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紊乱症》鹤几都

21、第 21 章

　　他们会学习、吸取经验。一开始，它们从未见过飞船，不清楚飞船里有人。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它们很可能注意到人类从飞船上离开。到这一步为止，它们还没有发现机甲中藏着人类。
　　但在某个契机之下，它们发现，飞船里是它们喜爱的猎物，于是它们开始学习如何进入飞船……
　　这个想法过于恐怖，马主管神情凝重，不顾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扶梦。
　　扶梦听完也给不出任何意见。
　　这下两人这下都睡不着了，扶梦床上爬起来往实验室走，一边和马主管探讨，虫子究竟有什么本事，AO在它们眼里分别是什么。
　　扶梦直截了当：“不管AO对它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归根结底都是食物。Beta也一样。”
　　马主管抹了把脸，沉闷的声音传入电话：“坦白说，如果不是我坐在这个位置，我都想尽快移民。”
　　“人之常情。”扶梦安慰了他几句，然后道：“我记得之前，那些虫子的资料研究院人手一份，张院士应该也知道吧？”
　　“那当然。”
　　“他前两年研究的是信息素对动物的影响，现在改研究植物。依我看，他也该加入调查组。”
　　马主管迟疑：“你的意思是？”
　　“就算是外星物种，但总归是动物没错吧。”
　　“对啊。”
　　“那就别等他研究完这个课题再作打算了，现在就把他抓过去，国家大事难道没他那个课题重要？”
　　那边沉默一瞬。扶梦听见办公椅嘎吱作响，马主管说：“我明白了。”
　　“先去睡一觉，这事急不了。”
　　扶梦挂掉电话。
　　一丝蒙昧的金光在灌木丛后闪烁。研究院冰冷的外壳中，是一个个坚定热情的灵魂。
　　她相信，在这里工作的所有人都会努力到最后一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家园沦陷。

　　“海色天国”酒吧内，文皓坐在一尘不染的吧台上，捏着一支郁金香杯，神色恹恹。
　　身边的狐朋狗友在起哄。
　　作为一个嚣张的顶级富二代，他越是张扬，越有人围着讨好。
　　“再找人！这次多找点，还怕治不了他？”
　　“就是，咱们皓皓可没受过这种委屈。”
　　“皓皓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是吧？”
　　文皓反问中间说话那人：“出了事你替我顶罪？”
　　那人讪讪：“这……不就一个小兵……”
　　“军部那群人护短得很，更何况他还是校级。”这件事文皓也是事后才知道。
　　为此，他还被父亲训斥一番。
　　父亲还要他别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送他到外星球去，最好要能去天盈星，春晖星目前已知最先进的星球。
　　去干什么，送上门让人欺负吗？
　　他越想越烦，索性岔开话题：“你们谁能弄点好玩的？”
　　“这个简单，咱们包个游轮，好好玩一玩。”
　　几个人露出暧昧的笑容，都知道包游轮的“妙处”。讨论声逐渐热烈，他们连文皓什么时候起身都不知道。

　　出了这么一件事，叶虞书自然退出了黑蟒小队。
　　虽然黑蟒小队的人向他道过歉，但他也没必要和在一个处处排挤自己的小队久留。
　　直到王鹤平在社交网络上无意中提起金钲，有为他讨饶的意思，他才察觉两人认识。
　　叶虞书对王鹤平的态度，本来只是当朋友相处。他猛然察觉两人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又从时樗口中得知王鹤平私生活混乱——时樗没有半点添油加醋，王鹤平也很少遮掩，两人也算多年朋友，时樗一打听就知道王鹤平的情史——便使他看王鹤平有如看叶长清，带上了排斥。
　　至于郎劲，除了偶尔与他通话，没有丝毫别的表示。饭局上的暗潮汹涌，仿佛游鱼甩尾，很快没了踪迹。
　　叶虞书反而乐于维持这样的关系。他们首先是战友，然后是朋友。
　　这一日早晨，刚来军部报道，他便接到通知，要他配合做更详细的调查。调查内容当然是他之前的遭遇。因为是典型例子，必然会被仔细盘问。
　　近日的传闻听得他心惊，而再次盘问，加上昨日突然爆发的传闻，就连不怎么看社交网络的他都有所耳闻。只怕局势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挽回的程度。
　　这么紧要的关头，他的病终于快好了。医生说，只要他以后稍微注意点，人多的场合注意使用抑制贴，基本不会出事。
　　午饭后，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气势汹汹，带着最高指令，将他接走。
　　这支队伍叶虞书听说过，但从没真正打过交道。队伍里全是精英，上战场个个以一当百。
　　前来接他的特殊队伍，有位随行的官员，反而乐呵呵地安慰他，用的是同样的理由：大不了移民。虽然家园珍贵，但只要人还在，哪里都可以是家园。
　　加长的车身，后座排成两行，叶虞书坐在其中一行的中间。窗外的天光被玻璃遮挡，一路照着他们的车，窗外时不时闪过梧桐。高桥上架着磁悬浮，与他们同行了一段，他便听见窗外闪过隆隆的风声。
　　这个城市的一小部分都如此鲜活。
　　叶虞书收回视线，不卑不亢，道：“我是一位军人，我的使命是守护家园。”
　　官员朝他微笑：“得以群众为主。”
　　到了定好的会议室，叶虞书坐下方，官员坐侧方，正前方坐的是个头发斑白的男人，穿着衬衫，气质儒雅，他从没见过，不知道什么官职。
　　正式开始前，男人作了自我介绍：“你好，叶少校，我是春晖星最高决策机关副理事长，孟长亭。”
　　最高决策机关副理事长！难怪特地派特殊部队的人来接他。叶虞书惊讶过后，猜测官员的身份也不会低。
　　这些人并未展现出官架子，甚至可以说十分温和，一问一答之中，并不催促，只要求他尽量描述准确。
　　“当时飞船离虫群有多近？”
　　“我们可以直接从飞船的外窥设备中看到虫群，我猜它们也注意到了我们，它们稍微改变了航向，然后队长指示我们避开。”
　　“身体不适到何种程度？”
　　“刚回来时，全身又痛又痒，尤其是后颈，像被十几只毒火蚁咬过。信息素分泌不受控制，但医生要求我不使用抑制剂。”
　　“现在怎么样？”
　　“因为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现在好了很多。”他又补充，“是无攻击型的alpha信息素。”
　　会议室有窗，金色的光从外面照进来，几人的影子逐渐拉长，越过另一边的窗户，变得残缺。叶虞书越答越放松，能回忆起的细节也就越多。
　　会议室里还摆放着一台电脑，一个鸟型的计算机助手站在旁边，将他们的对话实时转化为文字，同时记录语音。
　　孟长亭的提问结束后，坐在他身边，戴黑色方框眼睛的男人，自我介绍是张喜龄，开始新一轮的提问。
　　相比孟长亭，他准备的问题更加专业，到后面，甚至让叶虞书签名，他们派人取来他的病历复制纸，张喜龄一页页翻过，目光严肃。会议室很安静，所有人听着纸张翻动的声音，紧张感一点点拔高。
　　最终，张喜龄轻轻哼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已经不受异常影响了，只要再多调养一段时间就行。”
　　孟长亭捧着保温杯：“那就是说，虫群对omega的影响有限，可以治疗。”
　　张喜龄并不高兴，反而皱眉：“一般情况下，经过同样训练的alpha的身体素质绝对强于omega。而在虫群面前，我们还只确定了alpha的影响。孟副理事长，答应我，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能随便拿omega的生命开玩笑，用牺牲换取样本。”
　　“你放心，我们的义务是保护每一位民众。”
　　张喜龄神色缓和了一些，接着道：“那接下来，我说一下我们得到的信息。”
　　官员伸手，示意叶虞书跟他离开。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但讨论还在继续。
　　张喜龄道：“首先，虫群的声波能穿透经过防护的飞船。我怀疑他们的声波具有极强的攻击型。人类无法听到，但身体的反应不会作假。”
　　孟长亭道：“但是受影响的主要是未被标记的omega，这一点很奇怪。”
　　“反过来可以证明，虫群无法直接发现飞船上的alpha是真的。腺体携带alpha信息素的omega受影响程度较低，也能说明这个问题。关于这方面，目前需要确定的只有双方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
　　“你是研究这方面的。”
　　张喜龄点头。
　　孟长亭放下保温杯。
　　“那你觉得，自然界中，哪两种动物之间，或者动物与植物之间，有类似的关系呢？”
　　会议室出现了良久的沉默。
　　孟长亭凝望着张喜龄眼角的沟壑：“你知道吗？类比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张喜龄压低声音：“知道。同属或者同种，出现这种情况，且其中一种相当于兴-奋剂的，另一种……”
　　“……多半与繁衍有关。”

　　时樗今日有一场饭局。对方很客气，定的地方离公司不远，他便带着几个员工一起走过去。东方飘来一大片黑云，与太阳分庭抗衡。红路灯在黯淡的背景衬托下，越发刺眼。
　　霓虹灯悄悄亮起，慢慢汇成一条彩色的海洋。一对情侣站在斑马线旁边，抱怨最近的天气。
　　“雨水也太充沛了……我养的花都快泡烂了，今天还下雨的话我就把它挖出来……”
　　时樗想起叶虞书，背着员工给人发了条撒娇的短信。
　　经过进一步的相处，他察觉叶虞书非常吃这套。能帮助别人，对叶虞书来说，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收回手机，听员工聊起咖啡、宠物，以及习惯性哀嚎单身狗连周末都不知道去哪儿，放着好好的假期无用。几人试图让时樗加入话题，然而这位年轻的老板微微一笑：“我有男朋友了。”
　　“卧槽。”宣传没控制住，下一秒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接受其余人目光的洗礼。
　　宣传朝美术使了个眼色，美术眼见瞧见要签合同的公司的老板，大呼：“陈总，您这么早就来了啊！”
　　几人笑呵呵走进饭店，陈总身后跟着更多人，其中有个年轻的女孩，身量不高，容貌在时樗见过的人里只能算中等，但笑起来很甜。
　　时樗起初以为是陈总公司里的人，主动问好。女孩红着脸，轻轻应声。双方人马上了桌，陈总拍着时樗的肩，笑得爽朗：“时总真是一表人才，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你看我女儿怎么样？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姑娘啊，一看到你的照片就喜欢上了，非要跟过来呢。”
　　时樗手中的酒杯举到一半，原本想给陈总敬酒，此时顿在空中。
　　他笑了笑：“令千金温柔大方，追求者应该也不少，要是我喜欢女孩子，肯定愿意与令千金交往，只是可惜……”
　　陈总听前面还挺高兴，只等他的下文。时樗带来的员工则一个个安静如鸡。
　　老板刚才还说有恋人呢！
　　但是拒绝陈总……也不知道这单生意还做不做得成。
　　时樗目光在酒桌上巡了一圈，落在陈总女儿身上：“我只喜欢男性，而且已经有伴侣了。这杯酒，先向陈小姐赔罪了。”
　　一举杯，将手中大半杯酒喝光。
　　员工默默在心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老板，够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