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凤绝尘

1、孤竹惊闻夜滴血，司马遗恨空见月

　　冷月。
　　孤星。
　　剑。
　　剑已抵在了他的喉前。
　　持剑那人道：“司马逸，你叛国投敌，罪无可恕；陛下本叫我将你凌迟处死，念在你我兄弟一场，便叫你死得痛快些。这一剑我绝不手软。”
　　司马逸惨然一笑，低头望了一眼方才被纳兰云打昏在地的两个幼子，道：“多谢二哥。小弟蒙此千古奇冤，以致司马家惨遭灭门之祸。二哥今日只是奉旨行事，王命难为，我不怪你；它日小弟所受之屈若有昭雪的一日，还望二哥届时能以奸人之血来告慰司马家上上下下三十余口的亡灵！今日小弟但有一事相求，还望二哥成全。”
　　纳兰云道：“但讲无妨。”
　　司马逸道：“请二哥放乘风一条生路。”说罢，他又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儿子，见他的小脸上还留着方才受惊之后的恐惧，左颊上的一条血痕依旧在淌着血。
　　纳兰云冷笑道：“叛国投敌乃是诛灭九族的十恶之罪，你的儿子有什么理由幸免于难？”
　　司马逸叹了口气，道：“纳兰将军有所不知，这本是我司马家的家丑，今日遭此横祸，只好叫您见笑了。蓉妹嫁与我乃是在九年前的四月初八，而乘风却是在当年的腊月十二出世的。二哥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纳兰云听此，心中猛地一震，暗道：蓉妹确是在四月初八出闺没错，但这孩子……他微一凝神，叫道：“谁相信你的鬼话！你编出这故事来，想叫司马家莫断了香火，这点心思，道我不知吗？！”
　　司马逸惨然道：“我司马逸一生光明磊落，没做过半点有违侠义之道之事，为何临死前非要编造出这等见不得人的谎言？蓉妹下嫁与我，乃是为了遵从父命，没有半点情意。她心里面真正爱的，乃是当今神月教教主半天月。她在嫁与我之前，就已怀有了半天月的骨肉。你若不信，可以看一看乘风颈上所挂的金锁，那上面刻有他的生辰八字。凌风是我的亲子，你奉旨杀了他，我毫无怨言；但乘风既非我所出，就不应与司马家一同受诛。还望纳兰将军网开一面。”
　　纳兰云脸色惨白，一言不发。隔了半晌，他缓缓地道：“倘若方才你所说的乃是实情，我一定会将这孩子亲手交到半天月教主手中。”
　　司马逸道：“多谢。”说罢引颈就戮。
　　这时，“纳兰云”终于揭下了假皮，露出一张阴森可怖的脸孔。他转头对身后的少妇道：“真不愧是‘千面巧手’。无忧，你的易容术居然连司马云的结义兄弟都骗过了。”
　　无忧傲然一笑，道：“江湖上这封号，可不是白给的。”说罢她走到司马乘风跟前，从他胸中扯出一个金灿灿的小长命锁，拿到月光下仔细看了看，念道：“庚午年腊月十二子时出生……半天月，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你的儿子。”
　　半天月走近一看，见司马乘风鼻挺嘴阔，肤色微黑；虽然年幼却是长了一副健壮身材，与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司马逸全不相类——倒当真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无忧冷笑道：“恭喜教主。今日不仅灭了司马家，报了当年的夺妻之恨，还喜得公子。看来，您是更不用无忧来给您续后了。”
　　半天月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练金佛不坏身禁近美色，我怎会不拥佳人入怀？”说罢，他瞟了一眼一旁的司马凌风，挥剑意欲结果了他的性命，谁知这时无忧却一把将那孩子抱了起来。
　　半天月怒道：“这是司马逸的孽种，你干嘛护着？”
　　无忧道：“连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你也不放？况且，他是你儿子同母异父的亲弟弟，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吗？”
　　半天月道：“留着这个孽种，日后会后患无穷。你放开，让我现在就杀了他！”
　　无忧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道：“你每日忙于教务，从没有空到春风得意宫来陪我。这孩子现下还小，不懂事，教主就当是赐给无忧，叫他给我做个伴，还不成吗？”
　　半天月瞟了无忧一眼，抱起司马乘风甩袖便走了。