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月光》言箐

32、五百年

　　五百年能有多长？
　　长到五指山下的孙悟空猴毛都长长了几寸，长到天蓬元帅从一只普通的猪修炼成妖化为人形，长到卷帘大将不过打碎了一盏灯就被打下凡间修成妖身……
　　五百年又能有多短？
　　短到杨戬和嫦娥从未来得及就玉帝王母和天条一事发生任何交流，短到金蝉子的转世才刚刚出家为僧，短到弹指一挥间却沧海变桑田……

　　“玉兔许久没来消息了，我得回去看看。”
　　嫦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
　　杨戬沉默半晌，没有说同去，也没有说早去早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自卷帘大将被贬下凡时杨戬和玉帝王母爆发了最后一次争吵后，他就再也不肯踏上天庭一步，只是每每晨间练武时，嫦娥都能感受到那凛冽的煞气日益浓厚。
　　嫦娥也不在意，悄悄回了广寒宫，却发现宫里没了玉兔的踪影。
　　月桂的结界完好无损，就说明没人来过，那就只能是玉兔自己走的，可是她从未离开过天庭，怎么会自己跑出去？
　　嫦娥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下凡去找当年点化的五指山下的那只兔子，准备把它带回来撑撑场面，再慢慢寻找玉兔的踪影。

　　她慢悠悠的飞着，本已到了跟前，却不想五指山忽然从底部炸裂开来，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嫦娥吓得退后了一些，这才看清原是孙悟空从中跳了出来，那想必那山下立着的僧人就是他要去取经的师傅了。
　　嫦娥无意同他们打招呼，寻觅半晌，才看到一只灰扑扑的兔子蹲在一个土坑里，想必是得了五指山要塌了的消息，临时挖开的。
　　她一招手，那兔子就飞入她怀中，“你同我回广寒宫可好？”
　　兔子动了动脑袋，嫦娥心知是同意的意思，便道：“日后，就叫你玉儿吧，我那还有只兔儿，正好凑一对儿。”
　　孙悟空察觉到来人，冲她这处“哦”了一声，嫦娥冲他微微颔首，腾空而起，先把这兔子送回了广寒宫。

　　待得她回到灌江口时，就见杨戬兴冲冲的抱了一个女婴来，“素素，你看！”
　　嫦娥难得愣神，“这是什么？”
　　“是孩子啊！是个小姑娘！叫小玉！”
　　“我当然知道是个孩子，我的意思是，这是哪里来的？”
　　杨戬便道：“你还记得五哥吗？这是他和狐妹的孩子，夫妻二人前日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了，留下这孩子，我想着不如我们养了她？”
　　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了？
　　嫦娥有些惊讶，没想到就送个兔子的功夫，那猴子已经开始斩妖除魔了，不过想想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安排教会玉儿做事，估摸着下界已经过了一月了。
　　这般想着，再看看那女婴稚嫩的眉眼，小小的，嫩嫩的，仿佛一个指头就能戳死的样子，嫦娥心头一软：“也好，便我们养着吧。”
　　夫妻二人开启了手忙脚乱的养孩子日常。
　　纵使妖身，可到底是个婴儿模样，光是吃奶一事，就耗费了两人不知多少心力。
　　取了动物奶又怕不干净，煮开了用勺子喂孩子却又控制不住量，总是弄得一被子的奶。
　　二人谁也不曾为妖，不了解妖精孩儿的习性，面对她控制不住自己法力的状况百出，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那一身玄衣的姥姥找上门来，这日子才算结束。

　　“你是狐妹的母亲？”
　　杨戬嫦娥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那面容枯槁的妇人道：“正是，我那女儿死了，我辗转打听才知道这孩子来了这儿，还望你们能把这孩子交给我。”
　　看她风尘仆仆又绝望卑微的样子，杨戬面现愧色，他当时只想着好好照顾小玉，或许也能让自己和嫦娥不再那样直面来自天庭的冲击，却从未想过这孩子还有亲人在。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纵然不舍，杨戬还是抱了大红的襁褓递给了姥姥。
　　姥姥看着白白嫩嫩，同狐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玉，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
　　嫦娥也有些难过，她对这孩子也实在是真心疼爱的，“您别难过，这孩子是个乖巧懂事的，你们二人相依为命，定也能把日子过好。”
　　姥姥不舍的收回眼神，“哎，多谢你们二人了，小玉……我这就带走了。”
　　杨戬握了握拳头，不敢再去看那孩子，“您慢走！”
　　言罢，姥姥冲嫦娥点了点头，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开了杨府，空余一府的寂静和面面相觑的夫妻二人。
　　“小玉跟在亲人身边，也总好过咱们俩笨手笨脚。”
　　嫦娥柔声道。
　　杨戬闷闷的应了声，他何尝不知？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二爷！”
　　梅山老大冲过来，面容凝重的道：“二爷，出事了！”
　　这几百年，只要梅山老大一来，定是那玉帝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杨戬就又要憋屈痛苦一回，嫦娥都有些麻木了。
　　梅山老大道：“有个叫李博安的书生，指天叫骂上天不公，玉帝命令天将把李博安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派东海龙王速去荆州上空，让连下一个月的暴雨！”
　　这回可不是小打小闹，荆州地势低，若连下一个月的暴雨，只怕要民不聊生了！
　　杨戬面色凝重起来，“老大，速同我去荆州一趟！”
　　嫦娥动了动唇，再没说出什么早点回来的话来。
　　杨戬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似有万语千言，欲说还休，最终也只化为了一个颔首，空余一地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