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月光》言箐

8、后羿之事

　　杨戬怔怔的直视着那双可称得上三界第一的清润水眸，一时反应不及，重复道：“活着？”
　　嫦娥点点头，“对，活着，无论是为了爱，为了恨，为了报恩，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什么不可推托的责任，活下去，才不辜负你自己，不辜负他人。”
　　杨戬终于明白嫦娥这番话的含义所在，心中震撼之余又有涓涓细流缭绕心田，“仙子……”
　　嫦娥叹了口气，道：“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了，可当年我们若都去了，人族怎么办？而今你若去了……你妹妹怎么办？还有那只狗，也是你的吧？他又要怎么办？”
　　杨戬手指捻住座下草叶，指尖都捏的发白，道：“仙子，我真怕，我怕我护不住三妹，如同护不住母亲一般……我学了一身的术法，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嫦娥这才想起自己怀中的聚魂鼎，犹豫半晌，道：“其实，你母亲……也未必就真的去了。”
　　“仙子此言何意？”
　　杨戬猛的抬头，双目灼灼如目中化入了两只金乌，急切的问道。
　　嫦娥低声道：“金乌大阵时，我托了小殿下收了瑶姬公主的魂魄。只是……太阳真火炽烈刚猛，不能保证魂魄全无损伤，也不知能不能恢复原样。”
　　杨戬顿时喜不自胜，一双眼睛又红了起来，哽咽道：“杨戬……多谢仙子大恩！”
　　说着，他便起身要跪倒在地。
　　嫦娥连忙拉住他，“我也说了，你母亲未必能恢复，你……这便当那小金乌同你母亲一命抵一命吧。”
　　没能杀了最后一只金乌还有些郁结于心的杨戬终于松了这口气，轻声道：“嫦娥仙子今日劝导，杨戬铭记于心，永不敢忘，也必将留着这条命，供仙子驱使。”
　　“我驱使你做什么？你母亲的魂魄便先留在我这儿吧，月桂对魂魄有奇效，你放心便是。”
　　见他打消了死志，嫦娥也不愿再多说，“你赶快吃了药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杨戬连连点头，把药整个儿囫囵塞进口中，道：“仙子休息，我在这儿守着。”
　　你在这守着？那她怎么休息？
　　嫦娥张了张嘴，见他目光炯炯，一副要为她当牛做马的模样，还是把话吞了回去，自顾自的合上眼睛，躺在这石台上闭目养神，回复着法力。

　　见她彻底入定，杨戬才轻步走了出去，一把抱起了了化为原型的哮天犬，惊喜不已的转着圈，却还记着压低声音道：“哮天犬！我娘还活着！还活着！”
　　哮天犬被转的呜咽两声，却不敢变回原型。
　　玉鼎真人却是一愣，接着便挤眉弄眼的笑道：“可是那里面的仙子帮的忙？”
　　本没什么，可他这么一作怪，杨戬倒添了几分羞涩，“嗯，嫦娥仙子大恩，我永生永世都还不完了。”
　　玉鼎真人坏笑道：“还不完怕什么？不是有句话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你把自己许出去，不就得了？”
　　杨戬面色通红，“师傅！嫦娥仙子……哪里是我能高攀的……”
　　说到最后，他也多了几分不自知的黯然。
　　“这有什么高攀的？嫦娥是月宫神女，你也是昆仑玉清圣人门下的嫡系啊！”
　　玉鼎真人想了想，又鬼鬼祟祟的道：“你可是在意那什么后羿的事儿？”
　　杨戬一怔，“师傅知道后羿的事儿？”
　　玉鼎真人向洞里看了两眼，低声道：“这事儿，活的久的都知道！后羿欲射杀妖族的十只金乌，那可是妖皇的命根子啊！女娲娘娘得知也大怒，这嫦娥仙子，便是被女娲娘娘派去夺那后羿的功德的！”
　　杨戬惊疑不定的追问道：“女娲娘娘？谋夺功德？这是怎么回事？”
　　玉鼎真人拉着他又走远了两步才道：“当年人族繁衍极快，到巫妖时已经有了万万之数，只是妖族虐杀人族，娘娘恼了，这才撒手不管妖族，可这巫族又杀了九个太子，娘娘毕竟是妖族圣人，这可不是把女娲娘娘的脸面踩在了地上？娘娘便给了嫦娥这人族的一线生机，她能得了那后羿身上的功德，娘娘便允她以人族之身飞升成仙。一来是为了报仇，二来，也是为保人族火种。”
　　说着，他也叹息了两声：“可怜巫妖大战后，数万万人族只余下不到九千，那当真是尸横遍野啊！”
　　再说，那嫦娥心中若真有后羿，想必也不会下手下的那么痛快，在娘娘和道祖跟前都得了青眼，玉鼎真人腹诽道，却也有点担心自家这徒弟能不能降得住那心狠手辣的嫦娥。
　　杨戬却没玉鼎真人那般想着这些儿女之事，心道：如今我失了父母兄长已觉得无比艰难，当年嫦娥仙子无人可依，又背负着这般使命，定要步步为营，时时小心，那巫族将人族做繁衍之用，又怎会真心爱重？也不知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这般想着，竟仿佛那时时悬挂在天上的明月，一时阴晴圆缺都展现在了眼前，让他心中止不住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