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凤绝尘

3、千里传音初遇雪，墨箫微雨振清辞

　　过了片刻，明日见已望不到师父的背影了，终于收起了笑容，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他双腿天生软骨，且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八年来始终与师父相依为命，甚至从未下过祖山。虽然边疆老人对他关怀备至，并将自己一生精研的医术、占卜、星象、五行八卦等悉数传授于他，却难以弥补他内心的孤寂与落寞。哭了一阵，明日止住了泪水，取出一柄墨箫，吹了起来。曲调悠扬委婉，听之令人心碎。明日自幼便在名师指点下习练内功，如今已颇有小成，因此，箫声虽并不十分震耳，却可远传数里。
　　就是这箫声，将二人指引到了此处。

　　一个二十来岁的虬髯汉子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向着山上猛跑。明知到了山巅，便是死路一条，但他却别无选择。
　　“高易山，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我们敬你是条汉子，交出玉玺，给你俩留个全尸！”
　　高易山环视四周，见自己已被众侍卫所包围。他心中暗暗滴血，默道：纳兰将军，易山没能完成您的重托，实在有负于您！他一咬牙，昂然叫道：“想要玉玺，自己来拿！”说罢扬起手中钢刀，没命地朝众人砍去。他背后的女孩强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默默地流泪。高易山虽有一股蛮力，但未得名师指点，武艺不佳，连连人砍中，脸上、肩上、腿上满是血痕。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趁他不备，突然挥刀砍向他背后。高易山不肯让女孩受伤，猛地转身，将自己的胸膛置于了对方的刀下。
　　眼见就将是开膛破肚之祸，高易山忽听得耳畔有人沉稳地轻声说道：“以天山折手供他左肋。”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细想，高易山依言攻去，谁知那已到胸前的钢刀竟突然被逼得收回，举刀的侍卫不得不反身回护自己左肋——原来，这一招最大的破绽便是在此，对方若是攻己左肋，以攻为守，就非得回防不可，否则定要受重伤。但与人近身相搏时变招往往只在一刹那间，非绝顶高手很难在对方进攻的同时想到这步险棋。这么一来，高易山精神大振，又是挥刀猛砍。忽听得耳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左腿后旋，右掌以如来掌向东北侧挥去。”
　　高易山一愣，下意识地照做了，只听“啊”“啊”两声，两名侍卫应声跌出，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岩石上。高易山疑惑地回望四周，但见杂草丛生，乱石嶙峋，除了自己和众侍卫，哪有人影？
　　高易山在那人的指导下，连占上风，十多个大内高手，竟奈何自己不得。高易山也不理会是谁暗中相助了，总之是友非敌，自己若是有机会杀出重围，再去扣谢。
　　只听那人又道：“坤位转巽位，以天山石门拳攻其少阴穴。”
　　这话可叫高易山为难了，他既不知五行八卦，又没听说过何为“天山石门拳”，正自寻思，忽听耳畔风声乍起，左肩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入骨髓。他大喝一声，挣脱开面前之人，低头一看，只见一柄钢刀插在自己左肩之上，伤口深及数寸。
　　背后那女孩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高易山一咬牙，“唰”地将刀拔出，鲜血直喷而上，溅了那女孩一脸。只见刀刃蓝光隐隐，显是淬有剧毒。高易山感到自己渐渐站立不住，眼前之物若隐若现，只觉身前身后冷笑之声连连。忽听得一人叫道：“死到临头，快把玉玺叫出来，免得大爷们搜身！”
　　高易山扑倒在地，使尽全身余力叫道：“只叫我高易山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抢走玉玺！”
　　那人笑道：“好哇，那我就先把你剁了！”说罢举刀便要砍下。高易山知自己之命休矣，仰天惨然一笑。谁知忽见眼前金光一闪，只听“叮”地一声，那侍卫手中之刀竟不知被何物震得脱了手。
　　众人均是一惊，抬头望去，隐约可见远处山坡上有一身着灰布衫之人，手握一柄墨箫，正自悠悠地吹着。箫声凄冷哀婉，令人闻之不寒而栗。吹箫之人虽身在数丈之外，但乐音竟似就在耳畔一般。突然，一名侍卫大叫道：“边疆老人！他是边疆老人！”
　　众人一听，均自变色。边疆老人乃是退隐江湖的武林名宿，多年来始终隐居在祖山之上，孤竹尽人皆知。只不过祖山延绵千里，众峰林立，他到底身在何处，却是少有人探得。“千里传音”乃是边疆老人的绝技，多年来从未在江湖中出现。今日众侍卫在祖山听到了这等如鬼似魅的箫声，再加上方才对方在震落钢刀时露的那手迅捷无比的招式，马上便觉得此人必是边疆老人无疑。久闻他武艺已入化境，非人力所能匹敌。就在这时，箫声突然停滞了。一名侍卫颤声道：“既是边疆前辈到了，就暂且饶你一命。”话音未落，人早已逃得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