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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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曹牧得知隐者已经死亡，他不觉得意外，但是却问到了死因。
他跟张宝龙离开时，那人明显还有一命可以活。而究竟是他想到什么极端的方式自杀，亦或者由他的同伴来处决他？
但曹牧最终得知的是，那隐者竟然是腹部受到巨大的撞击，以惨痛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这让曹小三爷想不大明白了，隐者们一向低调，如果是对方的同伴，则不至于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除非……是沿江谷内的人将其杀死。
沿江谷的猎手们中午时都还未归来，谷内只有少许人，因此吃得也比较简单。
张宝龙拿着一只黄澄澄的烤番薯，就着肉片面疙瘩汤。
看着少年微微蹙起得眉头，含含糊糊地说：“刚刚看那程度，要么是巨石砸的，要么是个胖子踹的，s都飚出来了……曹兄你还是先把饭吃了再想，要不饭都吃不下去了。”
张宝龙的话提醒了曹牧。
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帮厨小哥的细节，剩的只是模糊的身影以及认为他很善良的印象，但现在看来，要么是岁月改变了他，要么是自己当年查人不明。
至少现在也没有张氏那样的洞悉能力：“你心中有猜测了，对不对？”
男人露出被抓包般的神情，咽下嘴里的面汤。
“曹兄，你说是那个胖伙夫吗？”
见曹牧不发一声看着自己，深井般的眸子里竟涌动着一些不确定的光芒。
“曹兄，你不会是有点难受吧？因为曾经认识的人，做了那样的事。”
看着张宝龙俊逸的脸庞，近些日子因为天气不佳的缘故，竟然渐渐变得比初识时白皙，泉涌般的双眼也更显得乌黑透亮。
少年有几许的愣神，因为有个假设复现在他心里。
这个人……如果自己也没识明的话，可怎么办才好呢？
张宝龙被少年这样一直盯着，觉得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自己已经那么久没洗头了，曹兄这么看久了会不会觉得恶心？
“曹兄？”
曹小三爷回神，看着男人红着脸却止不住上扬的嘴角，自己的嘴角也不禁微微弯曲。
现在能看到的张氏就在这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你怎么判断是他？”
“我早上不是跟马大哥队伍的猎手聊天嘛，得知在沿江谷厨师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而地位最高的厨师能够专门给马家两兄妹准备餐食，这样他的收入也会很丰厚。”
张宝龙开始理思路时，脸就渐渐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据说有这么一位胖师傅，技术也是很一流，但是人品不太好，已经陷害了好几位同仁，当时我看到曹兄你那故人时，我就猜是他，因为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只剩他在那，好像大家是叫他雷师。”
经张宝龙这一提醒，曹牧似乎想起自己小时候确实称那厨师为“小雷哥”。
当时小雷哥和那只叫杏儿的小猫同时消失，曹小小三爷还感觉自己的童年就此消失，那是他六岁的时候。
“人应该就是我小时候那个人，但跟我记忆中也太不一样了。”
张宝龙看穿曹牧的唏嘘，他忽然想起古德白说“三爷是一个能放下的人”。
这个“能放下”终究不是建立在释怀上，而是建立在压抑上。
鬼使神差地，张宝龙开口说出了心里话。
“曹兄，我会陪着你。”
明明自己跟张宝龙认识不到一个月，但不知为何，因为他这句话，在外人看来是“尖刀罗刹”的曹小三爷眼睛突然有点湿润，为了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他举起面前的大碗。
那是已经完全冷下来的面片汤，因为充满动物油脂的关系，面汤上漂浮着一层白色的凝结物，在曹牧的上唇留下一圈亮晶晶的“胡须”。
即使上唇再不舒服，曹小三爷也没有将碗从脸上移开，因为他怕自己无措的模样被男人看到了。
这种无措和在腊八饼子铺的无措是不一样对的。
那是对于自己人生的不确定，而这是对自己感情的不确定。
看不到张宝龙的神情，曹牧只能看到浓厚的面汤，几乎是冲动又似乎是早已开始做准备，有一句话也从曹牧的口中滑落出来。
“这条回山庄的路走到尽头，你还会陪着我吗？”
而张宝龙还在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吃惊，上次在天成的月光下，自己已经被小三爷委婉地拒绝过，虽然这些旖旎的念头居然还牢牢占据着自己，但自己也明明做好准备不再表明心思，只是静静地守在他身旁。
最好能够让和记成为“西马路”上的专用镖局，这般就能够经常看到三爷，看到他深井双眼的尽头那涌动的暖流。
但刚刚自己的话，会不会再一次将自己和曹兄两个人都至于尴尬的处境？
特别是当三爷将碗举起来，遮住脸的时候。
张宝龙的心脏都快冰冷了。
以致小三爷那句被埋在碗里的话，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啊？什么？”
少年料到男人可能会听不清楚，但是……自己终究没有方才那股勇气。
将碗缓缓放在桌上，然后抿抿嘴唇，让那些油脂因为热度消失在唇缝之间。
才开口回答：“没什么。”
这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两人之间再次竖起了高墙，但那时不时偷偷望向对方的眼睛却又像藕断之后相连的丝网，连通着两人之间藏不住的情愫。
只是彼此之间回避眼神回避得太快，竟弥漫着旖旎的尴尬。
雷胖子敲门进来时，像是一块巨石被投进安静的湖。
屋内的两人同时站起来，并且耳阔都染上了可爱的粉红。
“三爷，今天中午的面片是我的手艺，您觉得如何？”
曹小三爷看着雷师那颤抖着的皮肉，以及绽放着热情笑容的脸颊，不由地再次感到失望。
这个人看上去市侩又势力，却是当年的小雷哥吗？
“你为什么要杀他？”
雷胖子顿时后背都是冷汗。
三爷是怎么知道的？那个人当时明明已经命不久矣，死亡也不是什么好惊奇的事，那三爷为何还会深究？
“我……我就看那人给三爷您造成困扰了，心中着急，没控制好力道。”
张宝龙咽下最后一块番薯，嘴欠地调侃一句：“手艺还是不错的，就是力道控制不好。”
雷胖子在这间屋子里唯一畏惧的就是曹牧，此时听到张宝龙的话语，心中不由生起一团火气：“这位镖师似乎也出不了什么力，什么事都要三爷自己来做。”
张宝龙还没有开口反驳，反而是少年直接说出深藏在心中的疑问：“你几次三番来找我，还让我追忆往昔，是有什么事找我？”
少年的语气很冷淡，既然已经确认确实是小雷哥造成隐者的死亡，他仅剩的少许期待便已然磨灭，此时对方跟张宝龙说话时明显充满不敬，这让曹牧觉得不快。
雷胖子很明显也没预料到上午那个眼睛中还充满着回忆的小三爷，突然就转变了语气，霎时有些懵。
因为随着年岁的流逝，当年那个抱着猫笑得开心的小三爷居然在西三州名号越来越大，还越来越臭，雷胖子对他自然是害怕的，但又因为小时候那段牵扯，让他觉得自己能在这个“鬼神”身上获得一些利益，毕竟这个“鬼神”凭借着自己身份在三州的话语权是不错的。
但此时他觉得自己认为曹小三爷身上有利可图这件事可能是错的。
因为少年问出话时，眼神中充满的全是戒备。
眼神深得像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井水，压抑又深沉。
雷胖子在曹牧压迫感强烈的目光下，刚想要为自己求个情：“我……”
却又立马被少年打断。
“想要负责马家兄妹的膳食就用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我，帮不了你。”
曹牧说话的语气挺狠，但张宝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少年不是在生气。
可能是对方后槽牙相互在打磨着，也可能是少年深井一样的双眼，眼尾弯出一个很无奈的角度。
张镖师往前走了一步，将右手轻轻放在少年的肩上。
少年的脊背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放松。
张氏说过会陪着自己，至少现在都会在这里。
雷胖子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在曹小三爷的注视下抑制不住地发抖。
他确实想要利用小三爷童年对自己的印象来为自己博取一些更高的地位，但没想到似乎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将自己在曹牧心中的印象给破坏了。
双腿不争气地发软，然后重重地跪在地上：“三爷，我……”
张宝龙看出少年眼中的挣扎，于是出声让雷胖子先行离开。
“你快来把碗捡一捡，洗个碗的力道应该还是可以控制的吧，三爷，不如我们去城门逛逛，清晨出发的猎手们应该快回来了。”
少年确实不再想看到现在这副模样的小雷哥，于是迈开腿直接出门去了。
张宝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跟着，手臂随着身体的摆动偶尔会与自己的手臂相碰。
昨夜的情景浮现，曹牧感觉自己耳根有些发热。
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男人一眼。
而男人也刚好在看自己，视线相接触的一瞬间，男人露出那白生生的牙齿笑起来。
刚刚低落的情绪一瞬间好了许多。
昨夜发生在隔壁的那些情景也随着这个笑容消散在曹牧的心里。
自己希望男人陪在身边，不论他对自己是不是有些无法言喻的私密情感。
只要他在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