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月》吕克昂

25、第 25 章

　　一直玩到下午，少爷贵女们逐个离去。周首跟着阿英重新回到西院的后院，经过小书库时，久久不愿离去，她得赶紧想个办法到能里面看书。
　　阿英刚回到四奶奶的屋子，便被奶奶抓了过去：“可上钩了？”
　　“嗯，”阿英点点头，喘了口气，“东哥急得很，刚才郡王爷在，他有所收敛，王爷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来西院打听那稳婆。”
　　“今日送茶，那稳婆态度如何？”
　　阿英有些纳闷地说：“稳婆……稳婆看起来确是个本分的，一点心思也没有，还趁我不注意涂黑了自己的脸。”
　　“涂黑了自己的脸？”四奶奶小声重复阿英的话，“入府的时候说自己死了汉子，说她没心思我是不信的，肯定是大奶奶敲打过了。”
　　阿英没回答，两个人心思各异。

　　周首不知道，当时阴差阳错入了府，自己却被当成主母的枪杆子。清歌喊了周首好几声，她都没回答，索性又开始自己絮叨起来，今天一天都没个说话的，都快憋死了。
　　“你刚才说什么？”周首突然喊道。
　　清歌又被吓了一跳：“我说什么……我说今天西院人少，下人们都被赏了吃食，主子们吃不完。”
　　“都赏了什么？”
　　“鸭子和鱼丸。”
　　“还有呢！”
　　“水果？”清歌疑惑，不知她到底想问什么。
　　“不是这个，还有什么？”
　　“还有青绿青绿的梅子啊，诶哟，别提了，酸得狠！说是四奶奶吃不完剩下的。”
　　“对，就这个！”周首突然跳起来，“可还有剩下的？”
　　清歌去柜子里拿：“全剩下了，太酸了，这除了怀孕的妇人普通人根本吃不下！”
　　周首忙伸手去夺，跟她记忆中的一样，这青色的梅子上果然有细微的白色粉末掺杂着绿褐色粉末！周首伸舌头去舔一舔，白色粉末味甜，正好可以综合青梅里的酸味，本来这普通的糖霜粉不打紧，可这上面的绿褐色粉末却不同寻常！
　　最近看了很多医书，虽不确定，但从颜色和气味上分辨，周首怀疑这是书上所说的麻绳菜，对普通人来说有消炎去肿的功效，可对怀孕初期的人来说，大剂量服用会造成流产！尤其把它加在青梅上跟糖霜粉混淆更不易引人注意，若不是周首今天无心插柳做什么梅子绿茶，她也不会注意这些看起来正常的梅子！
　　再想到那个婆子当时恐慌却强自镇定的眼神，周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
　　来不及细想这宅子里妇人的阴险手段，周首潜意识觉得人命关天，又担心不知四奶奶吃进去多少，于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去了四奶奶的正院！
　　周首跟阿英撞了个满怀！
　　“周娘子，你干吗这般着急！”阿英满脸不悦。
　　“四奶奶，四奶奶可在屋里？”周首喘着粗气。
　　“嗯。”阿英点点头，头发里的钗环跟着叮当作响。
　　“你快点让我进去见她！”说着，周首就要往里面冲。
　　阿英差点没拦住她，屋里的人听见外面吵闹，遂走了出来。
　　“外面何人在吵？”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周首低头，心知自己莽撞，可为时已晚。
　　“周娘子？”四奶奶惊讶，顺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白天阿英还说她是个没心机的，自己一点也不信，老爷今天好不容易来看自己，偏偏她就撞过来。
　　“四奶奶。”周首轻唤，随机应变道，“我屋里的同乡今天下午开始上吐下泻，头晕目眩，不知得了什么病，整个人都不好了，求四奶奶开恩，让奴婢出去求个大夫。”
　　四奶奶冷哼一声，还挺会扮可怜，嘴上却道：“阿英，快带着周稳婆出去找个大夫，别在府上出什么事！”
　　阿英应了一声就拉着周首往后远走，一边走一边埋怨她。
　　侍郎老爷哼了一声：“这哪来的稳婆，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四奶奶哄着老爷回了屋，周首一把拉住阿英，把她扯进角落里跟她说了自己的猜测，阿英大惊失色：“你且等着，老爷走了，我便告诉四奶奶。”

　　周首回屋子等了没多久，果然阿英提着灯笼找她：“奶奶唤你。”
　　周首进了屋，四奶奶也没废话，着人把没吃完的青梅呈上来：“你仔细看看，可有菜粉？”
　　周首仔细辨认，跟白天见到的如出一辙，点了点头。
　　四奶奶突然啪的一声狠拍桌子：“哪个贱人这般算计！”
　　屋子里突然十分安静，没人敢说话。周首心急如焚：“今日可是第一次误食青梅？吃的多否？”
　　四奶奶的手居然有些颤抖：“以前就吃过，已经吃了好几次了，之前还流过血！”
　　周首大惊，怀疑有流产先兆，四奶奶又问：“这孩儿还能生出来吗？”
　　“我不是大夫，不敢妄言。”
　　“奶奶，我现在就去找大夫。”阿英说着跳出门框。
　　“诶，”四奶奶拦她，“那徐大夫早就被收买了，你找他没用。”
　　阿英恍然大悟，之前误食青梅，徐大夫一直说胎儿稳定，没任何意外。想来都是骗人的！
　　“那怎么办啊……”阿英哭起来。
　　“你去雍和堂找个年轻大夫，家世清白的，带来见我。”
　　“是。”阿英终于跳出了门框，四奶奶深感疲惫，整个人无精打采。

　　大夫来得很快，从偏门进来，没惊动任何人。四奶奶确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如果再食用两次，胎儿必定是保不住的。
　　虽然想到了这个结果，亲耳听到后四奶奶还是忍不住震惊！
　　“你是怎么看出麻绳菜粉的？”四奶奶疑惑。
　　“偶然从医术里识得。这种菜对普通人无害，孕妇却不能多食。”
　　“医书？”四奶奶像阿英当时一眼震惊，“你识得字？”
　　周首只好点点头。
　　“说吧，你想求什么？”
　　周首想了下决定顺势而为：“求奶奶准许我借阅小书库里的医书。”
　　“医书？”四奶奶惊叹，“你求得便是看书？你可想好了！”
　　“奴婢想好了，四奶奶若方便答应，奴婢不胜感激。”
　　四奶奶和阿英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你竟是个书呆子。”
　　阿英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之前这小娘子就跟我提过此事，我本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小娘子不做稳婆做文人墨客也是行的，只可惜了女儿身。”
　　经此一役，此奶奶对周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此刻甚至主动过去将她扶起：“你若愿意，从今天开始，便在我房里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