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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八宝玉念珠 ...


  •   “要我们老板的头发?”
      笑笑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需求终于展现出了一点正常人该有的困惑。
      “井底这个东西不过是当地积攒的一种煞气,遇到这种煞气,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用祥瑞的东西来镇压它,就像是古时候镇宅的法器一样。你们老板做到今天这个田地肯定是福气缠身,紫气东来的八字旺相之人,用他的八字来镇压这东西,肯定再适合不过了。更况且把这东西压住之后,镇压的人本身的气运更会一飞冲天,飞黄腾达,此之谓立砖而望远,涉险而得道。”
      江消在侃大山这方面实在是实打实地继承了江禹海的天赋,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几乎张口就来,蒙冶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思考过自己张开嘴巴讲出来的字词到底是不是有逻辑的。
      但显然在面对白终九的行径加持之下,江消此刻无论是说了什么在笑笑眼里都仿佛是十分具备说服力的,三言两语竟然还真的被她侃晕了。
      不过自然这种事情不能由他们这种职员来做决定。
      江消原本也没打算就这么跟他们说清楚之后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对方的物件和八字,最后自然而然地要被以大师的身份引荐给那名大名鼎鼎的老板本人。
      江消显然是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
      更何况面对这种本来就有点迷信思想的大老板,江消应付他们简直是如鱼得水,毕竟长久以来江禹海和她做的就是这种人的生意,把一些不值钱的破烂古董说出花来用高价卖到这些傻子的手里,几乎是他们的职业日常。
      这也是为什么灰鸿和白终九都喜欢泡在茶馆和寺庙里的缘故。
      毕竟常年去这种地方的大老板多啊。
      对方虽然有点怀疑江消的外形看上去似乎不大具备那种大师才有的职业素养,但是江消几乎不用三言两语就用一通乱侃和神神叨叨地看相说中了那名大老板的诸多心事和近来的苦闷。
      最后别说头发跟八字了,甚至还被忽悠着当场要买下江消X市家里的一个明清前的镇宅之宝,九胁道人的书桌法器——一件上好完玉打制的虎纹砚台。
      据江消所说这个东西还是自家爷爷早年跟摸金校尉一道进行倒斗行当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尸毒,千年邪尸的尸气还沾了不少西南深林里面毒虫的瘴气,她爷爷当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英勇就义在美丽的云南边境。
      也得亏是那时候遇上了一位金盆洗手在当地隐居了的老道,就用这盏砚台舀了瓢清水给他灌下,不出半个时辰就有黑水从她爷爷口鼻耳目尽数冒了出来。
      冒出来的黑水浑臭不堪,甚至还爬动着细小的尸虻,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也就是因此才让她爷爷给捡回了一条命。
      那老道看出了他们是摸金校尉出身,为了劝他金盆洗手,一直把他爷爷留在家里照顾了七天七天,他爷爷被劝得一心向善,最后临走的时候老道才把这砚台交到他手里,让他时时刻刻记得这次命悬一线的教训。
      因为是昔时道人镇邪的法器,所以也有消除一切邪祟的功能,再浑浊的污水被盛在那砚台里都会变得清澈见底,所有污渍都沉入砚底。
      将泉水倒入甚至还有延年益寿的效用,不然怎么说她爷爷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至今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呢。
      仔细想来要不是看在跟这地方有缘,也算是朋友所托,不然还真是不愿意将那砚台拱手让出,不然回头被爷爷知晓定会说她不知道轻重。
      这故事听得那老板简直感激涕零,心道这位女菩萨竟然为了给自己驱邪都要把自己爷爷救命恩人亲手送的宝物给拿出来了,绝对是真心实意奔着救人来的。
      当下立即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让老人家寒心,多少钱都可以出,总不能为了让小辈救人而让老人家的昔时旧情白白被人拱手送出了吧,就凭这份情谊,价钱都是不能轻举的。
      于是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秘书给江消签了张支票,蒙冶一晃眼几乎都数不清楚有几个零。
      而江消还是在那里摇头叹气,说爷爷这回一定会大发雷霆,可这件事人命关天,自己还是得跟老人家讲清楚道理的。
      那老板几乎都要握着江消的手飙泪了。
      蔡央决直接睁着眼睛睡着了,蒙冶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江消说的那个砚台他当然知道,就放在茶桌案上被江消天天装瓜子皮当垃圾桶使,江浩来的那两天还做过几天烟灰缸,怎么就成这么宝贝的东西了?
      不得不说这人胡扯的本事真的太强了,她不发财谁发财?
      蔡央决睡得脑袋往前面一倾,顿时瞬间苏醒过来,还来不及擦掉流出来的口水,江消已经揣着支票和那老板当场剪下的头发跟指甲一道走了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要干嘛啊?”蒙冶也被蔡央决带得打了个哈欠,“你真要帮那老板飞黄腾达啊?可他不是挺缺德的?还想把锅推给笑笑姐。”
      “飞黄腾达?想得美,”江消道,“他发达了,我们就喝西北风了,对于这种人,就要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这年头不是坟堆建在龙脉上,谁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发财,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神婆,你不会是想把那煞引到——”
      “他不是总觉得是别人给他引的祸吗?”江消道,“我就让祸直接跟他锁死,缠绵一辈子,也算是给那玩意儿一个解脱了,被压了这么几百年,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你不会是想把那老板的八字——”蒙冶大惊,“跟那个煞绑在一起?这个可以做到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江消翻开了手里写着八字的黄纸,粗粗看了一眼,然后把东西重新卷在一起,“我可是中流关东神调门掌门,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这行当也别混了。”
      “但是你都这么信誓旦旦跟他保证了,如果日后他没飞黄腾达,不就是直接打你的脸?你不怕他找上门来砸了你的招牌?”
      “你是傻瓜吗?”江消道,“那煞是我放出来的,还不得听我的?反正它又不用吸人的气运过活,朝外释放那些霉运不过是它的本能,我让它偶尔偶尔也给那二百五一点甜头,然后不顺的时候再来找我,不就更有机会敲他竹杠?理由还不好找?你真是小瞧做我们这一行的嘴上功夫了。”
      蒙冶无言以对,江消这一招实在是太缺德了。
      但仔细想想那老板的行径和做事的方法态度,或许被江消这么偶尔骗点钱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本来也是活该,遇到事就往女人身上推,就算是封建迷信也不能这么有病吧。
      不过总之古井里面的事情总算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如果江消一旦把那煞从古井里面放出来接到那倒霉老板的身上,古井里面的煞气也会很快散去,自然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但眼下还需要解决的就是还在医院里躺着的二十几个人。
      听到江消说问题已经解决,现在就可以直接去医院的时候,何禅还有有点惊讶的。
      虽然他确实领教过白终九的手段,但也是实在没想到江消他们几个无论是外形还是样貌都极其年轻的家伙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令人后怕的古井问题给解决。
      不过惊讶归惊讶,开车还是要开的。
      临走的时候江消还极为罕见地跟笑笑道了个别。
      “不要害怕你的眼睛,”她说,“你妹妹送给你这个,或许也是为了保护你也说不定,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当个瞎子都不是一件好事。”
      笑笑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小神婆对吗。其实我偷偷看过你,你的身上总是罩着一层黑色的雾气,这是什么东西?”
      江消想了想,笑道:“是我自己的东西。干我们这一行的,跟鬼神打交道多了,自己最后也会变成鬼的。”
      “对了,”她又突然接着开口,“你有没有在我身边看到过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笑笑疑惑,“你是说鬼吗?没有吧,我感觉那些东西好像都不太敢近你的身,似乎在害怕什么。”
      江消不再继续回答了,最终合上车门的时候,朝她挥了挥手。
      “好好努力工作吧,”她说,“何禅是个难得的好人,你们会幸福的,明年就会结婚。”
      在驾驶位开车的何禅莫名其妙红了脸:“这是突然在说什么呢——”
      蒙冶十分无语:“你好歹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吧,好不容易说了句人话,又是一点都不看场合的。”
      江消终于转身摇上了车窗。
      “这有什么的,”她说,“难道你敢说你前车抽屉里那枚钻戒不是给她买的?”
      “你眼睛好尖!”蒙冶震撼。
      “可是你这么直接跟她说了不是就没有惊喜了吗,”何禅叹气,“女孩子对这种事还是需要仪式感的。”
      “你放心,她肯定没当一回事,”江消道,“我就是一神棍,随口胡扯的东西,就当是个美丽的祝福了。”
      “你竟然还会用这么善良的修辞手法,”蒙冶感慨,“你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江消根本就懒得理他。
      到了医院之后确实就如白终九所说,跟人治病大概真的就是神调门的老本行,但江消的处理手法也是十分粗暴的,走上前去掰开了几个人的眼皮看了几眼,然后回到服务处找人要了几张便利贴,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之后就让蔡央决用打火机在水碗里烧了,直接化作一碗黑乎乎的水给人挨个灌了下去。
      要不是蒙冶见识过江消的本事,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解放前那些被强烈抨击的封建迷信神婆治病救人的现场,不管怎么说这种场面看上去还是挺渗人的,至少光是想想让自己喝上一口那玩意儿,绝对痛不欲生。
      可江消也并没打算放过他,作为一个合格的神婆巫医,她时刻记得若依笔仙所说那口古井底部是煞气所化的话,只要那东西还在井底一天,四处满溢的煞气就不会被冲散,既然如此,那今天去到那古井周围的他们几个实际上也是有这种潜在的中毒危险的。
      临走的时候她也帮笑笑检查过,确实像她所说,她自从古井开凿之后没有半点异常,身体各方面的征兆都跟常人无异。
      紧接着她又帮蔡央决和自己检查过,并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最后到了医院她才真正帮蒙冶做了基础的检查,往他眉心敲了一击,指尖夹着的纸片并没有显现出半点异样,果然还是没有问题。
      蒙冶这才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也非常愤慨江消这种故意把他留到最后才进行检查的对待实验品一般的态度,实在是有点没有人性了。
      江消才不在乎他纠结的那份人性,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奇怪,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决定等有机会再找笔仙那老头聊聊。
      何禅见被灌下黑符水的人们都陆陆续续醒转过来之后,顿时对江消都快肃然起敬了,虽然心底里也觉得江消这烧符水给人喝的举措实在是太让人毛骨悚然,但不管怎么说最终结果都是好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叫人感激了。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道,“改天叫上白终九一起,请你们吃饭。”
      “这可能还真的比较困难,毕竟我们马上就要回X市了,”江消道,“不过你们来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那边的羊蝎子还是挺好吃的。”
      蒙冶简直无语这个人的厚脸皮了,叫人上门请客还要自费差旅,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人。
      何禅倒是还能一口答应,说到时候去一定第一个找到他们。
      也于是这桩事情终于得到一个了解,再次回到普光寺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
      暮色四合,猩红洒满了遍地,寺庙里面的游客也渐渐散去,他们几个到的时候正有僧人在门口扫地,见他们过来还以为是游客,正准备往外赶,就看见白终九搓着一串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念珠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她道,“回来了?看来事情办得不错嘛,何禅有没有偷偷给你塞红包?塞了多少啊?”
      “那不是你学长吗,就算塞了我怎么好意思要,”江消还是表现得十分正直清廉的,却绝口不提自己拿家里那破砚台狠敲了他们老板一笔,而且显然未来日后也准备定期继续再敲,“你那边呢?都处理完了?”
      “我出马,邹虞算什么,上古凶神都能给你捉了,”白终九打了个哈欠,跟着他们一道进了客人休息的禅房,“不过正好你在这饭点回来,我还有事想告诉你——”
      “这些事情先不谈,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那井底压着的是煞?”江消问她。
      “还真是啊,”白终九装傻道,“诶呀,我只是大概有一个想法,也并不成熟。这不是不敢跟你把话说死了嘛,到头来如果不是,你不就亏大发了?这眼前事还是得由眼前人自己定夺。”
      “你就是自己懒得去吧,”江消没好气道,“亏何禅跟笑笑还这么信你,在他们眼里你就跟孙悟空似的。”
      “不至于不至于,”白终九继续搓着手里的珠子,“人有三急啊,我一年到头总会有几天懒得动弹,再者说了,又不会死人,顶多多躺两天,还能算带薪休假了,你不知道,那老板讨厌得要死,饭桌上老灌人酒,喝醉了还撒酒疯,何禅去捞过好多回,还得自己垫钱结账,这真是拿命换钱。”
      江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视线却不自觉地被她手上的珠子吸引,顿时眼睛都直了,一把抢过来。
      “这不是我家的珠子吗?”她大惊,“八宝玉念檀木香,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家的?”白终九又一探手重新抢了回来,“上面写你名字了吗就你家的?别人送的,香客,粉丝,懂吗?”
      “你又不是佛祖你有个屁的香客,”江消还想再抢,却被白终九举到了高处,“你再给我看看,这不是八宝玉念珠我头给你拧下来。”
      白终九可不管她这个,嘴里一口咬定这就是别人送她的。
      二人正争着呢,就看见隔壁禅房推门走出来一个人,看上去生机勃勃的。
      江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浩——”
      被喊出名字的人顿时就跟被雷打了一样僵在原地,然后一下一下仿佛卡带一般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你啊,消——”
      江消瞬间就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简直勃然大怒:“是你把八宝玉念珠偷出来的,你丫王八蛋啊——家里就这个东西值钱了,有没有人性你——不留个真正之前的东西镇宅你当真叫你妹妹我空口给人画大饼啊?还到处随便送人,你什么时候信佛了?你这人怎么连道士都不放过——”
      白终九立即不乐意了:“什么叫连道士都不放过,道士很好好吗?我是道士我自豪。”
      江浩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走到江消面前,还没等她发作,就直接这么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他人高马大的就算跪在江消面前身形也还是大上她这么一圈,一时间这个场面看上去更加精彩了,白终九乐得看热闹,直接捧了一盘瓜子过来跟蔡央决他们分着吃。
      “消啊,我对不起你啊,但是哥哥实在是没钱了,之前又因为你,嗯,秋焦的事情被你剜去这么一大笔,哥哥实在是没办法了——小九跟我有缘,是她把我从黑暗里拯救出来的,我这辈子已经决定好了要为她赴汤——”
      江消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窝上,江浩顿时重心不稳彻底往前扑去,活生生地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江浩你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啊?又是一见钟情?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对你的一见钟情有ptsd了!”说罢又转头去看幸灾乐祸的白终九,“你给他灌什么药了吗?”
      白终九立即撇清:“我可不干那事,你别瞎怪我。我就跟平时一样在寺庙里溜达,他就走进来了,隔着门就直接冲了过来,硬要送我这东西,我见质地也还行,就收下了。这不会是明器吧?算了,明器我也不怕,姐姐八字硬着呢。”
      “你还真敢往身上收啊,”江消几乎是咬牙切齿,“那是我们家的东西——”
      白终九不以为然:“你们家的东西你们家的人送给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我这又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是有人给我心甘情愿捧着送上来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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