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月》吕克昂

5、第 5 章

　　“不会怎样。”周首突然出声，若是小妾福浅命薄怪不得她们，若是此刻说错了话不知会惹上多大的官司！
　　“不会怎样，”周首柔声说，“凡是发动前胎儿都有可能重新归位，婴儿在羊水里好像大人在海里游泳，会不停翻滚，翻着翻着，脐带往往就会绕回。而且，姚娘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接生稳婆，有她在，主子无需担心。”
　　不知是这番话，还是坚定的语气，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受到感染，小妾的情绪也平静了些：“你说的当真？”
　　“千真万确。”周首看着她的眼睛说，“再说，产妇生产时情志和意志也都非常关键，如果主子惊慌失措，下面人也都没了主心骨，吃不上定心丸，到时混乱一团，才是真真的大忌和危情。”
　　小妾觉得周首说话颇有道理，虽不完全相信，但好在情绪缓和了不少。
　　周首和姚娘被安排在旁边的屋里里休息，时刻等待着小妾的发动。姚娘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后怕：“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差点说错话。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小妾，指着我鼻子的样子怕是能吃了人……”
　　“干娘莫要自责。”周首安慰她，“谁都有晃神的时候。”
　　姚娘看着她笑笑：“你倒是个镇定的。今儿多亏你在，不过我从没见过刚干稳婆就能有你这样出息的，当真是临危不乱。”
　　周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依干娘看，县令小妾这一胎是不是真的危险？”
　　“对，对。”看我这个脑袋，差点忘了正事，你去寻荷香，让她速请大夫来把脉，胎儿确实有危险。想那小妾作天作地，肯定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该要发动，胎位还没得调正。”
　　周首出门，姚娘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上微笑，想来自己还真是捡到了宝。

　　待跟荷香交待完事情，周首便转身回屋。屋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外面的动静倒是一点都听不见。周首回头，差点跟眼前的男人撞个满怀。男人行色匆匆，差点被人投怀送抱也吓了一跳，周首反射性地后退，行了个礼，便慌忙退下。
　　男人看那窈窕身影，若有所思，还没转过来神，便听荷香喊叫：“大爷您终于来了，主子等您多时了。”
　　殷梨亭边走边问：“可是发动了？”
　　荷香支支吾吾：“好像是发动了，主子一直喊疼，稳婆说还需等待。”
　　殷梨亭似有不耐烦：“怎么还要等待？上次请的大夫不是说就这几天了？”
　　“这个……”荷香顿了顿，“大夫都是推测时间，这种事往往没有稳婆说得准。”
　　“那稳婆怎么说？”
　　“稳婆说两日内必然发动。”荷香此刻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还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真的要发动，主子这计谋使了好几次，眼看着大爷就要发火，自己可不想自寻死路。
　　殷梨亭刚进屋，那小妾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大爷啊，救救奴婢，大爷，奴婢要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不要乱说。”殷梨亭沉下脸来，“又疼了？”
　　小妾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我见犹怜：“嗯，大爷，我天天盼着你，你就是不来。”
　　殷梨亭看她那委屈样，嘴上也软了：“我这不是忙呢？今天又有人来县衙告状，我本不欲搭理，奈何申员外出面，我不管也不行啊。”
　　“申员外？”小妾立马满脸疑问，“就是跟你合作卖胭脂水粉的那位？”
　　“对啊，要不是他，我哪里有京城的渠道。”
　　“那你不要得罪他呀，他可是你的生财之道。既然他出面了，你偏袒下也是无妨。”
　　“你肚子没事了？”殷梨亭横眉冷对。
　　小妾这才发现自己砸了场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摇着殷梨亭的手撒娇：“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关心则乱。”
　　“哼，”殷梨亭用鼻子出气，“担心我就别添乱，你在后院给爷生孩子，爷在前厅给你赚银子。你要是挡了爷的生财之道，也是挡了自己的生财之道。”
　　“爷，我错了。”小妾干脆抱着殷梨亭的脖颈摇，“那员外可是还在外厅？”
　　哼。
　　“那爷你快去，我这没事了。”
　　“真没事了？”殷梨亭斜眼看她。
　　“真没事。”
　　殷梨亭大剌剌地走出怡和苑，荷香跟在身后送着，眼看就要踏出院子，殷梨亭突然转头问她：“刚才穿白衣服那女子是谁？”
　　“白衣服……”荷香嘴里喏喏，心里却挨个回忆今日院子里的陌生女子，忽然恍然大悟，“是那稳婆带来的。”
　　“稳婆？”
　　看大爷眉头紧皱，荷香知他心中疑惑，“是稳婆的干女儿，说是带着来学的，以后也要当稳婆。”
　　“啊？”殷梨亭瞪大眼睛，“可曾婚配，就干稳婆？如今未出阁的女子也流行干这行了？”
　　“不不，”荷香摇头，“说家里有汉子，也生过孩子了。”
　　唔。
　　荷香眼尖，看到大爷眼里那抹遗憾的神色，心中纳罕，这可不能让主子知道了去，不然又要大发雷霆。心里忍不住默默骂了两句，这大爷外貌，家世皆是上乘，谋算能力又不差，偏偏是个色胚……不过，他也不是荤素不忌，那稳婆的干女儿，连自己这个女子都觉得甚美。
　　殷梨亭回到前厅，哪里有什么员外，那只是哄骗妇人的说法，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是脑海里全是佳人的身影，那个身段，那个肤色，尤其是那个眼神，哪里像丫鬟稳婆那样的下等人，倒是像相府里的大小姐，勾人得紧……

　　荷香回到院里，主子正躺在床上嗑瓜子。
　　“主子哟，我的正经主子，您怎么还躺着呢？”荷香一连串地喊着，奔到小妾窗前。
　　“怎么了？如今也轮到你管主子的事儿了？”说这，小妾把瓜子皮仍在荷香脑门上泄愤。
　　“那稳婆不是说了，让您在屋里绕圈走吗，有利于胎位顺回。”
　　“顺什么顺，她那徒弟不是说了，娃在里面游泳，游着游着就能游回来了。”
　　“话虽不错，但您多动动总是好的，还有利于生产。”荷香巴巴劝着。
　　“行了，行了，别说这事，我问你，他是不是去大房那了？”
　　荷香脑瓜子嗡嗡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些个没用的，那大房速来不争不抢都能把这几房摆平，偏生自己主子什么都要写在脸上，天长日久任谁都烦了，还不自知。
　　“没，爷去了前厅。”
　　“真的？”
　　“真的。”
　　小妾脸上终于展露了笑颜，又受不了荷香墨迹，只得下床去走动，一边走动还一边嘟囔：“你这个臭小子，等你出来，看我不揍你屁股，在肚子里就不给我省心。”
　　荷香笑着迎合。
　　“诶哟。”
　　“怎么了？主子？”荷香惊慌。
　　小妾突然狡黠一笑：“没事，她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