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凤绝尘

2、温润如玉颜倾宇，天女峰巅瞬芳华

　　一转眼过了七年。
　　祖山之颠，接穹映月，飞雪漫天，就算是孤竹人也少有到过。
　　“这花叫做紫蓿，”半山坡上，一个白发老者指着手中的一株野花道，“此花虽在孤竹属十分常见之物，但越是常见，人们往往越易忽略。往常，人们若是生了肺病，谁也不会用这随手可摘之物入药；但是，倘若以此作为药引，却会起到事半功倍的奇效。”说罢，他轻轻一抛，将那株紫蓿稳稳地扔到了一个小男孩手上的陶罐中。那男孩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老人在抛掷时竟是全然没有回头。他似乎知道，那孩子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处，绝不会挪动半寸的。
　　男孩用手帕从罐中取出那株紫蓿，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老人回过头来，冲男孩笑道：“明日啊，这紫蓿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早应知它无毒，何必如此小心？”
　　明日道：“紫蓿本身的确无毒，但这株却是非比寻常。它曾生长在天女木兰侧畔，虽紫蓿花期长，天女木兰花期短，但刹那芳华的濡染，已足使它带有了无毒之毒。”
　　老者“扑哧”一声笑了，道：“你这孩子，又咬文嚼字。什么叫‘无毒之毒’？又是你杜撰的吧？”
　　明日道：“《子午药经》云：‘灵草之根，桂花之叶，可成无毒之毒。’意思就是说，灵草根与桂花叶本都无毒，但若将二者配在一起，却成了剧毒之物。据《黄帝内经》所载，天女木兰与紫蓿天性相吸，其香味合而成为微毒之物，烧用之具有麻醉之效。此话乃是有据可考，师父怎可冤枉明日杜撰？”
　　老者微微一震，道：“怎么，你连《黄帝内经》都看过了？”
　　明日道：“只粗略翻过一次，还未成诵。上次师父不是说，叫明日有空就去读一读的吗？”
　　老者哈哈一笑，道：“想是《黄帝内经》篇幅过巨，你难以过目不忘。下次不许这么拼命读书了，你身子本弱，应当好好调养才是。”
　　明日道：“多谢师父关心。明日虽体弱，但想来读书却还无妨。倒是师傅您，整日为我的腿耗神费力，叫徒儿好生过意不去。”
　　老者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岩石上的明日——他今年已有八岁，但看起来却似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瘦削羸弱，脸上带着有些病态的苍白；一双明眸澄澈如水，英眉微挑，宇间犹若神塑一般。他的两颊仿如美玉雕成，隐隐有一种象牙似的莹泽之感。他静静地靠在岩石上，双腿无力地垂着；细而修长的十指轻捧一只陶罐，轻袍素衣，远望之，仿若天上仙童，泠然不可方物。
　　老者喟然叹道：“明日啊，原谅为师的无能。这八年来，我试遍了千余种药材，却始终难以医治你双腿的残疾。我边疆老人愧对世人对我‘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啊。”
　　明日并不做声，只静静地将陶罐中的草药一一取出，放在身旁的岩石上，就像是别的孩子把玩心爱的玩偶一般。过了半晌，他突然抬起头来，道：“师父，师伯不是说，他今日会到天女峰来找您吗？”
　　边疆老人一拍脑门，叫道：“瞧瞧我这记性！明日啊，多亏你提醒。要不然，古木天那老头子被我晾在山顶上，非气死不可！”说罢，他伸手要将明日抱起，放在一旁的竹制轮椅上。明日道：“师父，我想在这里多待会儿，您先回去好吗？”
　　边疆老人道：“夜里山风大，别冻坏了。”说罢，他除下身上的长衫，裹在明日身上，道：“师父天黑前来接你，别待太久了。你师伯上次不是说，还想与你对弈呢吗。上次被我徒儿杀得片甲不留，他还老大不服气呢。”
　　明日笑道：“是了。明日天黑前一定随师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