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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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觅将书桌上需要带走的东西收拾进包里，起身往阳台走。
今天天气很好，早上刚洗完的衣服，现在已经晾干了。她取下那件她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衣服刚洗过，握在手里，还带着皂碱的干涩感。
但陈觅喜欢这种不舒适的干涩，因为这反而带着未经蹂躏的清洁。
她回到房间，换上衣服，将那个黑色的发圈从马尾根部扯下来，过肩的头发披散在后背。她站在镜子前，认真地观察自己
她不算那种好看的人，没有浓密的黑发，一张脸也是平淡无奇，还时常面无表情，即使带着一副眼镜，也看不出她内里的聪明。如果有人路过她的话，应该只会认为她是那种爱听老师话的乖学生。
可她自己知道，她既不是一个不聪明的人，也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学生。
所以她并不像大多数青春期的女孩，热衷于照镜子寻找自己面容上的瑕疵。因为她知道，很多时候，镜子里的自己与真实的自己是有差距的。
造物主，很少给人表里如一的面孔。
谢君和老太太探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路上来回和等待排号的时间却要磨上一个下午。她明天一早还要回一中上课，就不等谢君晚上回来之后再送她回租住的地方。
她知道奶奶喜欢吃月饼，就把卧室里的月饼拿出来放在客厅桌子上，谢君让她带走的冰糖桔她也没带。临出门的时候，在玄关的鞋柜上留了张字条。
回租屋的路上，陈觅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几乎已经平复下来，不再需要依靠外界的事物。
就在此时，她意外地收到胡海洋一条短信。
他问她有没有时间，有些话想当面和她说清楚。
陈觅想了想，她也觉得有些事情也有必要和胡海洋讲清楚。
胡海洋约的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影院。陈觅到的时候，他已经买好了两张票，手里还拿着一桶爆米花。
看见陈觅走来，他一脸的欣喜，跑到她面前，本想和她说其他的事情，一见她今天的打扮得漂亮，又有些不知所以然地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和平时打扮的不一样了。”
陈觅怕他误会说：“想换换。”
胡海洋心里暗暗心酸，“哦”了一声，又说：“我请你看电影吧。”
陈觅看了眼他手里早已买好的票：“好。”
两人排队进了影厅，那是近期拍的一部青春电影。男主暗恋女主许久，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工作。在这期间，男主一直保持着给女主写信。后来一次意外，两人重逢，女主在男主的家里看见了一摞摞的书信，感动不已，决定和男主在一起。
电影拍得细腻，陈觅也看得很认真，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一部好电影，甚至认为其中传达的观念并不妥帖。
爱一个人可以很用心，但不必为此放弃自己的生活。而光靠感动的爱情，也不足以托付。
胡海洋从影厅出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或许，是他在那个故事看见了他自己。
两人进了影院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胡海洋本是要点两杯全糖的奶茶，却被陈觅拒绝了。胡海洋却执拗地要求她选择，陈觅迫于无奈，只好要了一杯纯乌龙茶。
“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胡海洋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刚落座，他就发表了他的感言。
陈觅知道他约自己出来，就是要将一直以来存在内心的感受全部掏空。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蹲在花园里喂猫，给猫吃馅儿，自己吃包子皮。”
“第二次是高一第一次月考之后，学校把几篇优秀作文发在校刊上，其他的作者照片都是卡通、宠物，唯独你放了一张自己的证件照。别人都说你自恋，我倒觉得挺符合你的奇怪。”
他略微地叹了口气，试图舒缓自己的心情。
“后来，我们俩分在一个班级。那个时候我成天想找个机会和你坦白，但是和你做同学越久，我越是害怕。你在学习上的认真和坚定，让我觉得羞愧，甚至自卑，我怕我会被拒绝，你甚至会嘲笑我不好好学习。”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因为我和老师谈了一次，我们做了同桌。我才发现你要比我想象中的要平易近人，但我仍然不敢多和你讲话，只有偶尔题目不会的时候，才问你。”
“现在高三了，我越来越收束不好自己的内心，朋友也都怕我胡思乱想会耽误我学习，我自己也是。所以那天才会将自己的电话贴在你家门口，想说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直接说。”他低下头微微笑了一下，陈觅却觉得他快要哭了：“我没想到会给你填这么大的麻烦，还专门去了一趟公安局。”
听到这里陈觅，原本想澄清一下的，但显然胡海洋更快。他抬眼，向来明朗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强颜欢笑，他说：“我真的没有冒犯的意思。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我也看得出来，其实你也并不喜欢我。所以，我想说我也要好好学习了，你也好好加油。”
陈觅望着眼前干净明朗的少年。她一向明白他是那种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男生。此刻在自己的眼前几度要落泪，她心里不免升起一股酸涩。
她低下头，想了许久说：“你有自己的情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因为公安局是我本来就要去的。因此，你也没有因为自己个人情绪对我造成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反而，我应该为自己从来没有尊重过你的情感而抱歉。”
她又说：“并且，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只是，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很多时候依赖于一种吸引。或许在我察觉不到的时候，有人恰巧能看见你的魅力。”
陈觅的话，听得胡海洋又感动又觉得难过，他酸着鼻子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陈觅心下仍有些担心，害怕这样的拒绝仍会给他带来伤害，影响他接下来高三阶段的学习。但他要走，陈觅只好点头：“嗯。”
再多说，就像是一种挽留了。
她不喜欢藕断丝连的处理方式，也觉得这种方式对处理任何事情、任何感情都毫无意义。
胡海洋刚离开座位，又突然回首问：“陈觅，我有事情想问你。”
陈觅看他，他说：“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陈觅没到他问的是这个，她肯定地回答：“没有。“
胡海洋失落地点点头。果然，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
胡海洋走后，陈觅在位置上坐了一会，独自喝完那杯苦涩的乌龙茶。
她喜欢苦味的东西，茶也好，饮料也好，甚至是蔬菜，她总觉得苦味的东西能刺激人的感官，让人保持清醒。
回小区的路上，陈觅想着胡海洋的那些话，觉得他很大程度上喜欢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他想象中的自己。
她那时喂猫吃包子馅，不是因为她好心，而是因为她向来不喜欢吃包子馅，只喜欢吃包子皮。她拿自己的照片做头像，也不是她对自己很自信，而是当时报刊排版的时候她不在，老师就自作主张地将她的学生证照片放在上面。还有，她本是并不是乖乖求学的人，她只是为了一个目标功利性地在奋斗。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表面与实质相差甚大。
如果光看表面，不去探究内里，很容易产生误解。
感情是这样，任何事都这样。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好在秋天的白昼时常不短，天空仍是光亮的，只是没有正午的阳光猛烈。
陈觅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个买水果的小摊。三轮车周围的护栏打开，在底面铺上一层白色塑料布，车上面摆满了色彩缤纷的水果。
她走过去，车最前面摆着个头小小的橘子，握在手却是有重量的。
买水果的胖阿姨，一见她拿，就立即自夸：“这个啊可是宜昌的冰糖桔，又甜又好吃，很多人都抢着买嘞。”
是不是有很多人抢着买，她无从查证，也并不在意。
她买橘子，不是为了吃果肉，她只是喜欢闻橘子皮被剥开时的清新苦涩味。
陈觅要了一些，阿姨立即拿袋子给她自己挑，
她一向不会做这种事，但好在她对橘子的品质并不在意，找了几个看着光鲜亮丽的放在袋子里，就让阿姨帮忙称重。
拎着橘子走在去三楼的楼梯上，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楼梯上看见许似。他擦着自己的肩膀路过时，身上就有一股淡淡地橘子味。
他喜欢吃橘子？
陈觅有些疑惑。就在她还纠结着要不要送几个橘子给许似时，她已经站在许似家的门口。
陈觅面对着冷漠的门板，思考良久，她将装着橘子的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然后又从拿出来一个。刚要准备走的时候，门打开了。
方仁看着一脸正经地站在门口地陈觅，吓了一跳。
“你谁啊？”
陈觅还没来得解释，就被过来送客的许似看见了，他眼睛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是意外她的出现：“你怎么站在这？”
眼神又落到她手里的橘子上。
陈觅从门把手上取下袋子说：“想给你送点橘子。”
方仁看着那袋橘子，刚想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许似就开口说：“进来吧。”然后径直往屋内走。
陈觅等方仁走出来，就拎着水果进去。刚走到一半，进听见许似吩咐：“把门关上。”
她又折回头，把门关上，留方仁一人在走廊孤独地思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