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月》吕克昂

28、第 28 章

　　“你先别激动！”阿英强按住周首的肩膀，“这事也不是我亲眼所见，只听下人传的，说清歌去勾引老爷！”
　　“不可能！”周首坚决不信，若说清歌之前时不时露出些歌舞坊姑娘的旖旎姿态，大多是因为她急需解决温饱，可如今温饱早就不成问题，清歌不会有那种心思。这姑娘的为人周首心知肚明，身世自己没得挑，却在泥泞的生活中把持了善良的底色，比真正生活在好处的大小姐更值得被人看重！
　　“到底怎么回事？”周首急切地问。
　　“是崔姐说的。”
　　“三奶奶的小女儿？”
　　阿英点点头：“具体的咱也不知，说崔姐看见清歌主动往老爷身上扑，三奶奶发了好大的脾气，叫那干体力活的老奴往死里抽，还是老太太身边的白嬷嬷看见了拦下的，老太太说要亲自审，才抽了二十鞭算完事。要不然小命保管没了！”
　　周首分析了阿英的话，如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想救清歌还得找个靠山，于是试探着说：“老太太真是个好心的。”
　　“哎，”阿英叹气，“不是老太太好心，一般家里奴才便是被打死老太太都不管闲事。那清歌是奴籍入府，老太太更不爱管。幸亏告状的是崔姐，崔姐蛮横不讲理是满京城都知道的，老太太怕她哪天闯下弥天大祸，最近都带在身边亲自教诲。想来老太太知道崔姐的秉性，这才拦住了那打人的老奴。”
　　“四奶奶可在屋里？”
　　阿英知道她想做什么：“你先别去找四奶奶了，老爷刚从她屋里走，发了好大的脾气，估计四奶奶这会也没法子。”
　　“人关在哪个柴房？”
　　“三奶奶院子里……”
　　周首整个人呆在原地，那还能有活路吗……

　　周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从那少得可怜的信息中分析，只要侍郎府老爷不是智障，清歌是不是故意的，他自己肯定能分辨，崔姐今年八岁，如果不是调皮捣蛋那就是受人指使，她们足不出户，三奶奶的面都没见过，又何来害人一说？
　　她拿出贴身带着的匕首继续踱步，这种内院之事把乔玉泽拉进来也并不妥当，思来想去又把匕首放回了原位。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人还是四奶奶！无论是利益捆绑还是祈求她还有点良心，周首都要试一试！

　　工部侍郎庞博然从四奶奶房里出来，生了好大的气！今早去后院看丽春，没想到被一个下人从后背扑上来！这些下人真是疯了，越来越不成体统！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高门大户的规矩，一个个想爬床想上位，早就顾不得体统！庞博然生了好大的气，恨不得把她们当场打死！
　　关键是，还被自己的女儿崔姐抓了现行，这崔姐是个大嘴巴，到处去说，自己的老脸该往哪放？庞博然思想腐朽，平日循规蹈矩，生平最痛恨浪荡子的名声！
　　“老爷，别生气了，下人们不敢瞎说。谁敢乱说，我割了她的舌头。”三奶奶于柳丹一边说，一边帮侍郎老爷脱外衣。
　　“你先别管下人，把崔姐管好了才是正经事。这事被她看见了，不知遮掩半分，反倒嚷嚷到老太太那！”
　　于柳丹脸上讪讪，不敢触老爷的逆鳞，于是吩咐丫鬟下去烹茶，自己又贴过去说：“那边院子里可是有话？”
　　庞博然气不打一出来：“丽春是个傻的，还为那个丫头说话，真不知她在想什么？”
　　于柳丹轻哼一声，想什么，没准那丫鬟就是她要塞的人，眼下她怀着孕，近身伺候不得，塞个个把人到老爷身边，道理也是讲得通的。想当年，丽春不就是二房趁着自己怀孕塞到老爷怀里的吗？这种把戏，她驾轻就熟！

　　“老爷别生气了，现在老太太主事，肯定会依法处置的！”
　　庞博然眯着眼睛养神，最近前朝事多，家里后院的事他本就无暇理会，这会只想把这些琐事抛诸脑后。

　　周首在四奶奶屋子门口跪了一个时辰，想必她气终于消了，才让阿英唤她进门。
　　“四奶奶，求您救救清歌！”周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四奶奶手撑着桌子，时不时用指关节敲打额头，想必已经头痛了很久：“这清歌平日看着没什么心眼，没想到是个练家子！”
　　周首知道四奶奶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由咯噔一跳，清歌不会真的头脑发昏做了什么错事吧？
　　“四奶奶，咱们现在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晨院子里也没人，只有崔姐看到了事情经过，没准就是误会！”
　　四奶奶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周首的话。周首无可奈何，这古代深宅大院的女人成天脑子里就装着那些事，要是有的选择，周首真不愿意跟她们相处！
　　“现在别管那清歌图的是什么，把她捞出来才是正经事。”
　　“四奶奶说的对，清歌要是早有预谋，到时候您也得被连累！”
　　裘丽春听到周首的话，恨不能拍案而起，要不是日后还有用得到这稳婆的地方，真想连她一起揍：“你倒是看得清楚，只不过……你就不怕得罪了我，我破罐破摔最后由得老太太发落？”
　　“您不会那样做的，四奶奶是个重名声的人，再说奴婢还等着为您生产尽心尽力呢！”
　　裘丽春气急攻心，“你敢威胁我！”
　　“奴婢不敢，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求四奶奶成全。”
　　“也罢……”裘丽春叹口气又坐下，“只当是还了你的人情，日后再要来求我，就没那么好说了。”

　　裘丽春带着周首来到三奶奶院里的柴房，给屋外的丫头使了眼色，往她们手里塞了些碎银，回头对周首说：“一刻钟的功夫，我去里面周旋，你去找清歌。”
　　周首点点头，刚打开柴房的门，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
　　“清歌！”周首轻声唤着，上下摸索，清歌的后背和小腿都是鞭痕和血水，打得皮开肉绽，后背处竟衣不蔽体，想起往常清歌柔软可人的模样，眼睛忍不住泛酸。
　　“小娘子……”清歌勉强睁开眼睛，气若游丝，“我没攀附老爷。”
　　周首含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我被石头绊倒了，不小心抱上老爷，恰巧被崔姐看到！”
　　“石头？”周首有些惊讶，那是多大的石头，不大不小正好把人绊倒了，清歌还没看到它？
　　“嘶……”
　　“我拿了些止血粉，先给你涂上。”说完，周首从水壶里倒出水给清歌清理伤口，快速上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粉，还拿了几个药丸让清歌服下。
　　“现在老太太已经开始接手你的事了，四奶奶在院子里打点过了，她们不敢再动你。估计过不了多久，老太太就得派人来接你。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小娘子，呜呜呜……”清歌百感交集，忍不住哭了起来。
　　“打起精神来，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小娘子，快出来吧，时间不早了。”外面的丫头唤她，周首只好安慰了几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