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凤绝尘

4、祖山峰巅写恩仇，神医初现施妙手

　　高易山无力地抬起头来，这时他背上的女孩已在一旁站定，勉励搀扶着高易山，向那人走去。谁知对方动也不动，竟默默看着二人向自己挪动。待走到跟前，高易山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气息微弱地道：“今日得蒙前辈相救，易山来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于您！”他身旁的小女孩见状，也随他跪下去磕头，泪水泉涌一般地流下。
　　谁想那人却平静地道：“大哥您可折杀我了，小弟怎担得起‘前辈’二字。”
　　高易山不禁一愣：对方声音虽沉稳镇定，但细听之却甚是稚嫩，竟似是个孩童之音。他探头一看，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坐在一个竹椅上，身上所披的灰布衫显然是大人的。
　　这孩子正是明日。他柔声道：“你受伤不轻，且中了毒。不要多说话，否则血流过剧，于你身体不利。”
　　高易山惨然道：“多谢这位小兄弟关心，可早死晚死都是死，我若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这孩子是……”他刚要伸手拦过一旁的女孩，突然左臂一麻，竟已被封住了穴道。明日拿出一枚药丸，塞入易山口中，道：“这是家师秘制的止血灵药，方才我又已封住了你左肩几处大穴，想来性命暂时无碍了。还劳烦这位姑娘随我上山一趟，将家师请来，帮这位大哥止血祛毒。”
　　那女孩今年只有六七岁，还是头一次听人将自己称为“姑娘”，心中顿感不适。她道：“为何要我和你一同去？你自己去不行吗？若是坏人来了，高大哥没个照应怎么行？”
　　明日道：“他们若不是误打误撞跑上天女峰，而是要特意寻找，想来绝非易事。况且，就算坏人真的来了，你有能力保护这位大哥吗？”
　　那女孩一听，顿时涨红了脸，叫道：“那我也不和你一起去！我要留下来陪着高大哥！”
　　明日叹了口气，道：“我若是如姑娘一般行动自如，怎会要人陪我同去？”
　　女孩听了这话，一时不知所谓何事。高易山见他双腿软绵绵地搭在竹椅上，顿时明白他身患残疾，难怪方才他始终坐定不动。见他俊秀可人，气度娴雅，不觉心中暗暗叹息。
　　明日向来不愿提及自己的残疾，叹道：“在下天生不良于行，若要救得这位大哥的性命，只得委屈姑娘为在下推车，好赶快将家师请来。若是迟了，毒性蔓延，就没得解了。”
　　那女孩上上下下打量了明日一番，这才恍然大悟。她跑到明日身后，道：“哦，原来你是瘸子啊，算我刚才错怪你了。那咱们赶快走吧。”
　　明日一听这话，心中猛地一震，却忍住不向她动怒。那女孩由于惊魂未定，不愿说话，而明日更是天性喜静，沉默寡言，两人一路竟都一言不发。边疆老人的住所离那里并不甚远，不一会儿便到了。明日推门而入，在院中叫道：“师父，明日回来了！”
　　谁知过了片刻，竟无人应声。两人入内寻了一圈，并未见到任何人。女孩急了，对明日叫道：“你这个骗子！明明没有人，偏要叫我随你到这个鬼地方来，你是何居心？若是高大哥死了，我要你偿命！”说着说着，话语中已是带了哭腔。
　　明日虽被诋毁，见她哭得伤心，却也不忍反唇相讥。他头也不回，冷冷地道：“就算师父不在，只要有我欧阳明日，那位大哥也不见得就非死不可。”
　　那女孩的哭声突然止住了，她越到明日面前，叫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明日道：“欧阳明日。请问这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女孩的眼中突然像是燃起了厉火一般，只听“啪”地一声，她重重地扇了明日一个耳光，叫道：“该死，该死！欧阳家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明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脸颊火辣辣地疼。此时女孩已哭得像个泪人一般，呜咽地道：“你们杀了我爹，抢走了我娘，所有姓欧阳的人都不得好死！”
　　明日道：“在孤竹，姓‘欧阳’的人成千上万，难道你要都杀了不成？”那女孩只是哭。明日道：“失父丧母，的确可怜，我很同情。但是，至少你还享过几年天伦之乐，还受过父母的呵护；而我，自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与我相比，你实在是太幸福了，有什么可抱怨的？”
　　那女孩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做声了。明日默默拾起地下的一只木箱，抱在怀里，道：“咱们赶快走吧。再不去救你大哥，就来不及了。”
　　女孩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推着明日向山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