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骑驴载酒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裴景才幽幽转醒，一睁眼便要起身，“来人啊，我要杀了那些人。”说完不住地咳嗽，甄朗马上走过去，递上一封信，说道：“你身子还弱，报仇不急于一时，你先看看这封信吧！”
　　裴景皱着眉头，这封信显然已经被拆开过了，他抽出来看，来信者竟然是华山派掌门之子——粱辄，他越看眉头就越紧，只觉气血翻腾。
　　甄朗在一旁看着他的神情开口说道：“信里说的很详细了，若如信上所说，陆青果然已于两日前坠崖身亡，下去寻找尸骸的人至第二日的下午才赶到，只是尸骸并未找到，岭主，根据崖底的血迹推断，陆青他生还的可能性很小，或许为在此出没的野兽所吞也说不准”，说完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裴景，继续说道：“粱辄若是诚心合作，这不失为一次好机会。”
　　裴景却抬起头，眼神阴沉可怖，说道：“我要亲手砍了李段的脑袋来祭陆青的在天之灵。”
　　甄朗道：“那我马上遣人去回信。”然后悄悄拽过一旁的韩代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岭主，他现在身子弱，凡事多考虑。”
　　韩代点头答道：“好！”只是有不解地问道：“你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甄朗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无边的天空，说道：“我要去找一个人，非去不可，至于归期，若岭主问起，就说两年当归。”
　　韩代一惊：“怎么这么久？而且马上就要大战了，为什么非得现在走？”
　　甄朗柔声道：“我晚走就来不及了，这段时日，你们要好好的。”
　　韩代无奈地叹道：“好吧，一路平安。”
　　甄朗无声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两天后，华山派传出粱辄与薛燕燕将于下月十五大婚的好消息，这倒是让沉寂了这么久的江湖终于有了点喜气儿了。
　　裴景两天里偷偷遣人去陆青坠崖的地方看过，果然什么也没找到，心里无限难过，想要给陆青立一个衣冠冢也不能够，他认真看着手里的哪粒小石头满含心酸地自言自语道：“你就这么恨我？才居然用死的方式来报复我，这么久都不肯来我的梦里看看我。”
　　说完起身又去了春归小院，在两个小土堆不远处有挖了一个坑，他摸着手里的那把佩剑，想象着陆青曾经把它握在手里的样子，然后郑重而温柔地将他埋了，看着自己亲手刻的墓碑，裴景一脸窃喜，说道：“若你看到，铁定是要揍我一顿的，不过我们成过亲的，我会时常来看你。”
　　然后转到那颗桃树下挖出一坛酒，走到无字碑前磕了三个头，又对着旁边的墓磕完了头，说道：“义父，义母，陆青就交给你们照顾了，他人很好，就是看起来冷得要命。” 然后敬了酒又转身回道陆青墓前说道：“你也要好好替我孝顺他们，再有一段时日我就能亲手为你报仇，你高兴吗？”
　　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倾着坛子倒酒，说道：“尝尝，这是我义父的独门绝技，连我都没教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喝，那一年义父说要春暖花开时再挖出来喝，可这一等就十来年，物是人非啊。”说完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偷偷跟过来的韩代站在院外不断地往里张望，只见裴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忙过去扶着裴景离开。
　　数日后，甄朗以从容赴死的决心赶到了一个竹林掩映之处，突然有空灵之声传来：“何人敢闯我竹林秘境？”
　　甄朗道：“旧人。”
　　那女子一激灵，说道：“是你，主人恭候多时，有请甄公子。”
　　说完竹林霎时移出一条小路，甄朗见状嘴角含笑，便走了进去，身后的竹子又瞬间归位，恢复原状。
　　又由两位使女引入大殿，抬头看去，殿上斜上方立了一个绿衣少女，满脸骄横跋扈之态，身后的正位上立着的红衣女子正深深凝视自己，甄朗觉得有些眼熟，但着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毕竟之前招惹的桃花太多，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招惹得。
　　粱辄只说秘境主人与自己曾是旧相识，若索要看押在侧的妇人必得他亲自来换，语气嚣张跋扈，很是不好惹，想此来定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谁知自己竟记不得此人是谁了，这下可就不太好办了啊！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
　　甄朗恭敬地开口道：“在下甄朗，特来请求姑娘许我带走那名妇人，姑娘有何要求，甄某人定当竭力满足。”
　　那红衣女子颤声开口道：“甄公子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甄朗：“……”
　　绿衣女子闻言大怒，骂道：“好你个无情之人，我姐姐为你苦等在此这许多年，想不到你居然如此薄情寡义，今日我就替姐姐杀了你。”
　　红衣女子见她拔剑就要冲过去，马上叫住了她：“阿昭，不可对甄公子无礼。”声音轻柔，却略有鼻音。
　　甄朗略带歉意地说道：“小生却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还请姑娘见谅。”
　　红衣女子缓步走到甄朗面前，说道：“恩公在上，小女子红芷有礼。”说完就拜了下去，甄朗忙伸手去扶，脸上却仍是疑惑万分。
　　红芷面露羞红，双目含情地望了一眼甄朗，甄朗便暗道一声：大事不妙。
　　红芷道：“三年前，小女途径此处不幸遇到一伙贼人，就要撸走，恰遇恩公相救，小女不甚感激，愿以身相许，可恩公你说：一入红尘，便生因果，你一生浪荡，不想有所羁绊，若有缘份，他日自会相见。故而小女禀明父亲，在此等候恩公……”
　　甄朗听着红芷叙说往事，一下子陷入了回忆，说道：“这一等就是三年！原来是你。”看着对面的女子，甄朗突然生出一种怜惜之感，想不到世间还有此痴情的女子，更想不到竟让自己给碰上了，一下子语塞起来。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甄朗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美人哑口无言，若是让裴景和韩代知道了，真得笑话死他了。
　　看着两个人扭扭捏捏，绿衣女子突然开口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姐姐？”
　　红芷顿时脸上发起烧来，忙打断她道：“阿昭，不可……”
　　“姐姐，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他嘛！既然他来了，又何必一拖再拖。”
　　“恩公，阿昭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你……”
　　甄朗一脸黑线，还没想明白，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这是干得什么事啊！”
　　红芷一脸疑惑问道：“恩公说什么？”
　　“啊？没什么。”心下暗道：本以为是丢命，没成想是失身，这……本来是英雄所为，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这现在传出去丢死个人啦。
　　绿衣女子阿昭见甄朗满脸愁容，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大声说道：“我姐姐如此美貌动人，又是忠贞刚烈，嫁给你是三生有幸。”
　　“阿昭～”
　　“姐姐～你看他，真是白费了你的一腔情意。”
　　甄朗心下纠结万分，时间不等人，若是不娶她，恐怕不会轻易让我带走那妇人，也对不起她对自己的这番情意；若是有意诓骗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想了又想，甄朗才开口说道：“姑娘，小生得遇姑娘，是祖上积德，但眼下时间紧任务重，实在是给不了姑娘名分，他日定当三媒六聘到贵府求娶。”
　　红芷面露羞涩，别开脸去，柔声说道：“既如此，我信公子。”
　　阿昭马上反对道：“姐姐不可，若是他一去不回，还要我们去阴风岭上寻他不成？”
　　“别说了，去把人带上来交给恩公。”
　　阿昭狠狠地剜了一眼甄朗，甄朗却混不在意，只是心中无比感激。当晚歇在此处，第二日一早便急急地带着人启程回去了。
　　眼见甄朗竟半月功夫便回来了，裴景和韩代都是一惊，直到听了甄朗述说原委经过，真是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裴景一脸正色地吓唬甄朗：“你以后再这样，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韩代也说道：“不讲义气的家伙！”
　　裴景马上认怂道：“是是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裴景却忽然道：“你说你要娶的是谁？”
　　甄朗道：“竹林秘境的主人红芷。”
　　裴景却惊了一声：“是她。”
　　甄朗和韩代都看向了裴景，裴景才说道：“不料缘分如此，我们见过，去年同他曾误闯秘境，因而认识。”声音越来越低，二人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陆青，遂都不再言语。只是不敢再提到此事，只说起几日后的大喜之日的作战安排。
　　华山派但是一片祥和宁静，丝毫没有意识到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薛方虚弱的身体近日虽已渐渐好转，但仍是容易疲乏无力，对帮派之事也越发不上心了，这反倒让众人觉得薛方竟如此重情重义，更是由衷地感到赞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