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弥生凉

20、020 过去（八）

　　除了赵强，没人希望秦林去打架，可秦林能找到的架基本上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元旦三天秦林就只打了两场球，其他时间都耗在跟张瑶还有班长身上，到晚上才有机会歇口气。

　　张瑶坐裴钧的车回去，家里阿姨这两天又请了假，每天都要吃夜宵的秦林就去家属楼外面的大排档觅食。
　　把饭吃完绕一截路消食，本摸着肚子的秦林就听见一阵呼喊，然后看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高个儿姑娘带着一阵香风跑了过去，后面跟着四个举着钢棍骂骂咧咧的混混。

　　想着好久没打架，骨头都快散的秦林立马兴奋起来。从腰上掏出甩棍，眉飞色舞的上了，也就十几分钟就把几个人撵走了。
　　那群小子还叫嚣有种在那站着等他们，秦林心想不跑难不成等你们叫一大堆人以多欺少，他又不是蠢。

　　秦林正打算跑路，一回头在路口看见那姑娘居然没跑了，正怔怔地看着他。脚下的高跟鞋有一只丢在一边像是跑掉了，另一只鞋跟也折了，一时间看起来有些过分狼狈。
　　走近一点秦林才发现这人喉咙有喉结，应该是个异装癖。

　　国外这种人多去了，还会时不时游个行。他看了人一眼，便直接往回走。
　　“你……”声音也是个男的，“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

　　秦林停了下来看他，才发现他身上也有伤，看样子是被鞭子抽出来的。
　　SM？秦林想了想，又觉得不是。要是SM，这人就不会跑了，“谁？”

　　“明老大的干儿子。”男孩子说。
　　秦林没当回事，而是把人看了半晌问：“要去诊所吗？又不是亲儿子，混道上的干儿子不值钱，认来当刀子使的而已。”

　　男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小声说：“不用，你走吧。”
　　秦林看了他身上女装半晌，直接把人架在肩上，往旁边诊所去，“闭嘴吧你。又没有漂亮姑娘在，有什么好硬撑的。”

　　诊所是个小诊所，看见女装癖第一反应是皱眉。
　　秦林拿出甩棍敲了敲桌子，“看什么看？不懂看病你开什么诊所？还是诊所不要了？”

　　一副会砸场子的流氓样，诊所医生收回想说的话，嗡着嗓子让异装癖去内间把衣服脱了检查身体。秦林跟着走了进去，看着异装癖脱下衣服才知道伤不只外面看到的那么点，上面新的旧的鞭痕香烟烫的烟疤不计其数。
　　本有些怨言的医生都看得叹气，秦林直接指挥，“先摸摸有没有内伤，骨头断没断。”
　　“还是要上正经医院去看。”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

　　秦林看了眼趴在床上的人，“医院现在没人，严重就打急救，我现在去取钱。”
　　医生忙点头，意见小混混就够倒霉了，要连钱都赚不了那岂不是亏大发。

　　秦林去外面工行取了两千出来，随便往兜里一插，再回小诊所的时候发现里面人没了。
　　“人呢？”秦林踢了踢桌子。

　　医生不想惹事，老实说：“走了。我没来得及检查内伤他就要走，只好给他开了几天外用内服药。”
　　当他也是恶人不成，秦林边想边问：“多少钱？”

　　“一百三十五。”医生也没想多收这种人的钱，就怕被人知道了再来砸自己场子。
　　秦林丢了两张一百的在桌上，“不用找了。剩下的去买包烟。谢了啊。”

　　回家的时候赵强还没回来，他从C市走出去的，现在算是衣锦还乡，一回来没少仗着赵唐的势，吃喝嫖赌一样不落。
　　秦林洗了澡倒头就睡，很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元旦假期回来就是两天的月考，然后连着两周都是各科老师在讲试卷。下课的时候张瑶跟秦林和裴钧说：“再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你们回不回家？”
　　秦林心想他哪来的家，裴钧在一旁说：“要回去几天。”

　　寒假也有一个半月，算是整个高中最后的假期，到高二下学期的暑假就得补课了。
　　高二暑假两个月假期至少要补一个半月，学校要求这一个半月要把高三的课程学完。剩下半个月，一周在补课前放，一周在补课后放。
　　整个C市的高中在好几年前就这样了。

　　张瑶碎碎念着寒假要去滑雪，又要去海岛晒太阳，一套接着一套的。顺便也邀请秦林也去，顺便每天玩够了可以继续补课。
　　之前的补课卓有成效，这回月考涨了十多分。成绩来之不易，张瑶笑得眼睛都眯上了，觉得等到期末考的时候说不定涨三十分不是梦。毕竟现在连班长也会给他指点，不过周末补课变成四个人，地方变成了学校而已。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寒假前的期末考成绩在最后一周出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讲试卷，发试卷。尖子班的学生不算人，一个半月的假期平均每天有两张试题，成绩差一些的还要抄卷子长记性。
　　最后一节课大家怨声载道，赵默还占了放学时间半个小时来讲寒假注意事项。

　　这个天气不会有人去河边游泳，可半大小子闹腾起来的危险哪只有这一种。
　　赵默絮絮叨叨把安全事项念完才慢悠悠走了，同学们也顾不得同学情，立马收拾自己的包包要回家。不急的也只有家里相对较远的住校生，明早一早也要飞出学校。

　　秦林想了想，找张瑶要了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个邮件地址，然后找到走在最后的向磊。
　　“学校外面开了家网吧你知道吧？这是在国外教我物理的教授，你要没事可以跟他发发邮件交流一下。”秦林说。

　　主要是他这一个半月跟向磊已经没得说了，向磊是真爱这门学科，而他明显只是因为运气好，从小占了有个教授在旁边指导的便宜。
　　向磊这样的天赋，留在国内浪费了，去国外读几年再回来比在国内读大学身价能涨几倍。秦林跟他说：“国外的学校也有奖学金，你拿奖拿得多，下学期和高三争取再拿一两个，可以去申请X大。具体什么专业，可以跟他商量商量。”

　　这是推荐他去国外读书，虽然他没想过出国，不过向磊曲了曲小手指，低着声音说：“谢了。”
　　“我们还说这些啊？”秦林跟他挤眼，撞了撞人，才背着书包走了。

　　结果寒假跟篮球队打了一周的球，秦林才知道向磊这几年寒暑假都没有回去过，而是在外面打工。
　　起因是有个打球的哥们儿球鞋坏了，因脚码问题找了好几家店才找到想要的鞋码，而向磊就在那家店上班。

　　向磊看见秦林的时候一愣，手里还抱着一盒鞋。
　　秦林跟他点了点头，看着他跟客人试好了鞋带着人去收银台后回来，才跟人说话，“勤工俭学呢？”

　　这还是他来C市后学会的词语，向磊有向磊的骄傲，秦林没想多管闲事。
　　向磊点头，看了眼篮球队的人，“他脚码大，一般只有这个分店的码数最齐。”

　　因为这两年在这边卖鞋，向磊对品牌有些了解，知道秦林脚下的款式国内没有，也就没跟他介绍合适的。
　　秦林想着反正没事，就不如在这等着向磊午休。

　　向磊找了个街边店点了两份炒饭，跟秦林说：“下学期到高三就没时间打工了，晚上我还找了家酒吧兼职，一个月能赚两三千。加起来就有四五千了。两个月能有□□千，够大学开始一年用了。”
　　“酒吧乱。”秦林说。

　　向磊也知道，但他差钱，“也没乱到哪，我去那家还好，出事了有专门的人解决，不会有麻烦。”
　　至于偶尔受客户点委屈被客户占点便宜也不算什么，他这一辈子受的委屈多去了。

　　吃完饭，向磊没地方去，两人就在旁边公园里坐着，一人买了一瓶饮料，然后开始说物理。
　　“你给那个教授发邮件过没？”秦林问。

　　向磊点头，有些失落说：“他还没回复我，可能有些忙吧。”
　　“你多发一些，可能他没看见。”秦林提醒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向磊上班时间到了，“那我先走了。”
　　秦林目送着向磊去了对面商场，眉头有些微皱。

　　张瑶在海岛玩了一周就回来了，找了秦林说给他带了礼物，“哎。我是想你了才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不谢谢我？”
　　裴钧带着他舅爷回了首都，向磊忙着打工，四人互助小组只剩下了两个人。张瑶还找秦林给他补课，“唉，过年前得把作业做完，还有二十几张卷子没动，老师是不是人啊？”

　　秦林拿了礼物，问张瑶一个问题，“向磊一学期能拿多少奖学金？学校一年给他多少？”
　　张瑶疑惑秦林怎么问这个，不过比起整天打篮球对学校这些了解不多的他，她肯定知道得多，“很多吧？学费是免了的，每个月还给他充三百的生活费在食堂吃饭，食堂有财政补贴基本上能吃饱的。还有每年的三好学生有一千二的奖金，贫困补助一学期也有八百，教委分给一中的奖学金名额他占了一个一年有两千。其实大头还是各种竞赛，他基本就是前三名，第三名都能有不少奖金。”

　　向磊一学期很少有换衣服，夏天两件白衬衣，秋天两件校服搭着，冬天就两件黑漆漆的棉衣配一年不带换的牛仔裤。不管哪一件看起来都洗得漂了白，是个省得不能再省的人。
　　他在学校不差钱，一年还能赚好几千块。就算初中那几年没存下来钱，高中两年应该也有不少了。就这样还要愁大学第一年的学费实在有些不对劲，何况向磊还说过国内大学也有奖学金和学费减免。

　　秦林把这个疑惑跟张瑶说了，张瑶下意识想到，“他是不是不小心惹了什么人？被小混混们敲诈勒索了？”
　　毕竟她也有过这种遭遇，唯一能想到的就这种可能。

　　不过这事都没来得及让他们俩去查，整天混在下九流的赵强给他带来一个消息，“小哥，你那个同学记得不？”
　　“哪个？”秦林烦他动不动拿张瑶说事，一说同学就浑身紧绷，态度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

　　赵强也没在意秦林的态度，反正他也不是靠秦林吃饭，“就你们一块儿在学校学习那个，听说成绩很好那个。”
　　不是张瑶，秦林就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怎么了？”

　　赵强把昨晚看见的跟他说了，“我昨天晚上跟几个兄弟去方爷的场子喝酒，看了场热闹。”
　　秦林不耐烦敲了敲桌子，赵强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是方爷出来解决的。你说他倒霉不倒霉，从小没爹妈要，等到现在好不容易要出头了，他那坐牢的爸又回来了。天天扭着他要钱，说不给钱就要去学校闹他。他那老子拿了钱就去赌，他这日子以后是没个头了。”
　　哪怕是赵强从小不学好，在父母那却没有亏待过他。他是真可怜向磊，但也仅仅于此了。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和他一个外人何关，打碎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从来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秦林却是问：“方爷怎么处理的？”
　　“人家亲父子能怎么处理，总不能把人弄死。就让人打了一顿扔了出去，警告他不许再进自己的场子。”赵强叼了一支烟，又递给秦林一支，“可有什么用？他不能去酒吧堵他儿子，在外面还不能堵啊？游手好闲一辈子，好不容易儿子有出息了，哪能那么容易放过。”

　　秦林第二天没去打球，而是打车去了向磊上班的商场。远远见着向磊额头上青了一块儿，没找他转身回去了。
　　回头给赵强的BB机留了言让他回电话，秦林在阳台上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看见向磊瘦弱的背影在朝天的天梯上一步一步爬得辛苦，却总有风雨想要把人吹下来。
　　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秦林想。

　　赵强没有打电话回来，一直到下午才抱着一个大箱子回来，跟着秦林笑，“小哥，这是嫂子给你寄过来的年货。”
　　无非几件衣服鞋子一类的，赵强把箱子打开，发现最上面有一个扎着彩带的礼盒。

　　把礼盒打开，赵强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打照片，照片全是拍的一个婴儿。从皱巴巴到满脸白皙，应该是从出生拍到满月的。
　　赵强拿给秦林看，“小哥你家给你添弟弟啦？还有这个是嫂子给你写的信？”

　　秦林从看见照片那一刻起就极为难看，像是要暴怒却又强忍着，最后皱着眉头把照片一张一张撕起来。
　　赵强不懂有钱人的事，猜想可能多了个弟弟会争家产之类的，在一旁给秦林收拾起他的衣服鞋子袜子包包。新买来的衣服也得先洗过一回变柔和了才能穿，好出身的大少爷可不像他们从商场买回来就能往身上套。

　　秦林撕到最后一张，终于停下了手，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把照片放进了盒子里，然后跟赵强说：“你去把向磊他爸找出来。”
　　本收拾东西的赵强停了下来，小声说：“小哥，可不能出人命。”

　　秦林斜眼看他，赵强也不怕，“我知道小哥你跟同学关系好，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做过火了人家未必领你的情。毕竟是父子嘛，哪天互相想明白了，夹在中间的不得是坏人？”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弄死过人了？”秦林问。

　　赵强一想也是，秦林打架最多让人住一两个月的院，还真没有惹出大麻烦的时候。
　　“那我去找人办。”赵强拿起座机找朋友去找人。

　　向磊每天活的像苦行僧，他爸倒好，居然能住小旅馆，还是单人间的。每天有人收拾屋子，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一看就知道花的是谁的钱。
　　秦林没想把这事儿跟向磊扯上关系，打听到他爸住的地方就盘算着怎么堵人。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