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鱼》羟丙基四氢吡喃三醇

8、各怀目的

　　“找我有事么？”李舒兴致勃勃地啃着刚从菖蒲丛里捡出来的饭团，一边吃一边用尾巴惬意地拍着水。饭团事先被梧枷仔仔细细地蒙上了一层保鲜膜，所以撕开保鲜膜李舒便大嚼特嚼起来。
　　“我听桑根说你在山腰这里，找了半天。”
　　李舒抬头望向梧枷，梧枷的额头渗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想必是在这山腰找了许久，心急加上跑得动作太大，这才出了汗。
　　“找我干嘛，我这么大人又不会丢。”李舒吃完饭团，很自然地把吃剩的保鲜膜递给梧枷，梧枷下意识地接过来，揉了揉攥在了手心。
　　“你是鲛人？”梧枷找了块岸边干燥的地方席地坐下。
　　“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他们都这么说，我也默认了。”李舒之前觉得梧枷有一种清冷的忧郁感，但不知怎么最近看他有点憨傻的气质，“你这头发夏天应该挺热的吧。”
　　梧枷长发过肩，用根木簪扎了一个髻，山中虽说比外头凉快些，但毕竟是夏天。
　　“师父说下山之后就可以剪了，不然路上太招摇。”梧枷拿起岸边的小碎石，轻轻地往滩涂上丢。
　　“我还以为你们曾浮观是留发不留头呢，原来能剪啊，怪不得伙房有几个弟子怕热都是寸头，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山下雇的大师傅呢。”李舒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还是觉得短发更凉快些。
　　“师父说下月五号是吉日，我们到时就可以出发了。”梧枷看了李舒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连忙收回了眼神。
　　“我可没答应你师父。”李舒一挺身往下滑入水中，直把鱼尾高高翘起，甩出的水花溅了梧枷一脸。
　　“我知道你会去的。”梧枷把手伸入水中搅了搅，“师父说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李舒在水中闻言差点被气过去，好嘛，这师徒两人都是谜语人。
　　“那我先走了。”梧枷看李舒不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之前还回头瞄了一眼，看李舒还没有浮出来才走远。
　　李舒回来的时候，在走廊看到了莱菔，这孩子躲在廊柱后面，怔怔地看着自己。
　　“喂！”李舒向他喊了一声，同时招了招手。
　　莱菔被李舒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就要逃开，李舒连忙揪住他头上的小髻，莱菔吃痛停了下来。
　　“见到我跑什么？是不是偷偷拿了我的东西？说！”李舒恶趣味上来，想要逗逗这个少年。
　　“没——没——没有，我——我就是路过。”莱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抬头看李舒的眼睛。
　　这个少年约莫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的，变声期还没过，又是个结巴，想来小时候在道观里没少受欺负，李舒看着他的脸，莱菔的脸上还有没散去的淤血，想来是之前悬空那丧心病狂的家伙给打的。
　　“你坐着这儿，我给你瞧瞧。”李舒拉过莱菔，带他坐在廊前的石凳上。
　　莱菔有点受宠若惊，本来就瘦弱的身子因为紧张缩在一起，一双带着水汽的大眼睛时不时瞟李舒一眼，活像只林中受惊的小鹿。
　　李舒把手掌轻轻覆盖在莱菔的脖子上，莱菔只感到一阵清凉从李舒的手掌处散发出，继而包裹着自己的喉管，口腔，他从未觉得如此舒适，甚至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你再说话看看。”李舒笑着说。
　　“我没什么话想说。”莱菔说话的瞬间，自己也吓到了，他感觉每一个字竟然能如此流畅地从他的喉咙，口腔中经过，排列成一句连贯的话。
　　“好了，你再也不是小结巴了。”李舒笑着走了。
　　莱菔不知道的是，在他能顺畅讲话的同时，他脸上的淤青也渐渐散去了。
　　莱菔望着李舒远去的背影，先是怔了一会儿，继而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我好想你。”这句低声的呜咽散在曾浮山寂静的夜中，无人听闻。
　　临行前一晚，清渊道人把梧枷和李舒都喊进了自己的房中，说有要事交待。
　　清渊道人端坐在蒲团上，面前的案上香烟缭绕，他看李舒和梧枷坐定，才缓缓开口：
　　“曾浮山曾是地脉灵力汇聚之地，其灵力之强，超出你们的想象。李舒道友，想必你之前也见过地脉灵力出现之地会出现什么，就像深城以前那座永远无法竣工的大楼一样，会吸引无数天生灵物前去，以涌现出的地脉灵力供自己修炼，但深城那一处地脉灵力即将枯竭，有可能是方圆最后一块地脉，所以我派才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封印。”
　　“师父说过，天脉地脉实际上是互相联系，互相循环的，在天脉地脉衰竭消失的现代，如果不保护好仅剩的地脉，任其灵力外泄，地脉和天脉的灵力就会彻底消失，保存一处，就是为天地灵力保存一处未来可供点燃的火种。”梧枷若有所思地说道。
　　清渊道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只保存零星的火种并没有用，像曾浮山，曾经的地脉灵力喷薄而出，无数修士和天生灵物在此得道，可如今灵力早已干涸，熊熊烈火中，只留下了烧剩的灰烬，连一粒火种都没有留下。所以必须去地脉的源头去找出原因。”
　　李舒有点疑惑：“这是说，南冥和北冥实际上是地脉的源头么？”
　　清渊道人摇了摇头：“不仅如此。南冥和北冥孕育出了天地灵兽——鲲鹏，鲲鹏是天地灵脉沟通的使者。每年六月，饱受北冥地脉灵力滋养的鲲，就会化作展翅千里的鹏鸟，携带着地脉的灵力，乘着大风飞往南冥。鹏鸟奋起而飞，能冲上九万里的高空，将天脉和地脉的灵力交汇在一起，形成循环，其挥动的翅膀，在飞行的过程中，将天脉与地脉的灵力挥洒向大地，滋润着大地上无数大大小小的地脉。最后，到达终点的鹏鸟将坠入南冥，化作巨鱼——鲲，从南冥和北冥相沟通的水道，游回北冥，在潜游回南冥的过程中，又催生出了地底无数的地脉灵气。因此天脉和地脉相互循环着，灵气交相汇合，永不衰竭。但鲲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天脉和地脉也在不断衰竭，所以我想一定是南冥和北冥出了问题，如果鲲鹏陨落，势必会遗留有寄宿着鲲鹏神格的鲲玉，如果将其取回，人为地投入北冥，或许能让鲲鹏复生，让天地灵脉重新交汇，这样枯竭的地脉将会重新喷薄出灵力。”
　　“那我能得到什么？”李舒听清渊道人唠唠叨叨了一阵有些不耐烦，明明这人就是怀有私心，如果鲲鹏复生，地脉的灵力再现，曾浮山肯定是会恢复以前的灵力，到时曾浮山的地位，和曾浮观众人的修为肯定是一日千里，清渊这老头说不定一举得道成仙，那自己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你能得到鲲玉，鲲玉寄宿着上古神兽鲲鹏的神格。你如果能拿到鲲玉，在投入北冥之前与上面寄附着的神格接触，就能修补你目前残破的身躯。”清渊道人向李舒投来怜悯的目光。
　　“我？身躯残破？”李舒抬起自己的手臂，仔细检视着身体，“我不缺胳膊不缺腿，哪里残破了？”
　　“非也，贫道并不是指李舒道友□□残破，请看你旁边的铜镜。”清渊道人站了起来，走向李舒。
　　李舒看向身侧，不说他还没注意到，身侧果然有一面和人等高的青铜镜，但青铜镜的镜面晦暗无光，根本照不清人影。
　　清渊道人走到镜前，手中掐诀，一道金光向青铜镜的镜面射去，镜面登时被点亮，李舒望向镜面，只看到两束燃烧的火苗，一束红焰在上，一束蓝焰在下。
　　“李舒道友尚存一魂一魄，贫道虽知李舒道友绝非凡人，但凡人都有三魂七魄为支撑，如若缺魂少魄，不但活着时难以像常人一样行动，死后也会立刻灰飞烟灭，难入六道轮回，转世投胎。”清渊道人向镜面靠了靠，将自己的身形映照在镜中。
　　李舒望向镜面，镜面中出现十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三团红色的火焰居上，七团蓝色的火焰居下，火焰周围隐隐散发出金光，想必是修炼有成的缘故。
　　“李舒道友这一魂一魄目前看情况尚可支撑，但魂魄不完整之人难以长寿，且无法修炼得道的，甚至死后直接灰飞烟灭。如果能拿到鲲玉，用鲲玉上寄宿着的神格修补三魂七魄易如反掌，想必现在李舒道友很想去南冥了吧。”清渊道人长袖一拂，镜面瞬间熄灭。
　　李舒被点出只有一魂一魄，全身脱力倒在地上，他竟不知自己的魂魄早已残缺，清渊道人说的很温和，说自己难以长寿，但看现在自己只有一魂一魄，怕是命不久矣，这鲲玉他一定要拿到，因为自己还没活够！
　　梧枷看李舒倒地，连忙去扶他，李舒只是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走开。
　　“梧枷，我们还是先出去，让李舒道友静一静，你也回房再把东西整理整理，明日就跟李舒道友一起出发吧。”清渊道人捋了捋胡子，开门出去了。
　　梧枷看向房内，一片昏暗，李舒趴在地上没有动静，他不大放心，但耐不住身后师父的催促，只能合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