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守的疆界》董九

4、第 4 章

　　电梯门打开，邹小汐匆匆走了出来，看看表。还好，没迟到。张锐在后面紧追了几步，与邹小汐一同走进公司大门。他轻轻咳了一声，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邹小汐，似乎想说什么。邹小汐早就发现他局促的举动，假装没看见，自顾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张锐，快！老板在办公室等你。”董事长助理看见张锐，赶紧上来对他说道。

　　“今天我没有迟到啊。”张锐心里有点紧张，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老板，一面打起精神走到董事长的办公室门前。

　　到公司三年了，被大老板点名召见还是头一次。站在这暗红雕花的门前，张锐压抑住忐忑的心情，轻轻整理了一下领带，深吸一口气，举手敲门。

　　“进来。”汪少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扇大鹏展翅的浮雕屏风，动感十足，推门一见，有御风千里扑面而来的错觉。让人心头一凛，怯意开始在不知觉的地方暗生。绕过屏风，斜靠在大班椅上的汪少鹏正在跟端坐沙发的保安部总经理全海生说话。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穿过落地窗，在老板桌上泛起一层茫茫的白光。汪少鹏拿香烟的手就映在这薄雾般的白光中，正好挡住半边脸，轻烟缭绕，恍惚神秘。

　　汪少鹏的脸上似乎永远挂在满不在乎的笑意，张锐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传说只有几个最资深的员工见过他发脾气，而且没人愿意再提起。每次看到汪少鹏那张年轻的脸，张锐就会在挫折感中鼓励自己。三十几岁就执掌这样一间庞大的公司，这张笑脸所蕴含的能量让张锐着迷。就如同他嘴角下方那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痕，是刀锋刻下的历史，是月亮光芒下斑驳的暗面，平静地蕴藏着，只会偶露峥嵘，然而这种阴暗的隐喻总能触及到一些沉寂的神经末梢。

　　“董事长，您找我？”张锐已经成功地将情绪调整。

　　“哦，张锐，我们正说到你呢。坐。”汪少鹏将烟灰弹入烟灰缸，随手朝沙发指了指。

　　全海生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眯着眼睛将走过来的张宇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向汪少鹏。

　　“早上好，全总。”张锐走到沙发边，先站定招呼一声，然后在沙发的一角坐下。

　　“嗯。”全海生应了一声，又转头看了他一眼，宽阔的国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眼睛里突然闪过的光芒却让张锐突然生出一丝寒意。

　　“今天直接把你找来，没有通过你的经理，是为一项重要的任务，只能我们三人知道，明白吗？”汪少鹏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让烟雾在阳光下翻滚挥散。

　　“明白。”张锐赶紧回答，不过依然一头雾水。

　　“你到公司有三年了，阿全也观察了你三年，是他向我推荐的你。阿全跟我多年，一向忠心耿耿，公司所有的人都会经过他的观察评价。公司和我个人的安全都由阿全负责，虽然我从不在公开场合提到他，但他才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现在需要一位懂IT的很可靠的人直接向我汇报有关信息安全的情况。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让你的经理知道，其实原因很简单。IT部门经理要向我汇报工作，但那是一条明线，我还需要一条暗线。现在信息在网上传播很快，我需要随时了解和控制，尤其是马上要进行重大投标的时候。我需要你留意所有人在网上的活动，包括你的经理，保障投标信息的安全。这样重大的一个项目，对手什么手段都可能使出来。我想先问问你，有没有信心做好。”汪少鹏的目光穿过烟雾，炯炯地看着张锐。

　　“我一定努力不让您失望。”张锐很兴奋。

　　“你每周直接向我汇报一次，时间由我的助理通知你。你一定还在奇怪为什么选中你，我也不必瞒你，这种工作就必须要做事认真，对公司忠诚度高的人才能很好地完成。阿全分析了IT部门所有人的背景和表现，认为你是最佳人选。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谢谢董事长和全总的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张锐的眼眶因为激动而有些潮湿。

　　“好了，你去做事吧。具体的工作阿全会找机会向你交待。”汪少鹏微笑着挥了挥手。

　　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张锐觉得今天地板有些奇怪，踩上去软绵绵的感觉，好像踩在棉花上，抑或是踩在像棉花一样的白云之上。张锐腾云驾雾掠过邹小汐的座位时，故意咳嗽了一声。邹小汐抬起头，正好碰上他火辣辣的目光。邹小汐翻了一下白眼，却见张锐忽然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藏于红唇之间，发出森然的寒光。邹小汐正想问他何事，他却一扭身走了，背影甚为轻盈。

　　邹小汐抬头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人今天是不是某个部位被捅了一刀，大量的荷尔蒙泄漏出来了，好笑。”

　　“邹小汐，我要的模板改好了吗？”旁座的男同事打断了她的思路。

　　“一旁候着，没见本小姐正发呆吗？”邹小汐含情脉脉地恨了他一眼。

　　“喳！”

　　“唉，还让不让人活了？从上午就开始催命似的。”邹小汐叹了一声，将目光移到电脑屏幕，双手又开始迅速地敲打键盘。

　　需要准备的材料太多，除了午饭时间，邹小汐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座位。下班时间已经过了，身边的人逐渐离去，邹小汐仍在奋力敲打键盘。夜色开始在窗外游离，诱惑着灯光和霓虹，星星点点地闪亮着，逐渐汇成大片的灯海。重重叠叠的写字楼，将黝黑的身躯组成一座座岛屿，在闪亮的波光中影影绰绰。

　　“还在加班？做完我请你吃晚饭。”张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座位前。

　　“不必客气，你先走吧。”

　　“别推辞了，难得一起加班，不就吃顿饭嘛。”

　　“可我约好了同屋的女伴一起去吃川菜的。”邹小汐有些犹豫。

　　“那就一起叫上好了。”张锐今天似乎很兴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邹小汐想到扈京香，忽然心头一动，也许让他们见上一面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于是拿出手机，给扈京香发去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