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骑驴载酒

24、第二十四章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宾客满棚，迎来送往，众人都在不住地道贺，说着：“恭喜恭喜！”
　　薛方端坐在上方，看着面前的一双登对的壁人，眼含热泪，十多年来他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女儿燕燕拉扯到大，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女儿也要嫁人为人妇了，自己也老了，能有个人陪着她照顾她自己也能放心。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大笑之声，众人惊疑不定，纷纷看去，只见来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眼神犀利，直直盯着前方的薛方，众人顺着实现看过去，见薛方不知何时也已经站起来定定地看着来人，嘴里不住嚷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把她拖出去……”，确是没有任何人过。
　　妇人又是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讥讽和嘲笑，说道：“薛方，你竟如此狠心，女儿大婚之日，我这个做娘的怎么缺席呢？”
　　众人惊忽不已，薛燕燕也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在父亲和那妇人之间看来看去，完全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然后突然尖叫道：“你骗人，我娘早死了，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听见薛燕燕说话，妇人脸上顿时浮现难言的痛苦，不住地流下泪来，满是愧疚地说道：“燕燕，我是娘啊，我是娘啊！一晃这么多年，你长成大姑娘了，从你出生，娘就没抱过你，不是娘不想，是他”，说着满脸暴怒地指向薛方，“是你爹，他抢走了你，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叫你，这十多年，娘日日夜夜的想你啊，燕燕，娘的燕燕。”说完就要过去抱住薛燕燕，却被薛燕燕冷冷地甩开。
　　薛燕燕爬到薛方的腿边，拉住他哭求道：“爹，你告诉这是假的，她……她怎么可能会是我娘，这是她编的，对不对？爹。”
　　薛方附在一旁的小几上，冷笑道：“说，是谁雇你来诬陷我，此人居心叵测，不怀好意，想要置我于死地！”说完仍是不住地咳嗽。
　　比起来意不明的妇人，众人当然更愿意相信仁义崇高的华山派代掌门薛方，纷纷附和道：“是啊，你们也太歹毒了！”
　　“你们这是杀人诛心啊！”
　　“真是太恶毒了！”
　　……
　　那妇人也是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手指从众人眼前一一划过，说道：“你们宁愿相信眼前的这个伪君子，还说我骗人，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极！”
　　有人闻言立即出来辩驳道：“你说你是薛掌门的结发妻子，薛姑娘是你的女儿你有何证据？”
　　妇人沉声道：“他大腿上有一个两个拇指宽的刀疤，那是我伤的。”
　　众人齐齐看向薛方，都在等他辩驳，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妇人继续说道：“我名秋霜，本是锁月楼的弟子……”
　　众人纷纷疑问：“你是锁月楼的弟子？怎么可能！我怎么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另一些人马上道：“让她把话说完！”
　　妇人道：“因我自小体弱多病，不怎么出来走动，所以你们不大认识我也正常。如今锁月楼虽已被灭门，但你们大可以叫活着的那些仆役来这里对峙，那一年夏天，我一时兴起偷偷溜了出去，真不该啊，我真后悔，若是我乖乖听师父的话，留在门派，就不会遇见他，也不会让我终生悔恨。”
　　一人问道：“既如此，薛掌门也没必要将你关起来致使母女分离这许多年？”
　　妇人道：“这其中缘由自然有他不想被人发现我的身份，但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薛方，不，应该叫薛贵，他一心爱慕青云小筑的掌门冷玉清，密室里放着无数他的画轴，可真叫我恶心！”
　　众人不觉齐声高呼：“啊？”瞪大了眼睛看向薛方，这简直让他们不敢置信，但想到以往二人的亲密无间以及自冷玉清去世后，薛方的种种，确实引人遐想，思及此，着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冷染也听不下去了，马上跳出来说：“你这妇人，再敢攀污我父亲，我便亲手杀了你。”
　　青云小筑众弟子也纷纷说道：“我师父一生磊落坦荡，岂是你能污蔑的！”
　　薛方爆喝一声：“冷兄一声光风霁月，我与他清清白白，他如今仙去，你这歹毒妇人何苦还要中伤于他。”
　　有一人说道：“再说若是薛掌门有秘密被你发现，为何不直接杀了你，反而让你逃了。”
　　妇人冷笑：“是啊，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啊！锁月楼后山有秘密是我告诉他的，他想利用我为他夺取，所以他不能杀我，哈哈哈。”说完朗声大笑，直笑得众人脊背发寒，笑得落下泪来，突然跪下来求道：“师父，徒儿错了，徒儿知错了。”然后伏在地上大哭不止。
　　“薛方，你还认得额吗？”突然一人从门外闯入，众人忙看去，这不是潜逃在外的吴琴之又会是谁。
　　薛方冷笑：“好啊，你们居然勾结在一起，不过就是想毁了我嘛！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吴琴之说道：“哼，你额二人同出无崖门，不料你却叛逃，门主派我来辖制你，却不料被你摆了一道，你怕我接发你，竟然和门主达成协议要杀我灭口，不料被我预先发现，出逃之时意外发现了被你关在密室的妇人，我便将她妥善安置，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这一年来我苟且偷生，为的就是今天。”
　　这时又一人匆匆赶来，正是华山派大弟子张枫。
　　“枫儿，你怎么来了？”薛方一见来人开口问道。
　　张枫却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坐在轮椅上的红衣少年，道：“少主，人已经抓到了。”
　　薛方看向面前的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粱辄也毫不相让地看着薛方，眼神充满仇恨和不屑。
　　粱辄轻轻晒笑道：“那就带上来吧！”
　　张枫冲门外喊道：“带上来。”
　　众人看去，几名华山派弟子绑着一男一女来到殿上，张枫向大家介绍道：“此人是杀手组织“寒鸦”的两大统领之一的李段，另一个统领前些日子已经被他们处决了，至于这个妇人，则是百花深处的老鸨柳娘，负责打探情报消息。哦，忘了告诉各位了，他，薛方，才是“寒鸦”真正的主人。”
　　李段跪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地抗议声，望着薛方，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好像在说：义父，对不起，对不起……
　　薛方突然脸色剧变，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贱地薛燕燕一脸一身，吓得她大叫一声：“爹！”
　　叫声凄厉，闻者莫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让众人咋舌的还不止于此。
　　“华山派大喜，恕我等不请自来！”这一惊一乍地，众人直觉大脑不够用，抬眼看去，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地落下，一行白衣人马手执经幡，簇拥着一个偏偏少年走来，一边走，一边撒纸，黑压压一片，众人马上脸色凝重，拔剑护身，目不转定地盯着他们，来人可不正是与武林不共戴天的阴风岭岭主裴景。那少年一身白衣，其实是孝服，望着薛方粲然一笑。
　　薛方心知今日必然丧命于此，也不再怕，便强撑着精神说道：“鄙人何其有幸，能承岭主大人莅临坐镇。”
　　“薛方，你已死到临头，今日我便是来为你送行的！”
　　“哈哈，也罢，我这副残躯想来也没几日活头了，便让你拿去为陆青祭奠又有何妨！”
　　“你不配提他！来人，把杜恶押上来。”
　　说完一个衣衫褴褛，脏乱不堪的人被丢到了众人眼前，正是杜恶，韩代看裴景脸色不好，担心他旧伤复发，忙上前说道：“此人乃我阴风岭叛徒杜恶，一年前曾与章辛一起叛逃，勾结“寒鸦”灭了华山派，栽赃给阴风岭，趁机挑起武林和阴风岭的大战，而他薛方也趁此机会独揽大权，成为你们人皆称颂的侠义之人。”
　　“薛方，你还有何话说？”粱辄马上接话道，“你杀我全家，灭我同门，独独放过我，不是因为心存善念，而是想撇清你身上的嫌疑，更是想把我当做傀儡操控。你没想到吧，有一天我会知道真相。”
　　薛燕燕马上爬过去拽住粱辄的衣袖，哭求道：“辄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爹他不会这样做，爹，你告诉辄哥，你没有这么做，爹，女儿求您了！”
　　“薛方，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竟被你骗得团团转！”
　　“薛方，你这个虚伪狡诈的小人！”
　　“想不到你居然喜欢男人，真是恶心至极！”
　　薛方，我要为我门派内死去的五十六位手足杀了你。”
　　……
　　薛燕燕看着周围本来和和气气的人一下子变了嘴角，马上又抱住父亲，生怕有人冲过来杀了他。殿内乱作一团，哭声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众人只觉忽逢剧变，恍然如做梦。
　　粱辄很想亲自杀了眼前这个面色憔悴却心肠歹毒的老者，可是眼角扫到红衣女子身上又迟疑啦，他转身对裴景说道：“既如此，薛方就交给岭主吧！”又对着身旁的张枫吩咐道：“把夫人带回去。”
　　裴景道：“那余下众人便劳烦少主处理了。”裴景目光森然地看着薛方，说道：“把薛掌门带走。”
　　殿中众人一时错愕，几人撞着胆子说道：“薛方是我武林门派之人，自当由我们处理，怎能让你阴风岭带走？”
　　又传来几声附和声：“是啊是啊！”
　　裴景阴沉着脸一一扫过在座的诸位，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只有一个少年人从众人身后挤出来，凛然不惧地看着裴景，说道：“你当真会杀了他？”
　　身后的看着死命拽着他，小声道：“魏良～”
　　裴景认出来这少年是魏景，一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只不过有了点大人的气度了，语气稍微放柔和了些，“会。”
　　少年略略低头思索了一下，道：“好！”便侧身让出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