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神明将至 ...
-
-
舞台剧如期而至。
因为是整个高二之间进行表演，演出服之类的道具学校就不作准备了，但是这不妨碍学生之间互相给自己加服装道具buff。
杨玲怡显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二话不说就把裴叙和刚刚拆好的快递箱子推进了男厕。
裴叙有些好笑地抱着快递箱子进了厕所。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不过杨姐确实是走在时尚前线的冲浪选手，挑的衣服还挺有那味。
杨玲怡采购的是复古英式绅士西服，雍容的黑色把哈姆莱特高贵典雅的气质彰显出来，袖口边的三粒扣显得庄重优雅，衣领和袖口边还分别滚缀着金色的镶边，这套上衣和学校的校裤还是可以勉强配起来的。
裴叙换好衣服后还没走出厕所就听到徐候在外面起哄：“传下去，小裴总要收购南隶一中！”
宋城晔：“传下去，裴家成为南隶首富！”
裴叙：“……”
不过裴叙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丝被惊艳到的眼前一亮。
平日里就算是被平庸的校服套在身上也掩盖不了裴叙自身的干净明朗。裴叙的眉骨生的特别好看，把脸部衬得立体真实，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眉眼像是被群星笼罩的月，让人有一种心跳漏跳半拍的错觉。
裴叙身上的干净利落像极了停泊在星辰彼端的航海家，明明可以站在朝雾暮云间与星辰同行，却又兀自来到雪延七尺的崖间一隅，用少年自有少年狂的心气撑起一片草长莺飞。
而此刻，被西装一番衬托下，少年的气质变得更加沉稳，宛若经历了亿万星辰陨落后的镇定自若。
杨玲怡不禁暗自内心放烟花：这波啊，是稳赚。
杨玲怡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快快快，奥菲利亚也快去准备一下，其他人等班主任通知后再去大会堂。换好衣服的人和我走。”
裴叙不慌不忙扣着袖口边的三粒扣，不过单手操作确实有些麻烦，新衣服的纽扣开口也需要略微费点力气。
蓦地微凉的体温搭在裴叙指尖的时候，裴叙猝不及防地抬起头——许临指尖海棠般温润的凉意从指心一点点渗透到自己的手心，像是消融的雪堆化作了沂水春风。
许临很自然地帮裴叙扣好三粒扣，裴叙在原地愣了两三秒后才稍微回了神，一切都发生得极为自然，但是又有什么在暗戳戳地在颅内喷发。
许临看他愣在原地，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杨姐在等你。”
裴叙眨了眨眼，眉眼盈盈处是藏不住的窃喜：“嗯。”
“我们班是第三个上场的，没时间给我们再准备一遍了，昨天彩排说的都记住了吗？”杨玲怡一边点人一边提醒着学生们该注意的事项，“裴叙，我就担心你那段独白会忘……”
“放心吧我昨晚说梦话都是那段独白。”裴叙用一脸“你不相信问徐候”的表情信誓旦旦地看着杨玲怡。
杨玲怡就当他不会掉链子了，带着这帮鸡娃去了后台。
在后台等候的时候还能听到正在演出的班级，从幕布缝隙还能看到台下的观众。
第二个表演的是张旸，裴叙在后台一边听一边就差笑岔了气——张旸几乎是用了自己的毕生所学的中式英语，不用坐在台下看也能猜出来这人是打算靠自己精湛（？并不）的演技上演一出王子复仇记。
但是观众显然很吃张旸这样的夸张艺术表演，隔着幕布也能听到台下频频爆发的掌声。
饰演奥菲利亚的女生有些不安地看向杨玲怡：“杨老师，我们这样循规蹈矩地演出会不会一下子就冷场了啊……”
“怎么会，那不叫冷场，那叫沉浸式欣赏舞台剧！”杨玲怡义正言辞道。
外面的掌声就快把杨玲怡的声音给盖过去了，过了许久掌声才平息——该下一组上场了。
礼堂瞬间被黑色笼罩，裴叙被黑暗包裹着来到舞台中央，在观众还没反应过来时宛若神明将至般投射下巨大的光影，金色的光线在丁达尔效应之下洋洋洒洒地落满了少年清澈如水的眸子。
这样正儿八经的裴叙大概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
很多人印象里的裴叙都是张旸最初喊的“小裴总”——纨绔和不可一世，一直到高二开学又多了虚伪油腻。
就算没有身边人调侃的“小裴总”称呼，很多人看到裴叙第一眼也会把他归到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一类——因为裴叙总给人一种懒散惯了的少爷模样，而且经常和徐候张旸这一类人同行。
人是很会把不同的人进行归类的，归类的很大依据就是看他周围的人和他是否有共同性。但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本就不该这么主观，在谣言四起的当下更是容易曲解他人真正的面目。
有些人被说是虚伪，但是殊不知给他戴上面具的就是在一旁叫喊着“虚伪”的伪善者。
现在这般端庄模样的裴叙着实是把全场震撼住了。
缓缓，裴叙才开口。
“Oh that this too too solid flesh would melt，thaw and resolve itself into a drew.（多希望这身坚硬的躯壳融了化了变成露水。）”
“Or that the ever lasting had not fixed his canon' gainst self-slaughter！（或者上天未将自毁视为罪行就好了）”
裴叙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地落在听众的耳中，如垂落地一声定音一样庄严又愤慨。所有人屏气凝神，仿若眼前的这位真是某不知名国度来的贵公子。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在说：和张旸那个二货比起来，这位才是重量级别啊。
裴叙在台上却略显尴尬，主要是他一直觉得这台词太别扭了，他每次喊出来都觉得自己不亚于一个追公交的二愣子。
所有人都在等他继续表演，裴叙试图在乌压压的人群里找到一点熟悉的星火。
但是乌鸦把星火藏起来了。
裴叙叹了口气，轻轻阖眸，用发颤的声音祈祷着：“Oh God.God...（上帝啊上帝）”
随着哈姆莱特的演绎，奥菲利亚等演员一众上场，经典的哈姆莱特和奥菲利亚对白过后，场下已然忘却了鼓掌和赞美。
连饰演奥菲利亚的女生都觉得此时的裴叙和平时对戏时的模样截然不同，明明他的瞳孔里映射的自己，但是他看着的人却不是奥菲利亚。
他的一片深情与赞美献给的不是眼前的自己，是他心里的奥菲利亚。
直至演出即将结束，奥菲利亚等人徐徐退下舞台。舞台中央又只剩下哈姆莱特一人。
“生存，还是毁灭……”
裴叙用失神的瞳孔望向虚空：“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漠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间无涯的苦难？”
明明是在向神明疑问，可是裴叙的演绎却像是在说一句陈述句——他很明显地在说后一句时把目光投向了观众席，眼神犀利有力，像是对神明诉苦一番后毅然决然选择直视不堪的无妄之灾。
……
“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
不知道路北航和梁建是在台下还是在台后……
其实他很想把这句话同时反问给路北航和梁建。泼脏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脏水洗不净岁月的铅华，真相往往也不会自己浮出水面。
不论如何，表演至此，话也到此。
裴叙带着哈姆莱特的满腔愤慨表演完了这出精彩的独白。
许久后杨玲怡口中的“沉浸式舞台剧”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掌声如潮般响起，就差现场爆灯了。
裴叙下了舞台就立马恢复成平时那个生活气满满的人了。
“杨姐你这马甲也太勒人了吧！我差点气喘不上来直接在台上嗝屁！”
杨玲怡：…………酝酿好的情绪这下彻底没了。
杨玲怡给了裴叙一个毛栗子：“今天表演的还不错，但是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最后有一段……”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能放我出去了吗？”裴叙换好了一身校服，已经准备离开后台这个是非之地。
杨玲怡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第四组也已经开始表演了，裴叙摸黑寻找自己班级。
“这边这边！第五排！！！”
徐候独特的大嗓门帮助裴叙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去，就感觉到手边传过来一瓶水。
尽管是在照明不清的情况下，裴叙依然能认出旁边这清澈的眸子，裴叙能感受到眸子盖过海水的咸湿，散布着点点星火——是他追寻许久的星火。
裴叙接过水，用手背和对方撞了一下，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舞台上还会有各色各样的哈姆莱特和奥菲利亚，但是属于对方的却又仅此那一个。
裴叙正准备阖眼小眯一会，手机的振动愣是把困意卷走了。
“你演的哈姆莱特上论坛首页了！”
徐候连串的链接炮轰过来。
裴叙没好意思点进去看自己在舞台上的傻样，倒是徐候传来的最后一个视频引起了他的注意——
“海王的修炼手册。”
裴叙看着这些字眼实在是头疼，插了耳机直接点了进去。
好家伙，这都能剪辑。
许临察觉到裴叙的不对劲，望他那边看了眼。
裴叙：“有人把刚刚舞台的片段恶意剪辑拼接了。”
拼接手法那是相当高超，制作者把裴叙对奥菲利亚的质问、对上帝的询问一股脑全部剪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亲眼看过刚刚的舞台剧，第一反应就是“不是吧不是吧，裴叙自己知道自己是海王还这么理直气壮”。
裴叙：。
得，这戏是白演了。自己是被变成素材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神明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