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月》吕克昂

22、第 22 章

　　贾书生再上车的时候，终于把人牙子的事打听清楚。
　　西边石门那头有一个人牙子人唤赵婆子，为人憨厚，办事牢靠，专门给京城里的普通富户和等级较低的官宦世家找丫鬟婆子。贾书生不建议她们去高门大户干，那些权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和公主县主早就名声在外，从小在宫里养尊处优，自然对待下人的规矩就多了些。
　　周首越发觉得贾书生靠谱，隐形中产，也是她最看好的人家。虽不能保证里面都是好人，但是按照概率来说，朝着这个方向找工作，碰到好上司的机会大一些。
　　当那些崇山峻岭终于倒退式的远离她们的视线，京郊的院子里冉起袅袅炊烟，周首终于来到了京城。
　　贾书生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上次来京城还是三年前，除了安九阁，贾书生还热情洋溢地给周首介绍了最出名的菜馆子和澡堂子。周首听后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澡堂子？真想去一探究竟！不过现在只能幻想一下，贾书生嘴里说的那些地方普通人都要存几个月零花钱才能去一次！
　　到了驿站，周首便跟贾书生分道扬镳，大恩不言谢！
　　下马车前，周首也换上了一身婆子穿的粗布衣裳，两人直奔石门。
　　打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人牙子赵婆子。赵婆子十分热情，简单询问了两个人的身世，又问两人中意什么工作，一一记录在案，只是周首说自己要找个稳婆的活计时，赵婆子露出微微诧异的目光，这么年轻的小娘子为何要干这种活？而且有经验的稳婆大多是上年纪的，对周首的能力也抱着怀疑的态度。
　　赵婆子让两人等消息，周首算算两人身上的银子，加在一起到是可以在最便宜的旅馆睡两晚，只不过后面就要喝西北风了……
　　第二天两人来问赵婆子的时候，她让她们耐心等待……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清歌坐不住了。主动提出自己要重操旧业养活周首！再等下去，两个人恐怕要去跟那帮乞丐混在一起了！
　　周首虽然心急，可怎会让清歌去那种地方？周首没办法用现代的价值观给她洗脑，只说既然离开了淮阳县，难道她不想洗心革面，重新开始吗？清歌听后颇为心动，周首又安慰了几句，并叮嘱她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和男人主动攀谈！如今时机成熟，再加上周首说得合情合理，清歌也就应下了。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赵婆子竟然主动去敲她们的门！
　　“果然在这里！”赵婆子的口气很着急。
　　“您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清歌惊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工部侍郎家有活，你们去不去？”
　　“去，去！”清歌急忙回答，说完才和周首面面相觑，工部侍郎！两人皆是一呆，仿佛绕了一圈，竟又回到命运的轨道。
　　“什么活啊？”周首把赵婆子引进屋子倒了杯水，“婆婆您喝杯水，慢慢说。”
　　赵婆子大喘气：“本来她们要找个住家稳婆，但我手里的那些稳婆都是干零活的，早就约好了，住家是不行的。于是我就想到了你！”
　　周首服了服身，谢过赵婆子：“要住多久？”
　　“你要签死契还是活契？”
　　“活契。”
　　“那最少也是要住一年的，到他家四奶奶生产！如果后面再有需要，你们再续签就行。”
　　周首想了想，觉得时间可行，后面又问了工钱和要求，虽然活契的工钱少，但眼下有个饿不死的工作就算福气了，也不考虑那么多！
　　周首看了眼清歌，赵婆子立马明白她的问题：“跟你一起的这位小娘子过去做个洒扫擦灰的就行，本来工部侍郎家不缺丫鬟，只是稳婆要的急，我老婆子就给你们讨了个好工作！”
　　周首连连鞠躬谢恩，赵婆子扶起她，只说日后有求于她时，可不要转身忘记。

　　第二天一早，赵婆子便领着周首和清歌二人去工部侍郎家报道。管家把她们领进后院，吩咐了一通府里的规矩，就让他们在自己屋里歇着，等着主子们召唤。
　　可是一直到傍晚，都没人来传唤。只是中午和晚上的时候，有个小厮过来给他们送了下饭菜，什么话都没说。
　　就这么过了三四天，终于看到一个圆脸丫头来敲门，问到：“可是赵婆子找来的稳婆？”
　　周首开门答应，圆脸丫头看到她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恢复了方才的态度：“我是四奶奶身边的建英，你们唤我阿英也可，四奶奶要见你们，现在跟我走吧！”
　　清歌也跟着出门，阿英却说：“你可是洒扫的丫鬟？”
　　清歌木讷地点点头，阿英说：“你留在这就行，不必跟着。”清歌只得依依不舍地看着周首，周首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穿过长长的走廊，忽觉花香扑鼻，周首抬头，看到一片片粉的，白的，紫色的花海，围绕着一颗高大的丁香树，丁香树想来为了扩香，而那“花海”，其实都被栽种在花盆里，只是花团锦簇，绵密丰富，还以为是种在泥土里的普通品种，离近了看竟是绣球和兰花！还都是名贵品种！
　　入了正厅，周首看到三四个打扮齐整的老妇，心中一沉，那天赵婆子领她来的时候，她心里便犯嘀咕，这工部侍郎家的活怎会如此轻松？如今明白，赵婆子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住家稳婆是不好找，但主家也不会轻信大家上找来的稳婆，此刻找了好几个来，可是要让她们较量一番？
　　又等了一刻钟，屋里的四奶奶才起了床，头上裹了抹额出来，一圈巡视下来，视线落在了周首脸上：“你也是稳婆？”
　　周首抬头看了一眼，便迅速低头：“是的！”
　　四奶奶看了一眼阿英，眼神喜怒不分：“这人谁找的？”
　　“是大房介绍的赵婆子找的。”
　　四奶奶一听大房，心里就像敲了鼓似的。大房找的人自己肯定不能用，偏又不能得罪大房，大房是个蔫坏的，要是得罪了，以后指不定怎么给她穿小鞋！
　　四奶奶面不改色地问了几个稳婆一些问题，大抵就是身世来历和健康状况此类，周首便是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言，旁边有个姓徐的稳婆，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主家问一句，她答三句，拍了四奶奶一通马屁，四奶奶脸上笑着，但周首已经察觉到她隐隐不耐。
　　果然，当徐稳婆介绍自己过去的惊人事迹时，四奶奶便下了逐客令，把她们几个人赶了出去。
　　“把那徐稳婆撵出去！”稳婆们前脚走，四奶奶便吩咐阿英。
　　“是。”阿英伏了伏身，便抬脚去追稳婆团。
　　徐稳婆听了阿英的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其他稳婆则被安排进了后院，周首长叹一口气，看来这第一轮的面试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翌日一早，阿英便来后院宣布了稳婆们的规矩，其他几条倒是无所谓，只是不能出后院这条大大限制了周首！要说这古代女子，种种花，缝缝手绢便能过一天，可周首没有工作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看书和看电影打发，如今这般，岂不是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阿英姑娘！”周首在她身后喊。
　　“怎的了？”阿英皱眉，似有不耐。
　　“府上可有医书供我借阅？身为稳婆，平时无事的时候，多多学习也是好的。”
　　阿英看她眼神犹如看着外星人：“你识得字？
　　周首点头，阿英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还没见过稳婆要求读医书打发时间的呢。府上有个小书库，在前厅西边的院子里，只是那边都是大爷和哥们常年走动，你们稳婆是去不得的。回头我帮你求求奶奶吧。”
　　周首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阿英姑娘。如若方便，姑娘帮我带几本也是可以的。”
　　“我大字不知一个，怎认得哪本是医书，我还是帮你问问吧。”
　　“那好吧。”周首遗憾地说，心想这事八成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