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狼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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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那的枪伤不久前才包扎好，此时的站着的姿势对于江烟寒来说更是一种凌迟，何况她还举着齐阡沄，负重狠狠压在下身。
肩膀上的旧伤也在剧烈发痛，好像还有点温热。
可对于这些，江烟寒已经无感了，只是怔怔地盯着手里人，莫大的哀痛像一卷没有尽头的画轴，顺着血管急隧地遍布全身。
“你是被逼的，对不对……对不对？”
这是她妄想的最后的一根稻草，尽管它看起来是那么不可理喻。
江烟寒气势弱下来，如果说，刚才是发怒的狮子，那么现在就是被困在囚笼的幼狮，正用可怜乞求的目光看着外人，令人垂怜。
齐阡沄撑着床单的右手抖得更加厉害，胜似筛子，青筋都似有若无地暴出，想必是用了十分的气力。
她晓得，这时候如果她回答说是，江烟寒这个昏了头的傻瓜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然后放过自己。
而如果自己回答不是，那就保不准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可齐阡沄面对江烟寒欲泣的黑眸，根本说不出谎，真的不忍心骗她。
即使骗过了这回，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它就像一根刺，同那嫩芽一起深埋在二人心间。
当嫩芽破土而出，这根刺必然也会随之狠狠割伤她们。
齐阡沄下唇咬出一条苍白无力的白线，再也笑不出来了，装都装不了。
“我就是道上人，从小便是，江烟寒，出生那刻起，我们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世界。”
她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冷静无情，好像在说一个无能为力的事实，也好像在劝说江烟寒。
多讽刺啊，一开始就该结束的感情。
可惜二人被命运捉弄，般配的灵魂终将依恋对方，错误的外壳终将刺伤对方。
她们其实都心知肚明自己过密的情感吧，只是一次次地掩埋欺骗罢了。
齐阡沄声线虚得不像样子，似乎还在压抑着什么，只是在故作冷静罢了。
理智涣散的江烟寒哪里还看得出来，以为齐阡沄真的毫不在意，只有自己像个小丑在作秀。
她喃喃道：“好，好……不是一个世界，不是一个世界……”
齐阡沄感觉她不对劲，瞳孔缩了下：“江烟额嗯！”
果然，下一秒齐阡沄就被一股蛮力拽起，接着毫不留情地往下压，触到床板的一瞬间又拽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是一个道上人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进警察局为什么要当我助手为什么要接近我！”
江烟寒毫无预兆地爆发，每一句都在真的嘶吼，手上动作粗暴，面上神色却是伤心欲绝的，眼中水雾弥漫，在动作中碎了一地，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她。
“为什么要救我，我是个警察啊齐阡沄！”
齐阡沄孱弱未好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鲁莽，很快身上的绷带都在摇晃中撕裂开，朱红在洁白的床单上四溅，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江烟寒单方面施暴。
其实二人身体情况半斤八两，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衣领上的力道看似凶残，实则虚浮不稳极了，好几次江烟寒都差点和她一同倒在床上，又靠着死劲撑住。
她没见过这样失态的江烟寒，以她极好的目力可以看得出，对方眼底的崩溃。
如果齐阡沄奋力一搏，是完全可以挣脱的，可她最终只是苦笑了下，偏过头不再看那心碎的黑眸，默默强忍着痛楚。
她明白江烟寒对她做不出什么，而且实际上江烟寒也实在虚弱到对她做不出什么。
自己是个混蛋，但是混蛋这次要当个出气筒。
似乎这是二人第一次针锋相对，像是真的在毫不留情地争执着什么。
承了过多过大的撞击，齐阡沄嘴角开始涌血，回答也断断续续的：“咳……我知道，我也很想问……唔嗯……为什么要遇见你……”
与其有今天这样惨绝人寰，倒不如从未和你有过交集。
可是，我也不后悔曾和你共有的温暖时光。
江烟寒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肩上伤口迸裂，顺着小麦色肌肤纹理淌下，急促的吐息间都是血腥气，带起阵阵血雾。
曾经护在身后的女人，正在被自己伤害，江烟寒觉得她快疯了。
一时间竟然分不出扬起的血珠是谁的，床单可怖的大片猩红又是谁的。
明明如此激烈的画面，却在凄凉中发了酵，惹人默泪。
激烈的不是动作，毕竟以江烟寒可怜的力气，以至于弄出的声响甚至都没有惊扰其他人。
真正激烈的，是二人无声的另一种交锋，灵魂上的交锋。
褐眸的复杂，黑眸的癫狂。
整个过程没多久，江烟寒腿不住得软下来，猛地被迫跪倒，失去气力趴伏在齐阡沄身上，极大的疲惫在跪地的一瞬间汹涌。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下蹲，她手上的劲变得可怖，齐阡沄脸一下苍白，垂头去看眼前人。
眼前人身上散乱着无尽的憔悴欲碎。
齐阡沄知道江烟寒不是有意的，只是意识混沌，她不想江烟寒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自己，至少……要在清醒的情况下结束吧，不然以后后悔了可怎好。
不过或许只是一厢情愿，她怎么会为我后悔呢，最多后悔遇见吧。
若是有旁人知道她的想法，怕是也会觉得她意识不清了。
齐阡沄颤颤巍巍抬手，虚虚握住了对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定定望着她：“江烟寒，放手……”
这句话惹得江烟寒浑身一震，似是受到什么重大打击，气力全部松懈下来。
也就是在那一刻，虚脱席卷了一切，她眸中尽是哀哀，不明不白地道：“我舍身救你，是真的想救你……”
江烟寒吐出最后一句话就直接昏迷，甚至嘴角的血溪还未停止，淌在齐阡沄早已染红的衣服上。
齐阡沄终究还是崩了，喘息着捂住嘴，压抑颤抖，眼角滚落冰凉。
我失智救你，又何尝不是真的想救你啊……
之前还汹涌的气氛瞬间变了样，被人突兀地按下了暂停键。
昏黄的流光在狼藉上静静流淌。
齐阡沄低头望着怀中人，只敢在这时卸去强装的冷静，褐眸充满浓浓的眷恋和专注，化不开了，战栗着。
她的眸子完美继承了齐书，深情起来美得不可方物，动人心魄。
细致温柔的眼神好像能把世间一切都融化掉，无奈某人此时昏迷着，没法感受属于她的柔情。
不知道看了多久，齐阡沄轻轻叹口气，伸出手，想拭去江烟寒嘴边的血迹，却发现自己手掌上沾满鲜红，不由得又开始发冷。
沾了血的手，怎么有资格碰她光洁的脸颊。
干涸的血红使得手掌僵硬，渐渐的，垂落下去。
明天的她们会怎么样呢？
齐阡沄不知道，她只是按下了床头铃。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狼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