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Another sp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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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的春天没有想象中的繁花似锦，雾霾珍藏记忆中模模糊糊的远山。通往中学的桥下系着孩童嬉闹时留下的纸飞机，白色雏菊无悔面向阳光。
时间之轮倒转回到作为涩中插班生的色戒里莎至关重要的十四岁。本不想念书的色戒里莎在养父色戒昭夫的安排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就读于较近的高中。
如果上学能多份人情味，色戒昭夫绝对会让没有和同龄人交涉太多的养女大胆尝试前所未有的事情。交到朋友，得到老师的认可，成为可贵的社会精英，色戒昭夫的本意是希望色戒里莎量力而为。
色戒昭夫三十六岁时仍然无儿无女，好在上天开眼，注定不会让他孤独，步入中年的男人在某个雨夜即将熄灯睡觉的关键点听到了楼下的哭声。他安抚自家店里的工作人员，也就是所谓的小姐不要再叽叽喳喳地讨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孤身走到楼下。
他看见了门口的弃婴，惊雷一闪而过。这是新生命，色戒昭夫的人生转折点。
店里的某位小姐逃走了，留下一张纸条和外国男人远走高飞，不知道肚子的孩子是谁而草草丢下离开。推断事情前因后果，色戒昭夫看着正朝他笑的小婴儿，嘴里念叨着“里莎”“里莎是很好的名字”“洋气一点也不错，蓝眼睛的小家伙”
色戒里莎的身世背景复杂又简单。
吵嚷的楼梯口不少有女初中生手挽手一起走路的情况，被拿做话题的女性大多是周围人针对的对象，她们通常不会给出指责理由，可其实她们心里明白这是出于罪恶又无可奈何的嫉妒心。
“哎，你知道二年级二班的色戒里莎吗？”田中偶然提到了这个名字，她不担心惹来异样的目光是因为色戒里莎是这个学校的重点讨论对象。
下松捧着书与她们同行，她一般不会参与这两个人的话题讨论，偶尔搭上几句话也是常态，“她好像住在风俗街哦，估计也是不正经的人吧。”
“可别说了，和她一个班，她那个样子不怀疑就有鬼哩。”偏见最大的人是奈良，她和色戒里莎是一个班的同学，从色戒里莎转学到这里开始，她就没怎么好声好气地说过话。
色戒里莎没有上过初一，家里突然要求她去上学纯属意外，成绩自然不好，奈何身材要比普通初中生更加凹凸有致，引来非议的同时被人挖出住在风俗街，至此之后还是传开了。
从楼梯口上楼的色戒里莎完完全全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可她不想和这些学生起冲突，擦肩而过意味着她们的相交点永远不可能出现。
色戒里莎有一个弟弟，在她十岁时突然被送到色戒先生店里的婴儿。虽然虹膜颜色并不一致，但女人留下的字条说明这的确是她的弟弟，只不过可能是同母异父。他的名字是她取的，叫做色戒麦太郎。
如果色戒里莎现在度过的校园时光是地狱级的，那她发誓绝对要让弟弟在阳光中成长。
她的弟弟必须在保护伞之下成长。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游戏厅，闲来无事的色戒里莎八点到九点会在那里打工，负责的地方是前台。有些时候，她会认识三两个至交好友。
“我以前都没见过你，新来的吗？”个子不算高的男生在柜台前和色戒里莎搭话。他的头发是出乎意料的霜白色，丁香般的虹膜透着懒懒散散的气质，挂着的耳坠更显夸张。
色戒里莎漫不经心地瞥了瞥眼前年纪貌似不大的男孩。丽质天成，拥有自知之明的她最不差的就是从容不迫，慢悠悠地用掌心捧着脸颊，莞尔而笑道：“你说呢。”
他的笑容如同夏日可畏的赫赫炎炎，与色戒里莎相视而笑，诚心正意道：“我想说你真好看。”
“谢谢夸奖。”色戒里莎干脆地接下来这个夸奖，她从口袋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对周围人视若无睹地点了火，薄薄烟雾夹着烫嗓子的烟草味满溢在空气中。
今牛若狭打心里不讨厌她这种不咸不淡的回答，平常一贯对人的嬉皮笑脸让他无气可生，他伸出手横在半空中，不一会，冁然而笑道：“我叫今牛若狭。抽烟会影响身体喔，小姐。”
色戒里莎识趣地把刚点的烟掐灭，她的手指纤长好看，在今牛若狭目不转睛的视线中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将两人相连，“我叫Risha，色戒里莎。不过，你劝错人了，我不吃花言巧语这一套哦。”
“哈哈，我记住你了。”今牛若狭不懂第一次见到色戒里莎，他整个人的神经会莫名其妙放松下来。
烟难戒，瘾难忘。
“里莎。”
“我下次还会再来的噢。”
漆黑的深空之下他骑上摩托车，做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事情。而后今牛若狭每次来这里都会发一通牢骚，至于是谁把他惹到火冒三丈，他每次都说是他带领的白豹和肌肉狮子带领的赤壁起了不该有的冲突或者是他和荒狮庆三个体之间的矛盾。这些矛盾直到半个月后他和荒狮勾肩搭背来到游戏厅才得以解决。
他们好上了，特指关系好转。
几经聊天才知道是一个叫做佐野真一郎的人从中插手并让双方缓解了矛盾。
说起佐野真一郎，色戒里莎忽然想起这个人在涩谷■中也不是等闲之辈，土里土气的飞机头已经变成他的显著特点。
色戒里莎不是好学生，她会若无其事地翘课，会在公共场合旁若无人地抽烟喝酒。从涩谷■中的午休结束开始班里基本上看不到有色戒里莎这个人的出现。在学校生活的一切回忆对她来说好似可有可无，她追逐的是安稳自由的生活。
佐野真一郎和色戒里莎有一个共同点，他通常只有下午才会来学校，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佐野真一郎只知道二年级的转校生是大美女这个传闻。某天心血来潮，佐野真一郎在午休没结束之前踏进学校，不经意和色戒里莎擦肩而过后他感到余味无穷。
佐野真一郎初次见面便被色戒里莎的脸吸引，他无可救药地挣扎沉浮其中，这一点毋庸置疑。
5月■日晚上8:26分，佐野真一郎和今牛若狭几人在灯火通明的公路上飙车，路灯照出的影子转瞬即逝，譬如时光不可倒流这一真理。
“前几天发生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了！阿若！”佐野真一郎的脸上写满青春期的坦荡和勇敢，即使是超速驾驶摩托车，他也在不惧死亡地转头看向今牛若狭。
想起色戒里莎的回眸，虽然那个女生的眼神是轻蔑的，但情窦初开的佐野真一郎顾不了那么多，他只觉得他的心脏会发热般跳动不停。
“小真…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今牛若狭忍不住揭穿了他的真面目，问起佐野真一郎的情史，说到头失败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让他太早熟了，“那你现在知道人家名字了吗？”
“……”
“这不重要而且她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我真的喜欢她！”
今牛若狭早已看透佐野真一郎的本性，他试图劝说道：“不不…你单纯是因为人家长的好看，连人家个性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万一是坏人呢？
“你说对吧，荒狮。”
“嗯，只有这点我比较认同。”荒狮庆三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参与关于女人的话题，不过对于佐野真一郎的话，他还是有很多的槽点想要吐槽，“小真把喜欢说得那么随便会一直不受欢迎的。”
“这么说就不对了吧！她看起来！就是个超级好女人！”
“太固执可不会有女人缘噢。”明司武臣失笑地听完佐野真一郎纯情到不能再纯情的蠢话。有一说一，在这几个人当中最早熟的家伙也只有他了。
佐野真一郎还未反击，今牛若狭便停车，翻身而下。目的地是一家游戏厅，色戒里莎工作的老地方。不知情的佐野真一郎絮絮叨叨，独自生着气，他不懂为什么喜欢一个女生会被其他好兄弟如此反对。
“嗨，里莎。”今牛若狭刚进门便和店内的前台打了声招呼。他一手放在前台，伸出两个手指比耶，习惯性在色戒里莎面前耍帅。
“诶，是你啊。”色戒里莎刚准备点燃嘴上叼着的烟，见今牛若狭和自己打招呼，将烟夹在手上，配合地挥挥手。
游戏厅的工作时间大概是在八点到九点，色戒里莎想了想还能在这里和他聊会天，毕竟十一点左右，她还要去夜场陪酒。
“喔！！阿若，就是她！”佐野真一郎欣喜若狂地喊出声，手指不礼貌地直指色戒里莎的脸。
他绝对不会认错！
佐野真一郎看到色戒里莎手里掐着香烟时他变得目瞪口呆转不过弯的脑子让思路啪嗒地断开了，组织语言能力丧失，佐野真一郎突然垂下手，“啊咧？”
自我催眠，启动——就算是好女人也会抽烟的，对吧？
对你个头啊！！！
从容自若的今牛若狭在兑换硬币之后笑嘻嘻地对着色戒里莎，他猜测色戒里莎十有八九就是佐野真一郎的一见钟情对象，便厚着脸皮对她说：“我和荒狮他们先去玩游戏，这家伙就拜托你啦。”
“好吧，不过到时间我会和店长说明换班哦。”色戒里莎勉为其难答应了好友今牛若狭的请求，她不是不近人情，只是佐野真一郎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佐野真一郎双手贴紧裤子两侧，僵硬的正式鞠躬在明司武臣几人眼里憨态可掬，在场能够全身心投入地打游戏的人只有今牛若狭。
他的思绪凌乱，挽救不了已经鞠下去的腰，干脆鼓起勇气道：“你好…我，我叫佐野…真一郎。”
“我叫Risha，色戒里莎。”刚吸进肺里的烟气顺着气管吐在空气中，她迷茫望着烟雾散尽，注意到佐野真一郎笨手笨脚地找来凳子，“别紧张，你是若狭的朋友吧。既然是，我也不会为难你。”
“呃，你认识阿若？”
“显而易见，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
气氛变得不尴不尬，佐野真一郎一时想不到如何应对这个回答，他慌张地掏出裤袋的翻盖手机，扭扭捏捏地开口：“那个，里莎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和我加个邮箱吧。”
色戒里莎听完他说的这些，毫不犹豫地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佐野真一郎。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是好人还要多亏因为他是今牛若狭带过来的人。
色戒里莎仍然不放过任何细节，默默观察佐野真一郎的一举一动，在他笨拙添加邮箱时感慨万千道：“你能让若狭和荒狮的感情变得那么好，真的很神奇。”
她想起今牛若狭每次来这里无非是为了抱怨那些可有可无的矛盾和小事。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除了今牛若狭会和荒狮庆三讨论玩什么游戏而互吼几句，其他情况都是笑脸相迎的。
“我只是助推。”
“改变还是靠他们自己啊。”
他的笑容暖融融的，像黑暗的坏境突然被洒满了不可思议的阳光。因为十四岁的色戒里莎确实没有体会过这种望尘莫及的温暖，所以她会抵触，甚至讨厌。
众所周知，佐野真一郎是穿衣非主流的初中生，同时又是不折不扣的不良。可色戒里莎感到万分奇怪的，还要从他虽然是赶潮流的不良少年，但不会去染发纹身，也不会打耳洞说起。
佐野里莎认了这个佐野真一郎长得还行，就是行为怪里怪气的。每次午休时他都站在色戒里莎的班级门口磨磨唧唧。
很奇怪，谁也不知道他是来找谁的。
色戒里莎能够感受到佐野真一郎灼热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但她不想理会这些无聊的事情，午休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零时工。
在她眼中，真理是男人哪有赚钱香。
佐野真一郎在色戒里莎的班门口站岗，一站就是半个月，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能坚持这么久。
到最后，色戒里莎终于再也招架不住他的决心和坚定，某天午休又一次看到佐野真一郎站在班门口时她再也不会思考要不要置之不理了，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语气拽拽地问：“佐野君总来这里站着又不进来找人，是看上谁了？”
“是你可以吗？”
……“随你。”意料之中的反问句让色戒里莎觉得以后应该要对自己的魅力和吸引力万分自信。
色戒里莎之后会在周末腾出一点时间和今牛聚在一起，这样说不定能看到那个人，还有他的笑容。
活下去的动力多了一个，她确实开心。
被树荫笼罩的身躯能知道安全感在上升，色戒里莎靠着树桩闭目养神，前几天的工作把她的精力快耗到超负荷了，她实在扛不住疲累却想着咬牙坚持。
而她心心念念的佐野真一郎总是会出其不意地冒出来，可他从不打扰色戒里莎休息直到她有所察觉地睁开眼睛和他对视，佐野真一郎才把一直藏着的问题吐露出来。
他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在静悄悄的世界中，在滚烫的热浪中掀起女孩心中沸腾，“你会不会喜欢阿若？”
如果不是佐野真一郎这么问，色戒里莎还不会细致地思考她和今牛若狭到底是什么关系。很可惜今牛若狭身上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不过某个人有就是了。
色戒里莎轻笑一声回答：“若狭对我来说是知心的家人，值得深交的朋友，可能我把他当作我的家庭中缺少的哥哥或者姐姐吧，因为我是大姐哦。”
她伸手点住佐野真一郎的鼻子，表情变得像狡诈的狐狸，“佐野君很无聊的话那就去帮我买汽水吧，要波子汽水哦。”
被点到鼻子而脸红后退的佐野真一郎再度上前，他乖巧地接过零钱，绕了好几条街才买到了两瓶波子汽水，身上大汗淋漓却只用小臂擦掉。
待色戒里莎道谢接过那瓶波子汽水，他与她干杯。
“我要和里莎说一个我的秘密。”佐野真一郎神秘兮兮地看着色戒里莎，他不想让真正放手的那天到来，即使他才十五岁，即使他们彼此并不心意相通。
“喜欢你哦，risha。”
……
佐野真一郎不会放弃特别喜欢的人。
……
色戒里莎原本出现裂痕的内心世界彻底崩塌，重新出现的是她曾经抵触的光明，退后的人变成她，不巧栅栏阻挡她的逃离脚步。
“别靠近我了，真一郎。”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是他们口中的人渣啊。”
这是十五岁的佐野真一郎对色戒里莎的第一次告白，结局是以失败告终。
很多事情，只有不在意了才有回应。
佐野真一郎的毕业典礼他决定第二十次告白色戒里莎。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第二颗纽扣扯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不顾议论纷纷还会喜欢色戒里莎的事迹。可色戒里莎只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那枚纽扣后转身离开，一句体面的答案都不曾留下。
此时此景就像他们的相遇本是时间差的偶然。
十六岁的色戒里莎勉强上了高中，在佐野真一郎的影响下和幼驯染成立色戒组。愈发高挑的色戒里莎成为红灯区的一道风景线，婀娜身姿勾拉万千少年魂。首战告捷后她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向漆黑小巷，准备闭目养神时却发现刚刚一直在尾随自己的恶心男人居然跟上来了。
色戒里莎正想站起解决掉这些麻烦，可腿软得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撑不住身子瘫软在地下，恐惧蔓延在她的心头。
“绝对不许伤害里莎！”半睁着的眼睛里，色戒里莎看到的最后一束光仍然是心目中的英雄，此刻她从没想过佐野真一郎的背影如此宽大。
佐野真一郎的身上伤痕累累，看样子已经到了极限。明明已经这般不堪，他还是不肯抛弃虚弱倒地的她。佐野真一郎一次又一次地被对方打倒在地，可他就是执着，是永远不会松手的类型。
他们再度醒来是在病房里，色戒里莎睁眼便看到在一旁削苹果的今牛若狭，面无表情地观望白花花的四周，医院的环境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好的。
“真一郎呢？”色戒里莎看向一言不发的今牛若狭，不祥的预感迸发。
“我在这呢！里莎是在关心我吗！”佐野真一郎原本在安静地窃听，听色戒里莎提到他的名字，因为激动而直接拉开隔着病床之间的帘子，与色戒里莎面对面交谈。
傻乎乎的笑脸让她确信佐野真一郎没事。
他手上和脸上，以及头部无一例外都有绷带缠着，仍然乐观开朗的样子可真不像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
今牛若狭绕回话题，伸手弹了弹色戒里莎的脑门，“你啊，为了组织就要那么拼命吗？”
接着，今牛若狭把头转向佐野真一郎的方向，看见他试图逃避般转移的视线，眼睛眯了眯，“不过小真也是，总在扮演逞能的英雄呢。”
今若狭牛将苹果片装进盘子里，细心地插上牙签，递给色戒里莎后起身走到佐野真一郎身边。他这个人，虽然嘴里在训导他们的不是，但还是很关心这两个如出一辙的笨蛋。
色戒里莎面对他们能留下的只是简单的淡然一笑，从这时开始她已经有意无意地想要成为佐野真一郎那样的人了。
出院的那一天，她对躺在病床上的真一郎说：“如果以后能再见面，我会把答案告诉你。”
十七岁的佐野真一郎不觉得喜欢一个人的答案有多重要了，他所期待的，只是下次见面而已。
“那就下次见啊，risha。”
高一的第二学期色戒里莎转学去了大阪的某所女子高中。理所当然，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佐野真一郎他们了，除非毕业后回东京工作，否则没有机会见面。
他们的故事不会一笔勾销的。
色戒里莎在另一个春天发觉自己好像喜欢上和她有无尽落差的佐野真一郎。
她看着邮箱里佐野真一郎发来的简讯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出乎意料的结果，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了不该有的喜欢。
那是一场当事人未曾发觉，未知名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Another spr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