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紊乱症》鹤几都

23、第 23 章

　　这话时樗答不上来。倒不是不知道答案，主要是不敢答。
　　给恋人介绍情敌，总有种作死的感觉。
　　他偷瞄叶虞书的表情，感觉他似乎在思索，并非生气，也没带嘲讽，反而有种空茫。
　　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回答，只听叶虞书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他面前扇了扇，规规矩矩的甲床下是粉色的肉。
　　那张脸飞快凑近，空茫转变成狭促：“我还听他说，他有你的领带，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时樗老实回答，“大部分是沾了东西，不好洗。我领带多得很，家里百来条，脏了就丢了。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
　　时樗的领带并不便宜，看得出做工、用料都是一流。
　　叶虞书说不出话来。他没有这样花钱的爱好，花的最大一笔钱就是买下那个一百多平的房子。那是实用的，特也不可能随手抛弃。
　　按他的性格，原本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小寄居蟹现在不怕小狗，大胆提出要求：“你以后不想要的领带都给我。”
　　时樗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脸上一红，不仅点头，还动手拆下今天的领带。
　　一条墨绿与暗金斜纹交错的领带，折了两下，放进叶虞书手中。
　　“对了，你周末有空吗？咱们可以去还霞山玩。”
　　还霞山离城市不远，在城市规划中，属于被刻意避开的地区。因为这块地方无需开发，每年来这里旅行的游客络绎不绝。山上风景很好，还有不少零碎的古迹，没法搬走，便留在山上装点自然。
　　山上有旅馆，叶虞书去过还霞山，但只是简单逛一圈，看看风景，当天返回，没留宿。
　　叶虞书看时樗跃跃欲试，想着周末能休息一天，确实没什么事做，便答应了。
　　没等到周日，周六晚上，时樗便收拾好东西，开车来接人。叶虞书拿上一套换洗衣物和防虫剂，坐上副驾驶，两人一路驱车到还霞山旅馆。
　　与他们同行的有好几辆车。
　　叶虞书双手交叠靠在副驾驶，一路瞄着外面的花花草草，浅浅的兰香和玫瑰香，和药味的莲香，既不融合，也不冲突。
　　旅馆外，灯柱有信号塔那么高，灯光明亮，笼罩整个旅馆。
　　时樗的背包在后座，叶虞书要起身，被时樗按住肩：“等等。”
　　他探身朝后，从背包里取出两个帽子：“戴上这个，外面太刺眼了。”
　　两人把车停好，走进旅馆。
　　旅馆老板两只手撑在柜台上，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极为勉强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他面相还挺年轻，有些胖。
　　老板问：“有预约吗？”
　　“有。”
　　“手机号码。”
　　时樗报出手机号码，老板揉揉眼睛，挪到电脑前。
　　拿到钥匙之后，老板朝他们挥挥手，没有带他们过去的意思。
　　叶虞书走在前面，疑惑道：“现在才8点多，难道老板睡这么早？”
　　“快到旺季了，随时有人来旅馆，可能睡不安稳。”时樗给他解释。
　　“也是。”
　　叶虞书没有纠结，两人很快来到预订的房间，双人床房，面朝深山。晚上的鸟大多不叫，只有虫鸣此起彼伏。
　　时樗兴致勃勃，站在窗边，叶虞书摸清旅店的结构，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外面一片漆黑，要么是深绿色，树林葱郁，一看就很多蚊子。
　　旅店隐约可以看到山顶，那里有个特别的剪影，是个古亭，原本已经属于危险建筑，不准游客过去，但那里看云海风景最好，总有人冒着风险过去拍照，旅游局无法，只能派人把亭子修缮一番，加固围栏，供游客使用。
　　时樗指着古亭，对叶虞书说：“我们明天早点起，去古亭看日出吧。”
　　“可以。”
　　叶虞书答应他，他生活规律，早起不是难事。反而是时樗，认真思考过后，一脸呆滞：“等等，要几点起？”
　　叶虞书估算了时间，答：“四点。”
　　时樗看着一脸平静的叶虞书，缓缓道：“要不我们今晚睡山顶，明天日出的时候你把我叫醒……别那么看着我，我开玩笑的。”
　　叶虞书说：“如果你起不来，不看日出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行，”时樗又否决了之前的想法，小声道，“第一次出来……怎么能……”
　　他在那边嘀嘀咕咕，叶虞书已经取出换洗衣物，走到浴室，淋浴喷头源源不断冲出温水，溅落的水柱比外面的虫鸣声有过之而无不及，掩盖了时樗后面的话。
　　“我还是想浪漫一点……”
　　洗完澡，叶虞书才意识到刚才是按自己在家的习惯拿的衣服，没有上衣。他面不改色，在他眼里，时樗算是对美色免疫，想来也不会在意自己身材怎么样。
　　时樗果然神色自然。
　　过了会儿，叶虞书催他去洗澡，不能睡太晚，时樗才慢吞吞去浴室。
　　叶虞书嫌灯光刺眼，只留下一盏瓦数不高的壁灯。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空调无声降下室内的温度。
　　昏暗的室内，两股信息素的味道逐渐交缠。
　　第二天，叶虞书果然四点准时叫醒时樗。时樗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有些心虚。昨晚他躺在床上，闻着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根本睡不着觉，后来偷偷爬起来，溜到浴室，做了一场手工活。
　　因为不敢让叶虞书发现，还始终保持安静，没法出任何声音。
　　既然已经醒了，再不去就要遭受内心的煎熬。时樗懒洋洋起身，朝叶虞书伸出双臂：“叶哥，抱我一下。”
　　叶虞书依言，而后将时樗拽起。
　　洗漱完毕，两人带上背包，徒步往山顶迈进。山间空气清新，走过的地方偶尔有鸟叫。叶虞书体力充沛，时樗还算跟得上。在天边泻出第一丝微光时，他们抵达了山顶。
　　古亭里还有个架着摄影机的年轻人，听见人类的脚步声，朝他们微笑致意，又很快回过头去，专注地看着摄像机里的日升。
　　叶虞书走到亭边，凝望着溶溶如火的太阳。
　　初生的太阳不如正午耀眼，也并非夕阳的黯然，金色的边缘吐纳呼吸，整个天穹随之而动，橙红色的朝霞垂垂落在太阳头上。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一层虚幻的金光。
　　时樗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嘴里调侃道：“我怎么感觉跟老夫老妻似的。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还想做什么？”叶虞书侧头问他。
　　时樗不语，手指晃了晃，猜测叶虞书这句话是不是故意问的——他那两句话带点颜色。他总觉得叶虞书眼睛里含着不一样的光，看似纯良，实则是个引人堕落的魅魔。随后他又嗤之以鼻，认为自己想太多。
　　叶虞书这么正直一人，肯定不是那个意思。说不定是根本没听懂呢？
　　不过他有点按捺不住搞事的欲-望，见摄影师完全不注意这边，贴在叶虞书耳边，小声道：“想在这里亲你。”
　　他见叶虞书神色微动，没说不可以，反而抓紧了他的手，于是大着胆子凑近他的脸。
　　王鹤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樗，虞书，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
　　时樗并非放弃，飞快在叶虞书脸上啄了一下，才扭头，若无其事地朝王鹤平笑：“平哥，真巧啊，你怎么也来了？”
　　“我没什么事做，到处走走。”
　　王鹤平伸手，扯下灌木丛里的一片叶子，撕着玩，是不是扫一眼叶虞书。
　　叶虞书很客气地对他问好，没有别的关切之语。
　　王鹤平把一片叶子撕得粉碎，又扯下一片叶子，接着道：“之前老是出任务，太累了，现在出来散散心，正好遇到你们。看在我这么孤独的份上，能不能和你们一起？”
　　时樗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王鹤平默认行。
　　王鹤平打定主意一路跟着他们。
　　日出再美，时樗现在的心情也美不起来了。他原先定的是情侣郊游路线，连在哪里做什么都想好了，王鹤平一来，闻到他身上的红酒味，时樗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泡汤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人往既定路线上带。
　　山上不仅有旅馆，还有一家特色菜饭馆，做午餐和晚餐，但店主勤快，开店很早。
　　饭店味道确实不错，可惜时樗吃不了辣，容易闹肚子。
　　趁他去卫生间，王鹤平放下筷子，主动开口：“时樗比你小三岁，刚从学校毕业，性格也有点幼稚。”
　　见叶虞书不搭腔，他又道：“而且，据我得知，他并不想这么早结婚。你和他在一起，恐怕以后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你应该等不了那么久吧？还是说，你接受婚前性行为？”他试探地问。
　　王鹤平不仅知道叶虞书的年龄、职业、身份，还知道他有信息素疾病。不过他不清楚叶虞书的病具体是怎么回事，只以为他急着结婚，是需要完全标记才能彻底痊愈。
　　再加上，他从金钲那里听说叶虞书又调回了文职，还以为他旧疾复发。在他看来，叶虞书好不容易回到一线队伍，不可能轻易放弃。
　　如果时樗不是无攻击型信息素，他的猜测倒也正确。
　　叶虞书不再沉默。
　　他说：“王鹤平，我觉得有一点，你一直搞错了。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时樗，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是我讨厌滥情的人。”
　　王鹤平呼吸加重，额角青筋隐约浮现，空气中涌出一股红酒味。他无法反驳。他沉声道：“如果我和你在一起，肯定不会再多看别人一眼。我们的匹配度更高，信息素更契合，我听说你和时樗匹配度只有60%，这个数据……”
　　“我和他的匹配度不是60%……虽然他好像以为是。”
　　叶虞书打断他的话，温暖阳光从饭馆的透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使他的身影有几分缥缈。他蹙着眉，似乎有些为难。
　　他说：“你是不是忘了，在前线执行任务的omega会注射长效抑制剂？这种抑制剂会大幅度降低omega的信息素反应……”
　　“我录入档案的时候，已经注射了长效抑制剂，从我身体里抽出来的信息素，不会对任何alpha信息素产生强烈反应。时樗查的是我的档案，用的也是那时候的匹配度。”
　　“你和我的匹配度，是上次拿我回春晖星之后的数据重新测的，结果当然比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