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蕾麟泠

26、【二十四】酒会

　　宋允儿回到家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秋分之后白天的时长逐渐变短，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忽然窗外下起零星小雨，细细的雨丝打在玻璃窗上，带着秋季的寒意。手机屏幕的荧荧蓝光印在宋允儿的脸上，她先刷刷微博再逛下小破站，又把朋友圈滑到今天没看的地方，还逛了会购物网站，最后才鼓起勇气般把今天拍的照片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开始看陆兴辰陪小夏玩旋转木马的视频。宋允儿手指放在进度条上，来来回回反复看陆兴辰脸上不好意思的笑容，只是现在她的眉间轻锁，没了白天拍视频时灿烂的笑容。
　　宋允儿是个很有主见且脾气很倔的人，只要是她认定的人或事，就算十头老黄牛都拉不回来，这一点在当年她和乔默羽的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连方易那也有，偏偏在陆兴辰身上就没有。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会下意识跟陆兴辰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从大学时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生活里就这样，即便他们身体上的距离能变成负值但心灵上一旦拉近，宋允儿就会本能地后退。她因为陆兴辰心动过一瞬，但从未失控过，几乎随时保持清醒和警惕，就算她想放纵最终也会像是在表演一般。
　　就在刚才她跟陆兴辰说自己想努力试试，不知道陆兴辰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但宋允儿很清楚自己想努力试试看能不能爱上他。会不会爱上陆兴辰这个实验已经结束了，得出的结论是不会，那么就试试自己能不能，而这种爱不会很热烈，是冷静的理智的，更像是为履行某种约定的行为。
　　“小艾，开灯。”宋允儿唤醒客厅的智能家电，同时选了张在游乐园拍的照片发到网上。照片里是闫小夏骑在陆兴辰肩膀上的背影，背景是秋季干净的蓝天，远处有摩天轮和一条白色的飞机线。这是宋允儿抓拍的，她配上了“一日保姆”的文字，发布后就丢下手机去浴室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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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宋允儿和林小幺去参加了正阳公司举办的酒会。
　　宋允儿今天刻意穿了一身黑，圣罗兰的黑色丝绒西装，v领开到胸口高度正好，黑色长直发梳得干净利落垂在身后，戴一副金丝眼镜，简单的妆面配上红唇，显得干练又有些雅痞。林小幺去接她时直呼“姐姐给个姬会！”“咱先去酒店大堂拍几招照片吧！”“可惜是内部酒拍了照不让往外发……”“这穿搭要是发到网上……”
　　“行啦，”宋允儿打断叽叽喳喳的小幺。“赶紧开车走吧，不然迟到了。”

　　虽是内部酒会但规模可真不小气，方易他们包下了这栋建筑35楼整层的场地。这一层位于高楼的中间，是一个长达300米的水晶长廊，平时作为观景台、club和休闲餐饮区域，不论白天夜晚视野都非常棒，尤其傍晚时分，在京城仿佛有一种身处曼哈顿看日落的感觉。
　　而且从到场人员也能看得出正阳非常想做好这个真人秀项目。放眼望去就连宋允儿这个根本不追星的人都能认出五人以上，林小幺倒是个个都能叫得出名字和他们的代表作，另外她们看见了好几个认识的美妆博主，都是在各平台发展了挺长时间的人，粉丝数都是百万级，宋允儿跟他们私下关系挺不错，还跟其中三个人联合做过视频。另外有几个时尚穿搭博主她倒是面熟，林小幺跟他们更熟悉一点，这一类的宋允儿就给小幺去社交了，等到合适的时机她会介绍给自己认识的。
　　两个人分头拓展着社交圈，大概一个小时后宋允儿觉得新高鞋实在磨脚，便坐到远处的吧台点了一杯酒休息。刚喝两口就看见方易走上会场中央的舞台，拿起麦克风做简单的发言：
　　“各位晚上好，我叫方易，是正阳文化传媒的创意总监。今天很荣幸能邀请到各位来参加这个小型酒会，接下来我长话短说，尽量不让冗长的发言扰了大家的兴致。”
　　台上方易开始简单介绍起真人秀的项目，逻辑清晰明了，遣词造句诙谐幽默，根本不像他刚形容的冗长，前后只二十分钟时间就把整个项目介绍完了。宋允儿背靠着吧台听他讲话，在最后方易举起手里的酒杯祝所有人有个愉快的夜晚时，她转过身继续喝酒，等待方易过来找她。
　　“我刚还在找你，没想到你躲在这儿。”方易下台径直走到宋允儿身边，解开西服的第一颗纽扣坐上吧台椅。
　　宋允儿用余光瞄了眼方易放上吧台的手臂，其实刚才他站在台上时就看得很清楚了。西装剪裁修身得体，墨蓝色的布料上有黑色暗花，如果不是在强灯光下暗花根本看不出来，这会儿在吧台灯的照耀下只有衣袖上的暗花若隐若现，其他看着是全墨色，并且衬衣的袖扣是低调的纯银质搭配青金石，丝毫不显浮夸。
　　不得不承认，方易的审美是最符合宋允儿口味的。
　　“没躲，就是想休息一会。”宋允儿抿下一口酒。
　　“觉得酒会怎么样？”
　　“看出你想做这个项目的决心了。”
　　“我难得对一个项目这么上心。”方易叫酒保给他上了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随后问道：“你最近挺好的？”
　　宋允儿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嗯，挺好。”回答得理所当然。
　　“谈恋爱了？”
　　宋允儿轻轻皱眉，心里疑惑方易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八卦起来，刚想开口时方易打断了她。
　　“乔默羽回国了。”语气轻飘飘的，还有点莫名的看戏成分，显然他看到了宋允儿昨天发的照片。
　　这下宋允儿的眉头皱得更加明显了，突然想到之前在沪城见到的那个身影，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转头看向方易没有说话。
　　方易扯动嘴角笑了笑，转头看向宋允儿说：
　　“也就只有乔默羽有这个本事，现在我也只能用他来引起你的注意。”
　　“别阴阳怪气的……”宋允儿整理好表情，转过头又喝了口酒，想了想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易看着宋允儿手里的酒杯，边缘的口红印特别刺眼。他想擦掉，或许是更想擦掉宋允儿嘴上的口红。
　　“前几天。他先去了趟沪城，之后回来找我吃了顿饭。”方易一边说一边观察宋允儿的反应。本以为允儿经历过自己，现在或许还谈了恋爱，会对乔默羽的反应没这么大，但他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她越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说明她越在意。允儿在意乔默羽，也在意他方易。
　　宋允儿现在证实了在沪城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她的前夫。她努力让自己不显山水，想着自己已经跟乔默羽完全断了联系，而且京城这么大，没可能再遇见。
　　“他只是回来出差，昨天已经飞伦敦了。”顿了顿方易继续说：“不过他跟我问起过你。我说不知道，自从你们离婚后你跟我也断了联系。”
　　“……谢谢。”
　　“不客气，毕竟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方易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站起身。“真人秀的事儿你好好考虑，尽早给我答复，我可是扛着很大的压力在等你。”说完方易离开，回到人群里继续应酬了。
　　宋允儿盯着自己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发了好一阵呆，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整理不清思绪，她把这种情况归结于今天身体状态不好，解酒功能有所下降。又过了一会她找到林小幺，说自己不舒服想先离开，小幺问她要不要紧，她摇头说没事，可能昨晚下雨降温没注意有点感冒，于是便叫了个车自己先行回家了。

　　人的感情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现在放在宋允儿身上总结起来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尤其在看见那个背影后，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很多东西，只是她自己始终不肯承认罢了。
　　刻在脑海里的记忆太深，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太可怕。有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习惯某种事物只需要二十一天，而戒掉某个习惯却至少需要三个月，足足三倍的时间。并且人们还真的做不到戒掉一个习惯，只能用一个新的习惯去替代旧的，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个旧的习惯而已。只要旧的不再出现，宋允儿便以为自己真的忘记了，等他出现时，宋允儿才感到了恐慌，她开始急切地寻求替代品帮她转移注意力。很不幸的陆兴辰就是那个替代品。
　　宋允儿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光景，广播里传来主播迷人的声线，诉说着明日便是寒露，京城进入深秋季节，随后播放起与深秋季节有关的歌曲。宋允儿听着，脑子里嗡嗡直响，她嘴里含糊说了一句：“宋允儿，你真是个烂人。”

作者有话说

　　没错！就是这么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