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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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伊向东贴近海洋，冬日时温暖的海风吹拂过来，却被巍峨的喀朗山给阻隔，就此化为连绵的雨水与漫天飞舞的雪花。
赵丰城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新作的套装穿上，深绿色的绸缎上用暗金色的绣线绣满了佩兹利纹，火狐橙棕色的披风将他本来就梨花花瓣一样的脸颊映出柔和的血色。
他在镜子前左右打量自己，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挂上那对红宝石袖扣，戴上黄金边的鼻夹眼镜，看上去华丽了许多，但又好像过于了。
复又将那眼镜取下，看着自己柔软的睫毛根根分明，淡淡地叹了口气。
赵明德，今天会到。
作为凯伊大学医学院最年轻的院士，作为一座城市最富裕的人，平日里的赵丰城哪里会担忧自己不够华美，不够精致？
但当那个男人要来凯伊。
那个像是高岭之花的男人，又像是炼狱主宰的男人，那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
自己却不得不卸下所有的骄傲和自豪，从物质方面来获取安全感，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赵明德面前，以一个值得被注视的孩子角色。
就算赵丰城如何将自己装扮得华贵无比，当他看到那男人从通体纯黑的骏马上下来时，被深藏在心中的挫败还是翻涌起来。
对方黑色的大裘上沾着细碎的雪花，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俊朗的面容在过去的一年中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那神态里却多了些慵懒，显得他像一条大河的源头，看上去那么无害那么干净利落，但其实蕴藏着滔天的磅礴。
“父亲。”
赵丰城单膝跪下，不顾那珍贵的锦缎染上泥泞。
他臣服于赵明德。
“起来吧。”
赵庄主将皮质手套取下，扔给赵丰城的随从，然后随意地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收拾回常日的状态。
“别跪了，外面怪冷的，有什么到屋里去说。”
赵丰城赶紧立起身，跟随着父亲一同进到屋子里。
壁炉正冒着熊熊的火光，室内温暖如春。
金发碧眼的管家为他脱去大裘，一旁的佣人早已捧着毛巾，想要替赵庄主擦拭头发，而赵丰城加快步伐抢了过来，然后轻轻地替父亲来完成这件事。
父亲已经是接近天命的年纪，在现在的平均年龄当中都可以算作是晚年，但他却还如同一个年轻人般，那茂密的头发似乎不知道干枯，漆黑的颜色就像没有深深的黑夜。
但突然一根银白落入赵丰城的眼中，那是岁月唯一的痕迹。
赵丰城突然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但又涌起一丝悲伤。
“给布莱克将军准备的晚宴如何了？”
赵明德似乎对赵丰城的转变没有察觉，淡淡地问道。
“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晚一定会令他满意。”
这时有佣人将赵明德放在马背上的行李拿进屋，赵明德拦住他，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紫檀木雕花盒子，将其中一个放在了赵丰城的手上。
“这是两支改良过的火枪，一支是送给布莱克将军的礼物，一支你拿着自保。”
盒子不过一尺长，赵明德说这是火枪，赵丰城感到意外。
打开盒子，里面确实躺着一支□□，不到一尺的长度，拿在手上非常轻松，跟现在普通火枪比起来，能满足随身携带的轻便。
“山庄制造火枪的技术已经这么好了吗？”
赵明德淡淡说：“这时山庄最成熟的技术，不过有个弱点是还需要通过明火点燃弹药，我正在想办法克服这一点。”
赵明德说得云淡风轻，让赵丰城一时不知所措。
当年制造火枪的技术是从凯伊传回大轺的，而山庄却将这技术发挥到极致。
如果真的能够使火枪不再需要点火就能使用，那岂不是无敌了？
那根白发明明在自己眼前闪烁着，却似乎又越来越远了。
自己果然如何追逐，也追逐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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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赵丰城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远在沿江谷的居民正在准备晚宴，今天的收获不错，刚好给曹三爷与他的同伴们践行。
曹牧等人正在收拾明日启程的行李。
由于接下来的城市要花两天，明晚只能够在野外或者折中找个牧民家来落脚，马寄意似乎想要把能两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除了帐篷睡袋，干粮和干柴，还有给赵庄主专门准备的兽皮、兽牙或者兽骨制作的装饰品。
张宝龙也打主意先去收拾自己的行囊，还专门找马大哥要了一壶陈年好酒。
开开心心的张宝龙将自己的镖车收拾整齐，身后有一股强劲的气流袭来。
也得亏他练过些武功，这才堪堪躲避掉了这袭击。
是雷胖子拿着菜刀向自己挥来，将一车的母鸡引得“咯咯”直叫。
因为菜刀陷在了鸡笼上，取刀还需要一些时间，张宝龙赶快向曹牧所在的地方跑去。
而少年虽然正呆在较远的地方，但其实随时都在留意张宝龙这边的情况。
此时已奔至挡墙腾入半空，一脚踢向雷胖子的面门。
市斤两百的大男人就这样被踹飞出去，平躺在了冷硬的雪地上。
张宝龙就如同受惊的幼崽窜到曹牧身后，探出脑袋去看满脸是血的雷胖子，对方的鼻梁已被踹断，在地上抱着脸疼得“呜呜”叫。
马大哥赶紧跑过去将那菜刀踢至一旁，接着就将人翻个面，牢牢将双手给绞住。
“雷胖子，你干什么呢你！”
马寄武现在恨不得也朝着雷胖子踹上几脚，但碍于曹小三爷在场不得不忍耐，只将那怒气冲出口。
雷胖子疼得说不出话。
主厨让他到后院要只鸡给石姑娘煲汤，但心中压抑着怒火的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菜刀。
当看到张宝龙身边没有曹小三爷，而对方也没有防备时，他便将手臂抬起来，将刀挥了出去。
谁让他说自己只配洗个碗？
这个小小的镖师在曹小三爷的面前侮辱自己，让自己颜面尽失，真的令自己十分地窝火。
曹小三爷也正窝着火气，他扭头看了看张宝龙，确定对方没有受伤才看回雷胖子躺着方向。
这个人，锱铢必较，如果不除说不定还有后患。
但……放在刀柄上的右手始终没有将刀抽出来。
那只小猫的模样不停在自己眼前出现，而小雷哥曾经递给自己的一小碗牛乳似乎还能从记忆中溢出丝丝香甜。
“将他赶出沿江谷吧。”
这句话。
曹牧是对着马寄武说的，也是对着曾经的自己说的。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往后再见到这个人，他只会当对方是陌生人。
马家家仆都是执行力相当强的，此时没有留给雷胖子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上去四个人，将雷胖子牢牢捆住，然后抬上马车将人从后院运了出去。
曹牧这才回头看已经放松下来的张宝龙。
“你武功虽然不好，但也能跟他一敌，刚刚怎么不还手？”
张宝龙像被少年的话点了穴道，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受到半点惊吓就想要能够呆在曹兄的身边。
似乎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真正的安全，想要把自己所有脆弱的一面都表现给他看。
曹牧感到男人有点委屈，突然就知道对方可能在想什么。
“你要做什么跟我说，我陪你去，幸好这次不是隐者，否者你命都没了。”
张宝龙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地弯起嘴角和眼角，亮晶晶的双眼让少年迅速转开脸去。
最近张氏很喜欢这样笑，就像是他发财了，致富了，迎娶美娇娘了一样。
曹牧看着这笑容的时候，心中是生气的，但每次回想起来却又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马寄意看到这一幕时，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然后她来回地打量了一下张宝龙，原来小三爷好这口？
那大哥之前说将沿江谷骁勇善战的好姑娘介绍给他这条路就完全行不通了。
马寄意这样想着，感觉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阴冷阴冷地让她不由地缩了下脖子。
顺着那视线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他们敬爱的曹小三爷，是自己盯着张镖师看得太久惹三爷生气了吗？
几乎是下意识地，马寄意赶紧冲至三爷跟前：“三爷，如果您不放心张师，今晚我需不需要安排人在您的房间给张师加一张床？”
当事的两个人顿时都红了脸。
张宝龙是不敢说话的，半个字都不敢说的。
但曹牧在等待了少许时间后，竟脱口出了一句：“可以。”
张镖师差点没忍住目瞪口呆，紧接着心中的燃起一团火直接烧暖了全身。
少年没有转过头去看男人，因为他断定对方一定又露出那个笑容，让自己不知道如何应对的笑容。
马寄意看着这两个别扭的神情，居然觉得挺有意思，她自己是个不拘小节甚至不顾礼法的人，如果真能看着眼前两人终成眷属，那也是挺让自己开心的一件事。
然后她突然想起天帘那些俏丽的小女孩儿们，个顶个地喜欢议论这些个事，原来议论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事还真的挺有意思。
特别当对方这两个人都还是自己觉得有不错的人品时，心中存在的就只是祝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