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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肥皂车间挂上了一幅新标语。每个人都需要埋头苦干为人生赎罪。林翘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论是谁都不可以轻松前进,她隐约感觉到,自治区对监狱内的所有人都有着极其强烈的吸引力,可囚犯们不轻易提起它,它更是一个梦,至少,对于监狱底层的囚犯们来说,待着监狱里工作减刑比沦落荒原要强,别的事情暂时不用考虑。

      林芪的新朋友告诉她,大多数被抽中的人选择了唱歌跳舞,历来如此。有新意的表演,要么拿高分,要么最低分。

      她想了想,在原来的世界,有什么歌是适合她的嗓音的。她很少歌唱,也不曾在人前舞蹈,她对崔赧唱过专属恋人的歌,而崔赧无论她唱得如何都会喜欢。

      她认真考虑过后,决定演唱一首在别人面前唱过被夸好听的歌。

      至关重要的节日盛宴到来,林芪暂停了工作,被带到一个新的房间,她借此对监狱内部有了新的认识。这里远比她之前想象得要宽广,难怪大多数人从未想过要越狱,个人居住的囚牢虽然面积狭窄,但监狱整体囊括万千。

      她现在待的房间类似于前世的酒店,站在窗户边往外眺望,可以看见垃圾堆积在场地,机器的轰鸣声响起,对着各色垃圾进行分类处理。房间的布置比个人牢房要豪华许多,风格优雅的台灯,把房间照得明亮,壁纸的花纹和地板的色调,配合家具整体的色调,给人一种华美隆重的感觉。

      参加一次演出,至少住房环境暂时改善了。

      做服务员工作的囚犯,比林芪有钱,女孩进来整理房间时,林芪和她闲聊了几句。她模样乖巧,年纪不大,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她笑着说:“表现得诚信友善可以减刑吗?法律没有这样规定,但我相信,对人好,别人也不会为难我。”

      林芪:“是啊,大家互相帮助,困难都会少一些。”

      女孩提到之前有人闹事,很快就被警卫带走了,在监狱里被抓会被送到哪里了。荒原是个很可怕的地方,也许有比荒原还要令人畏惧的隐秘之地。

      “你觉得孤单的话,可以和别人聊天。我是这么做的,每当我一个人待着,感到难受,我就想,去爱见到的每一个人,宽泛的爱一样可以摆脱孤独。”见林芪好相处,女孩的话也多起来。

      林芪不认同,也没反驳。她在心里想,假如监狱底层有不少人都抱有相同的想法,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竭尽全力变得无罪的囚犯,她将来也会是其中一员吗?可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距离才艺表演还有两天,女孩给她带来一幅画。

      画面中高耸入云的塔楼散发着熠熠金光,一个不规整的塔顶缀满密密麻麻的符号,虚线涂抹的庙宇、雕像以及成片的树林,簇拥着中间的塔楼。林芪盯着这座直冲云霄的建筑,疑惑道:“这是监狱吗?”她对着空气说话。她也许已经死过一次了,轮回使她来到这里。

      死亡和重生。她若有所思。

      林芪记下了塔楼顶端的符号,她在掌心用指腹描摹了一遍。

      半夜,林芪睡得很熟,她在梦里感到一阵饥渴,便醒来找水喝,她打开灯,房间依然是黑的,于是,她抹黑下床,凭着记忆和感觉来到桌旁,摸到了水壶。这时,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异响,黑暗中,她万分警觉地握紧了玻璃水壶。

      她看不见,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也看不见她。

      床头传来的布料骤然被撕裂的声音,十分刺耳,是刀刃划破了枕头,林芪抓起水杯,朝墙边砸去。她没有想太多,她不担心丢掉性命,正如她不祈求得到救赎。

      她蹑手蹑脚靠近床侧,她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也许他也听见了她的,也许没有。林芪将水壶砸在他的后脑上,袭击她的人个头不高。

      玻璃碎掉的同时,“我要杀了你。”她异乎寻常地冷静。

      那人转身就要逃,林芪在他身后声嘶力竭怒吼道:“给我回来!你个死人——回来!”她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附近房间的灯亮了,更多陌生人闯了进来。

      她房间的电源恢复正常,灯照亮室内,林芪靠墙静静地颤抖着,消化瞬间高涨的愤怒。

      “没事吧。”

      面对关心,她尽量回应。“我还好,抓到那个想杀我的人吗?”

      “他应该不是要杀你,那太可怕了。他逃走了,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换一个房间。”

      林芪默默看一眼露出内芯的枕头。

      对方不好意思地说:“呃,枕头会给你换掉的。”

      接下来几分钟,陆陆续续有咖啡、热毛巾和助眠喷雾送到房间里,喷雾是薰衣草香味的,咖啡不算难喝,热毛巾敷脸感觉很好。次日,女孩来房间清扫,进门便瞪大眼睛看着林芪。

      “天啊,如果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烂,他脑子肯定不正常。你看起来还好,我本来想安慰你的,结果,我比你更害怕。一想到这个房间,昨晚有人闯了进来想对女孩子做坏事,我就觉得心慌,我能坐下来休息一下吗?”

      林芪温声道:“本来也不乱,你歇一会儿吧。”

      她透过窗户往外望,堆积的垃圾比起昨天更多了,与她房间平行的场地,视线最远也只能抵达运转中的机器。

      “你是不是在好奇分配给你的房间外面是垃圾处理场啊?”女孩边收拾床铺边问。

      “嗯。”

      “因为我们酒店在这层监狱较为外沿的区域,你这个房间是酒店内最边缘的,垃圾处理场更靠外的是封闭的储水系统。说实话,我也搞不懂布局,我听说过,之前啊,有人特意选了这个房间入住,想从窗户往外逃,最后他的尸体就丢在垃圾处理场了。从这里是逃不出的。”

      林芪转过头,一脸惊讶:“意想不到,长见识了。”

      女孩临走前,林芪叫住她,“你见过管理员吗?”

      “你问哪一个,我刚好都见过。有个很喜欢来我们酒店,有个女孩子,和我一样是服务员,矮矮胖胖的那个追求过她,后来女孩一直没来上班,我想她是不可能越狱的,就,不见了。”

      “另一个呢长什么样?”

      “经常不高兴,很难接近。挺高的。”

      节日盛宴预热中,林芪登台表演的前一天,艾克带了两个朋友来酒店找她打牌。

      “你说,打牌想赢,看什么,运气还是头脑。”

      “看玩哪种。”

      “妥妥运气啊,运气不好,打个屁的牌,别人炸你一波又一波,你机关算尽,一看牌面,全都烂。”

      林芪始终面不改色,最后几轮,连赢几把大的,逆风翻盘,之前输的都翻倍补了回来。

      “我输得最惨,可玩得不难受。”艾克笑眯眯地看着林芪,“一个好兆头,对不对?”

      林芪笑了。

      “崔赧他在做什么?你都能来,他呢。”

      “不该说,还是该说,他让我不说,你问我,我就坦白交代。楼上下放的实验员,给钱多,至少相较于我们这层的烂工作,薪资确实优渥。而且不算积分,只给金属币,他转到你账户的积分,都是在我这儿拿金属币兑换的。”

      “从上层来的实验员?”林芪皱眉。

      “嗯,惹不起,我不参与,你看他是贪财还是想要别的,在乎他的话,劝一劝吧。”

      林芪从外套口袋摸出一块玻璃碎片,说:“前些天,有人闯进来,预谋不轨,我拿水壶砸了他脑袋。你把碎片转交给崔赧,告诉他这件事。”

      “明白。”艾克兴致勃勃地看着林芪,“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感情很好嘛。”

      -

      崔赧手臂上的输液管刚被拔掉,又被领着坐到一个复杂的仪器上,几种不同颜色线管彼此交缠,有的连接机器,有的则直接插在了他的脉搏附近。

      他发现随着实验的深入,他感觉越来越难熬。

      看不见林芪的时候,他很想念她,他知道她要准备表演,她不在身边情有可原,可是,来到这里后,他像是离不开她,比起原来那种黏糊糊的占有欲还要恐怖的依赖,让他没了林芪在身边,便失去控制,仿佛大脑里多出一个开关,他的心情思绪都不由自主。

      他急于摆脱困境,对递过来的橄榄枝抱有不容失去的紧迫感。他不知道这是在研究什么,把自己作为小白鼠的下场最后会如何,可他想多赚一点,再多赚一点,到林芪才艺表演的那天,就结束。等他回来,他可以告诉她,没有坏事发生,靠自己努力,多赚了一些金属币。

      崔赧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出来,他头晕目眩。心想,还好,一直有在锻炼,体能过关。不然真晕倒过去就太丢人了。

      “哟,你在这儿。”他回牢房的路上,遇到原地等候的艾克。

      崔赧有心和艾克做朋友,人必须有朋友帮助,才不至于孤立无援。他的林芪过不了苦日子。

      “有事?”

      “还真有事找你。”艾克笑嘻嘻道,“我才见过林芪,不好啊,她一个人住在那边,有人半夜闯进去,拿刀捅,你猜什么坏掉了?”

      崔赧心跳如雷,全身血液都往上涌,他的喉咙紧得迟迟说不出一句话。他看着艾克,眼前一片模糊,他上前揪住艾克的衣领,“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枕头坏掉了!她没事,她让我把这个给你。对了,你最近夜不归宿的事,我转告她了。”艾克亮出玻璃碎片,“你小看我可以,继续掐我脖子,没关系,你小看她,她随手拿个瓶子就把人脑袋爆了。”

      崔赧呼吸不畅,往嗓子眼挤的心脏轻快地落下。

      玻璃碎片放在掌心摩擦,有微弱的刺痛感。

      他必须立刻见到林芪。

      崔赧无视了下午还有一次实验要参加,他不去就拿不到报酬,可恍惚间,他忽然明白。林芪肯定生气了,没有他,她还可以有别人。若是他不把自己当回事,她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他急匆匆地快步走,蓦然想起,林芪站在夕阳下,对他说:“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很容易失去他的。我想保护的人,因为无聊的事情受伤,我都不知道要找谁算账,我无法接受。”

      他为了林芪和别人打架,可她不领情,还说这叫不自重。

      “没有人可以轻易地伤害我还佯装无事发生,你不要太担心。”粉橘色的光晕将她的皮肤照得柔和发亮,她静静看着崔赧,眼神温柔,却让他觉得受到了责备。

      崔赧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他敲响了林芪的房门,随即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胆子真大,发生了袭击事件,也不保持警戒心,万一坏人推门进来呢。他进门,看见端坐在床上的林芪。

      她背脊挺直,肌肉紧绷,肩膀下压,衬托得脖子如天鹅一样修长。崔赧紧张不敢动,他一手抓着门把,一手无措地贴着大腿。

      “我不容许你背着我做危险的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很软弱,你可以随便敷衍我是吗?”

      “说我……你又做了什么,让人半夜摸进来。”

      “管理员的宠物失踪了,记得吧,我们后来杀的那个野人。有人心理变态,把那玩意儿当宠物养,也不是不可能。”

      崔赧:“你确定?”

      “我不能放过他,而且我知道他还会再来找我的。”

      崔赧靠近,坐在她旁边。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艾克带我来的。”

      “是不是离得很远,我搬到这间房里后,没有出去过。”

      崔赧试着描述他沿途看见的监狱布局,许多条廊道,错综复杂,不少房间都上有锁,有大有小,无法看清内部。监狱单独的一层空间被分隔成几个大的独立区域,没有通行证无法进入。他有看见一些穿着制服的人,匆忙经过走廊。

      “也就是说,我住的所谓的酒店,和我的牢房在同一个区域。”

      “嗯,应该是。”

      “其他区域都有什么,你问了吗?”

      “……没有。我想见你。”

      林芪递给他一副闲暇时刻画得抽象画。斑驳杂乱的彩色色块,大片铺满纸张。

      “送给你了,颜料纸笔全是服务员借给我的,她好像有加入一个独立的宗教,正打算拉拢我,我不好直接拒绝,我画得好看吗?”

      “宗教……什么?”

      “暂时无关紧要的,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了。她没有明说,我猜她也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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