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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冰释前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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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这场梦既真实又漫长,他随着凡人赵垣走完了短短四十年的一生,但却爱得辛苦,等得辛苦,李舒甚至觉得,赵垣死在了雪地里,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
李舒茫然地问旁边的莱菔:“赵垣是谁,柯逸儒是谁,柯燃又是谁?这是谁的记忆?”
莱菔淡淡地说:“父亲,你还不明白么?这是你的记忆,你就是赵垣,他就是你上一世的凡人身份。”
李舒看向莱菔:“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柯燃,而煜炎就是柯逸儒。”
“是的,你没有猜错,而这一世,煜炎又转世成了梧枷,就是你拿神之一滴救活的那个人。”莱菔一想到李舒竟然用神之一滴救活梧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惋惜。
“不对,还是缺了什么,如果我和煜炎上辈子的记忆是这样的话,那梧枷想起这段事情,绝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我得找他问清楚!”
李舒心想:好你个煜炎,上辈子把我耍得团团转,还想把我进贡给山大王,最后把我坑死了,你应该欠我才对,怎么一脸我欠了你的表情?
一想到这里,李舒就大为光火,急匆匆地冲了出去,把莱菔一个人丢在了北冥地底。
待李舒重回地面的时候,发现梧枷已经不在了,倒是王厉和他手下的残兵已经顺着自己辟出来的土路爬到了山腰处的游客休息区。
莱菔紧跟着李舒回到了地面,李舒抬手合上了天池底的裂缝,池水霎时从两边倒灌而下,而两人不急不忙地飞向山腰处。
“景区里的人应该是被你们紧急疏散的吧?我就说这么大的景区半个游客的影子都看不到。”李舒刚上来,就听到桑根在问王厉话,结果看莱菔也从池底飞了上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不是梧枷的小徒弟么?什么时候下去的?”
莱菔倒是很冷静地回了一句:“自然是多少人下去,多少人上来。”
桑根听后更惊讶了,眼前这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跟他之前在曾浮观所见的气质、谈吐完全不一样,要不是顶着一张莱菔的脸,他还真不敢认。
“你不会是那个黑袍人吧?”桑根疑惑地问。
“正是。”莱菔环视四周一圈,并没有发现梧枷的身影。
“桑根,梧枷上来之后去了哪里?”李舒焦急地问。
“应该往回走了吧,估计这会儿已经出了景区门了,你想追肯定来不及了。”桑根对李舒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此时众人听见了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大雨接着倾盆而下,整个山头都在这阵巨大的声音中微微颤动。
“不是我!”李舒发现异变后众人都紧紧盯着他,急忙撇清了关系。
一股黑气从大地中蒸腾而上,又在暴雨中灰飞烟灭,众人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李舒和莱菔异口同声说了一句:“不好!是魔气!”
王厉吃了一惊:“不可能,历史上已经很久没有魔的记载了,更别说是现在!”
李舒回头冷冷地瞥了王厉一眼:“这还得拜你们所赐。神魔本是一个天平的两端,在神代,神力福泽人界,魔只能被压制在幽暗的大地深处,但现在可不同了,神的这一端几乎空了,这个天平只能往魔的那一端倒去,那夹在神魔中间的人类,就等着滑向魔族的那一侧,被吃干抹净吧!”
王厉和身后的众人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李舒一行人作势欲走,才反应过来:“大神别走!是我们错了,你得救救我们!”
李舒一把甩开王厉想拉住他的手,语带讥诮地说:“现在只是个开始,拿出你们对付古神祇的本事来,或许能自救。我现在很忙,先走了”李舒朝身后的莱菔招了招手,“莱菔,走,跟我找你爹去!”
莱菔听到李舒对他热情的呼唤,高兴得恨不得一蹦三尺,连忙跟了过去。
“梧枷,你把话说清楚!怎么好像我欠了你一样?甩一张臭脸给我自己先跑了!”李舒追上梧枷,发现他并没有走远,正坐在山脚处的长凳上发呆。
梧枷看了李舒一眼,并没有起身,只是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李舒一屁股坐到梧枷旁边,生气地说:“对,就是因为想起来了,才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我,我没有欠你什么,反而是你,上一世把我连累至死,如果没有你,我还能在人间做一世的逍遥王爷呢,怎么会就这么窝囊地死在了穷乡僻壤!”
梧枷思考了一会,接着问:“那你有想起,被抓回神界以后,我俩是怎么来到人界的么?”
这回轮到李舒语塞了,他在神界的记忆再怎么搜肠刮肚,就止于两人被抓回神界,自己在匆忙间把穆青送走,至于之后怎么稀里糊涂转世为人,他真的一无所知。
“看来你的记忆被动过手脚,最关键的一段被删去了。”梧枷淡淡地说,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和李舒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到底要抓住哪一头才能捋清。
“过去的都不重要了,我们之间爱过也恨过,至于接下去怎么走,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回深城找我。”李舒只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梧枷望着李舒远走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三生三世的记忆就像用刀刻在自己的脑子里,让他永远铭记,永不敢忘。但是这些记忆已经过去了,它们属于已经死去的身份,已经埋葬的历史,对此耿耿于怀究竟是对还是错?这些问题把梧枷的脑子混成了一锅粥,他决定先把自己整理好,再去找李舒。
等李舒再次踏上深城的时候,已经是深秋,虽说深城气候温暖,却也有些树开始掉叶,李舒用脚随意地踢着地上的落叶,止步不前。
“怎么?近乡情更怯了?”桑根在一旁打趣道。
“你不懂诗就别瞎用,深城根本不是我老家,没有什么近乡不近乡的说法。”李舒对桑根的打趣毫不领情,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工资还没发?我还要汇钱给我大姨呢?”
这回轮到桑根跳脚了:“工资?你还敢和我说工资?我这古玩行生意本就不好,拜你所赐,这几个月来有哪一天好好营业过?这也就罢了,你这个员工,待在曾浮观的时间比待在我古玩行的时间还多!你问我要工资?你应该问清渊那老头要工资!”
李舒被桑根的怒吼炸得耳朵疼,他看桑根还要继续咆哮,连忙拎着行李躲开了。
莱菔已经回曾浮观了,虽然和穆青做了两世父子,可毕竟这一世他是李舒,眼前有这么大的儿子晃来晃去确实让他有些不适应,所以一回来就第一时间遣莱菔回曾浮观报道了,不过这小子临走前还是不死心,说打点好观里的一切就第一时间过来。
“回家的感觉真好!”桑根在古玩行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先回房睡一觉,别叫我,晚饭你如果出去吃,就帮我带一份。”说完就回房了。
李舒走在洪奇巷的街上,因为他上次施法止住了洪涝,周边的住民一传十十传百,都说洪奇巷这里不会发大水了,来住的外来务工者便越来越多,住民们有在深城做电工的,便合伙拉了电,做了公共照明,使洪奇巷这里到了夜里也有了光亮,有了人,有了光亮便也有了烟火气。
只是之前经常来找李舒玩的那些孩子们消失了,李舒估摸着应该是暑假结束开学了,这些孩子应该是回老家了。
李舒也不知道自己准备去哪儿,在南冥和北冥溜达了一圈,除了收获一些破碎的记忆,和白捡了一个儿子,一个前夫之外,似乎一无所获,但就这两个人,却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夜幕降临,李舒抬头望天,发现刚擦黑的夜空中已经升起了一弯新月,望着这一弯新月和广阔无垠的夜空,李舒叹了一口气:“父君,我什么时候能重返神界呢?”
此时李舒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抗议了起来,李舒无奈地笑了笑,肉体凡胎,总是要吃饭的,先去深城周边把肚子填饱,再给桑根带一份回来吧。
“李舒。”李舒走到巷口,一抬头,发现是梧枷,他好像很久没睡过似的,路灯下能看出他的黑眼圈很重。
“吃了么?”李舒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梧枷本以为李舒会责备他,没想到李舒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这么一句,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他,他的肚子也不甘心地咕咕叫了起来。
李舒莞尔一笑,拉过梧枷:“走吧,一起去吃点。”
两人在火锅店坐定,一起涮起了火锅。
“怎么?你想好了么?”李舒夹了一片牛肉放在了自己的碗中。
“想好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梧枷很认真地说,“以前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觉得此时此刻,这个名叫梧枷的人心里,爱着对面的凡人李舒。”
“那我也决定冰释前嫌,把你从前夫的身份升级成老公。”李舒说完大嚼特嚼嘴里的牛肉,两人相视一笑。
分手前梧枷和李舒说,让他再等等自己,他会亲自和师父请辞,还俗后再来找他。
李舒看着梧枷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久,也许明天一觉醒来,梧枷就会再回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