚是宣义郎，不过秦语却没有提到唐岁，毕竟唐岁的职位太高，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反驳群臣，他说完之后一拂袖站起身：“朕有些乏了，你们随意吧。”说完就走了，秦朔朝唐岁笑了一下也走了。
皇帝走后，宴会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白戚和杨子聚依旧是很多人的关注对象，不过比起白戚，还是杨子聚的官位更让人忌惮，所以也有官员去跟他说话，不过大多数人都累了，也就逐渐散了，白戚搂着已经站不稳的杨子聚，用眼神询问唐岁回不回去，唐岁指了指放在自己座位旁边的糕点，朝白戚笑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一点走，等回去你们想问什么都行，记得给子聚煮一碗醒酒汤。”
白戚走后，唐岁和齐一霄坐着聊天。
“齐兄怎么知道我是唐家的人，你看如今朝堂之上的人换过一茬又一茬，都没多少人记得唐家了，也就李七圩那个年岁的人还有点印象。”
齐一霄轻轻的一笑，跟唐岁碰了一下杯：“少年意气，谁不爱那些力挽狂澜的故事，我就喜欢缠着王霭那个老头子跟我讲那些陈年旧事，然后就知道了令尊，王大人可是令尊忠实的仰慕者，当时和令尊也是有交情的。”
唐岁想，怪不得王霭对自己笑的那么慈祥。
齐一霄站起来朝唐岁一拱手，准备离去，却见唐岁坐的安稳，还朝他笑：“齐兄不急，再等等。”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就有两个小黄门举着灯笼，低眉顺眼的过来：“齐公子唐公子，圣上有请。”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行酒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