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月光》言箐

33、夫妻情断

　　杨戬焦头烂额的用死刑犯换下了那李博安去十八层地狱，又连夜挖沟开渠，把暴雨的积水引入长江，待他身心俱疲的回到灌江口时，就见嫦娥一身红衣立在屋中，葳蕤灯火映照她自己原本的面容，他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一千年前，他们刚刚成亲之日，只是，这次嫁给他的不是素素，而是从前他珍之重之，放在心上连惦念都怕玷污了她的嫦娥仙子。
　　“仙子……”
　　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纵然做了千年夫妻，可在他心中，她总还是那个在危难时出手相助，在迷茫时耐心开解他的嫦娥仙子。
　　嫦娥把他拉到屏风后，道：“累了吧？快去洗洗，出来我有事同你说。”
　　杨戬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得闷头去洗澡，把那一身的尘土和疲惫都洗干净。

　　烛火摇曳生姿，屏风上描绘着雪月风花，却都不及美人端坐榻边的抬眸。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
　　杨戬神思恍惚的坐在她身侧，看她含笑倒了两杯酒，红唇轻启：“杨戬，之前王母来寻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声音同往日温柔无异，但内容却让他如同被孙悟空一棒子敲在了头上，“我——”
　　“嘘，”嫦娥按住他的唇，“别说，听我说。”
　　“广寒宫的闭宫之期就要到了，杨戬，我要回去了。”
　　杨戬凝视着她，眸中好似映着她的容颜，又好似空空一片，半晌才道：“……回去？”
　　“是，回去。”
　　嫦娥抬手，一边如同每个普通的夜晚那样，为他轻轻解开腰带，一边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玉帝因一己之私，因凡人的只字片语再把人族置于险地，我要回去守着，守着弱水总不下界，守着人间万世升平。而你——”
　　嫦娥顿了顿，把腰带叠放在一边，“杨戬，你其实已经决定了，只是舍不得我，对吗？”
　　杨戬猛然按住她的手，“素素……”
　　嫦娥充耳不闻，接着道：“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你知道的比谁都清楚，愤怒的也比谁都深沉。而你的志向……我也比旁人，都更能感知到。”
　　杨戬红了眼，眼中带上了祈求。
　　他素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何曾这般脆弱过？
　　嫦娥亦红了眼眶，“杨戬，我想让你去做想做的事，做……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
　　杨戬哑着嗓子问道：“仙子只嫁给英雄？”
　　嫦娥含泪一笑，“不，嫦娥只嫁给杨戬。”
　　她低头将酒杯递到杨戬手中，“今夜，让我再嫁你一回吧，不做素素，不做阿姮，光明正大的，做一回嫦娥，嫁给杨戬。”
　　杨戬含泪喝下杯中清酒，刚放下酒杯，就觉怀中一阵温软，原是嫦娥扑到了他怀中，面颊贴着他的胸膛。
　　嫦娥紧紧贴着他，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着。今夜这每一次跳动，都是为了她一个人。

　　帐子层层叠叠地遮住床榻，衣袂如花朵般散落。
　　帐中，春至人间花弄色，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杨戬沉沉睡着，不知东方之既白。
　　嫦娥轻吻在他天眼处，一遍一遍描绘着咒文，昨夜下在酒中的噬心水，加上这咒文，足矣让他忘却这一千年来的婚姻，让他真的以为自己娶了一个凡人，而那凡人，已经寿终正寝，他再无需纠结了。
　　若让他记着，嫦娥便会永永远远成为司法天神杨戬的弱点，让他任人宰割，功亏一篑的弱点！
　　这一千年，本就是她偷来的。
　　就让他们回到一千年前，纵相知，却都不曾越雷池一步的样子。那样的君子之交，她便满足了。
　　能得杨戬真心，嫦娥便是孤身一人，永禁广寒，也再无遗憾了。对你的爱，对你的思念，足矣撑着我永远活下去。
　　嫦娥默默在心里念着，最终在他唇瓣上烙下一吻，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去。
　　自她离去，灌江口的杨府一瞬间由红变白，殿中灵堂也早已布置好了，杨婵等人都被她支了出去，如此，便可以了。
　　杨戬……
　　嫦娥最后看了一眼他们的房间，纵身飞向远处。
　　而守在门口的哮天犬才迷蒙的睁开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睡了过去，又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好像整条狗都睡傻了。
　　“我定是睡得太久了！”
　　他揉揉脑袋，哼唧着准备去找主人要吃的。

　　“徒弟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玉鼎真人真是人在洞中坐，锅从天上来，他大早上准备出来觅食，却发现那么大一个徒弟媳妇从天而降，还脸色不太对，好像是病了一般。
　　吓得他赶紧把人扶进洞，生怕出了什么事，他那宝贝徒弟定然要拆了他这金光洞。
　　嫦娥斜靠在桌边，“师傅，我给杨戬用了噬心水。”
　　玉鼎真人吓得手一抖，书都掉了，“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你准备寻觅下一春了？不要他了？”
　　嫦娥没心情搭理他的“童言无忌”，“师傅，我有了孩子了。”
　　这大早上的，一个雷接着一个雷的往下劈，还都劈在了他一个人头上。
　　玉鼎真人决定改日去给师祖他老人家烧烧香，求他心疼心疼徒孙。
　　“我若真让他知道这孩子，杨戬……这辈子都不能实现自己的想法，他永远没办法理直气壮的更改天条，没办法放下我和孩子……”
　　见她面色惨淡，玉鼎真人长叹一声，“冤孽啊！罢了，你好好歇着，等生下来这孩子就交给我了。”
　　嫦娥抬眸道：“师傅会照顾孩子？”
　　玉鼎真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要是不打算给我，你来这干嘛？！”
　　嫦娥轻笑一声，“师傅这样聪明，嫦娥甘拜下风。”
　　“好了好了！”
　　玉鼎真人顶着两个大雷，心累得很，完全不想跟她客套，寻摸着出去找吃的，毕竟这还有个孕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