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守的疆界》董九

12、第 12 章

　　周五晚上，邹小汐回到房间，扈京香仍未回来。真是如胶似漆，重色轻友。邹小汐嘟囔了一句，看看表，才八点过，不由又摇摇头，无奈地笑。一个人的周五之夜竟如此难熬。

　　她再次打开电脑，看自己的博客上以前写的文章。写时是发泄，写过之后心情会好。却不想再读时又被拉回那种情绪中，刚才洗头按摩培养的好心情又被破坏。她突然觉得对面的电视机很吵，于是站起来将窗户关紧。那声音却执着，仍顽强地从缝隙中钻进来，爬进耳朵。像黑暗中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叫个不停，却怎么也赶不走，也打不到。她几乎想打开窗户，朝对面大喊一声，关掉。

　　淡定，淡定，像个淑女一样淡定。邹小汐提醒自己，强压着暗涌的想当泼妇的冲动。

　　她站起来，踱到客厅，站在坏掉的电视机前发呆。平日常觉得那些电视节目无聊，常嘲笑扈京香整天抱着电视机浪费生命。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这种无聊的价值，因这生命中有很多时间原本就是为了被浪费而准备的。这是不是人类发明电视的初衷，她看着沉默的电视机想。

　　邹小汐叹了一口气，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笑傲江湖》，靠在沙发上翻看。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遍看这本武侠小说了，常拿起随便翻开一页，就能够津津有味地读下去，很快进入小说的情节中。

　　今天似乎有些不顺，看不多时，岳灵珊就出现了，潇洒的令狐大哥又开始矫情，幽默感也飞到九霄云外，满篇都是岳灵珊那故作天真的表现。邹小汐呼吸开始变粗，耐着性子往下看。情绪的临界点转眼就到，这本《笑傲江湖》突然带着纸张破空之声飞向门边。扈京香正好开门进来，那书啪的一声落在她的脚边。

　　“小师妹又惹翻你了？”扈京香弯腰拾起书，笑着对邹小汐说道。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老子就是看不得她在令狐大哥面前装天真。”邹小汐恨恨地说，余怒未消。

　　“你说你，每次都这样。不喜欢她，就往前翻几页，跳过去就是了嘛，这书你看了多少遍了，情节都可以背下来了吧。”扈京香拿着书，走到沙发前坐下，笑得很温柔。

　　“你倒是愉快哈，出去跟帅哥约会，还不许我在家看看令狐冲，看看乔峰，幻想一下都不行吗？”邹小汐瞪着扈京香，看了几秒，忽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幻想也要温柔一点嘛。你这么暴力，恐怕令狐大哥见到你也会吓得双脚打颤，高喊女侠饶命哦。哈哈。”扈京香拍了一下邹小汐，笑道。

　　“唉，你说这令狐冲平时好好一人，为什么一见到岳灵珊就犯贱？哼，我一想到岳灵珊就来气。”

　　“那你也不该拿这书出气啊。你看看，这书被你摔了多少次，都快散架了。哪天被彻底摔坏了，你到哪里去找你的令狐哥哥和乔哥哥嘛？”

　　“哈哈，我就当是岳灵珊被我一掌，打得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飞出去，就跟这书一样。”

　　“是啊，每次你把书摔了，过一会儿又自己乖乖地跑过去，把它捡回来继续津津有味地捧着看。”

　　“我这也是学着令狐大哥犯贱呗。哈哈。”

　　二人在沙发上笑成一团。邹小汐伏在扈京香的肩头笑了一阵，忽然止住笑声，开始抽泣起来。

　　“你怎么啦？宝贝儿，谁欺负你了？”扈京香轻轻将邹小汐推离开肩头，惊讶地看着她那双婆娑的泪眼。

　　“没有谁，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觉得心里难受。”邹小汐轻声回答。

　　“好了，别哭了，你从来都很坚强的。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反正时间还早。”扈京香帮她把眼泪抹去，拍了拍她的肩头。

　　“好吧，我们去哪里？”邹小汐终于止住了眼泪。

　　“要不我们去上次的那个酒吧？”扈京香提议。

　　“好啊。你和张锐没有去酒吧坐坐，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吃完饭，他说要回去写个什么方案，就把我送回来了。你们好像最近都挺忙的嘛。”

　　“是啊，很快要去参加竞标，经常被迫加班。唉，不说这些烦人的事。”

　　二人各自回卧室去化妆。

　　回到卧室，邹小汐看了一下电脑上仍打开的博文，深吸了一口气，关闭电脑上所有打开的窗口，关机。拿出化妆包开始对着镜子一点一点认真地描。

　　酒吧座落在闹市街角，远远就可看到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变幻着各种颜色，夸张地在夜色中涂抹着诱惑。从出租车下来，立即就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音乐声。大门外面停满了各种豪华车辆，多是色彩斑斓的跑车，崭新铮亮，在灯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刚到这个城市时，她们常叹服于酒吧门口的这种豪华车展，它们配合怒放的霓虹，潦草而随意地炫耀，赤裸裸地吸引着视线，散发出欲望的化学元素。不过现在她们早已安之若素，别人的华丽，与自己无关。

　　卖花的小女孩，零星地散布在暗处，看到有男女同行，便迎上前去，缠着男人买花。她们嘴里小声而快速地念着祝福的陈词滥调，眼睛狡黠地留意着女人的表情。因见得太多，大多数人并不为之所动，她们便拉扯男人的衣服，甚至抱住即将离去的大腿。

　　她们迅速地穿越这些诱惑与纠缠，并不被打扰，因只有两个女人同行。酒吧门口站了不少靓女俊男，穿着夸张入时，眼神游离暧昧，不停地打量过往的人。二人加快脚步，走进酒吧。

　　灯光摇曳变幻，音乐潮水般起伏拍打。酒精。体味。眼神。表情。被穿梭其间的人们带到每一个角落。邹小汐的头随着节奏轻轻地晃动，跟着扈京香在幽暗明灭的光线中寻找座位。

　　现在正是高峰时期，未见一个空位。每张桌子都有人，正热闹地摇骰盅赌酒，或沉默呆坐，眼睛在人群中不停扫描，寻找着目标，同时也成为某个角落某双眼睛的目标。

　　转了一圈，竟找不到一个位子，二人面面相觑。

　　“我们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可能过一会就有位子了。”邹小汐见旁边的红色沙发空着，便向扈京香提议。

　　“那就站着等吧。”扈京香看了一眼沙发，不为所动。

　　“我穿着高跟鞋，走了半天，累死了，干嘛站着呀。”邹小汐白了扈京香一眼。

　　“这沙发是给陪酒的小姐坐的，我们坐上去，小心一会儿被人当小姐了。”扈京香笑道。

　　“怕什么。如果真被人当小姐，我们就去冒险陪一次酒，捉弄一下人也挺好玩的嘛。”邹小汐似乎突然被这个念头刺激，有几分兴奋。

　　“看样子你今晚真是不开心，一定要寻点什么刺激才满意。”

　　“我就是来这里寻开心，来嘛。就在这大厅里，我就不信有人敢做什么。不就坐着休息一下，说不定很快就有位子了。”邹小汐过去坐下，招呼扈京香。

　　“像我们这样美貌时尚，气质优雅的小姐，恐怕不到五分钟就会被人抢走。哈哈。”扈京香过来坐下。

　　二人低声说笑着，不时抬头在大厅里寻找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